杨治身为征北大将军,在军中是能与镇国候齐名的人物,镇国候死后,他的权势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说句权倾朝野毫不过分。
可是现在,他却被一个弱冠小儿指着鼻子骂老狗。
这小儿还要让他下跪?
岂有此理!
杨治怒视楚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一口钢牙咬的咔咔作响,恨不得立即出手让楚霄血溅金銮殿,将他敲骨吸髓,生吞活剥方能解恨。
他自认有这个实力。
可他不敢。
楚霄毕竟是乾帝刚刚册封的楚王,哪怕这个楚王有名无实,甚至马上就要死了,他依旧是皇帝亲封的楚王,代表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威严。
他可以死在西凉,可以死在赴任的路上。
唯独不能死在帝都!
楚家之祸在前,哪怕杨治心中再如何愤恨,也不敢露出哪怕半点不臣之心,面对面对皇权,他也只能俯首听命:“臣……跪得!”
杨治脸色铁青,单膝跪地行了个武将礼。
“末将杨治,拜见王爷。”
楚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爽,哪怕杨治跪的不是自己而是皇权,可是这个胆敢羞辱父亲的老狗,终究只能咬牙跪在自己的面前。
“多谢陛下,让本王过了一把王爷瘾。”
“本王死而无憾了!”
“哈哈哈!”
楚霄这句感谢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不是乾帝顾及他所谓的贤君之名给自己封了王,就算自己有统哥在身,也绝不可能让杨治给自己下跪。
这就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
乾帝这份情,自己得承!
乾帝看着这副场面突然感觉有些心烦意乱,明明楚霄还是一副纨绔模样,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给楚霄封王好像是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且让他得意几天。
三日之内,册封文书便会昭告天下,到时天下人都会知道自己是个不忘英烈的明君,天下士子都会日夜诵念自己的贤名。
至于楚霄?
不论他是真纨绔还是装纨绔,他都到不了西凉!
“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
朝会散了之后,楚霄立即便要返回候府,他与母亲憋屈了一年,现在迫不及待想要与母亲分享今日的喜悦,带娘亲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可是他才刚走出金銮殿,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楚王爷留步!”
楚霄闻言回头望去,可是当他看到说话人竟是白发苍苍的陈老尚书时,连忙行礼:“世伯待我如子侄,我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摆王爷的谱,唯独世伯面前是万万不敢啊!”
老尚书为了维护自己,不惜触怒乾帝。
就连官身都丢了!
陈老尚书待自己如子侄,别说自己只是假装纨绔,哪怕他是天底下最混账的人,也是断然不可能在他老人家面前摆谱的。
“世伯称我名字就可以了。”
楚霄恭恭敬敬道。
陈老尚书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缓和,冷冷说道:“好,既然楚王爷还尊我一声世伯,那我这个做世伯的,说不得也得替你父亲教训你两句。”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你父亲身为镇国候,手握重兵,最终都因封王而死,这是你家的事,你父亲的事!难道这血淋淋的前事,还不能让你引以为戒吗?”
“手无兵权,却敢在征北大将军面前称尊。”
“谁给你的胆子?”
“你……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陈老尚书眼眶通红,字字泣血,手里拐杖不停地点戳着地面,若楚霄真是他的子侄,他早就拿起拐杖打将过去了。
“世伯切勿动怒,千万注意身体!”
楚霄连忙上前安抚。
良久,见陈老尚书的气消了几分,他这才开口问道:“世伯,乾帝忌惮楚家多年,我不受封,乾帝就会放过我吗?杨治将父亲视作眼中钉,我不让他跪拜,他就能放过我吗?”
“这……”陈老尚书一时语塞,“暂且隐忍一时嘛!”
楚霄轻笑一声:“隐忍一时?侄儿隐忍了十八年,到头来却依旧难逃一死,还要隐忍到何时?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在临死之前讨个舒坦?”
陈老尚书闻言,不禁面露讶色。
楚霄言辞条理清晰,分析时事一针见血,如此看来坊间传闻的大乾第一纨绔应该是假装出来的,没想到就连自己都被骗了。
“唉!”陈老尚书长叹一声。
楚霄说的对,陛下早已对他起了杀心,只是今日封王借题发挥罢了,即便他继续隐忍韬光养晦,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楚霄……必死!
陈老尚书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悲痛,大哭顿足道:“楚老弟,你保护了大乾亿万百姓,为兄却连你的独子都保护不了,为兄我无用啊,我是个废人啊!”
——
征北将军府。
“啪!”
杨治刚进门便砸碎了几个花盆,他满心怒火难以言状,见了什么东西都想踹上一脚,一路走来,就连家里养的黄狗都结结实实挨了几个大嘴巴子。
“楚霄小儿,安敢欺我?”
杨治额头青筋暴突。
就在此时,府中下人小心翼翼来报:“启禀大将军,户部侍郎王凯之前来拜访,正在门外候着。”
杨治正在气头上,当即怒吼一声:“不见!”
还没等下人答复,王凯之便自作主张走进了府内:“楚霄如今虽然封了王,可是他嚣张不了几天了,赶往封地之时就是他的死期,何必与一个死人置气?”
“你自然不用置气!”杨治咬牙切齿道。
王凯之是户部侍郎,如今陈老尚书被陛下斥责除了官身,这户部尚书之位自然也就落到了他身上,他感谢楚霄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与楚霄置气呢?
他与王凯之同进退,如今王凯之升了官。
自己反被楚霄当众羞辱!
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杨治一口钢牙咬的咔咔作响,眼中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凶光:“他真以为封了王就可以压在我头上?敢如此羞辱本将军,本将军随便派几个人就可以杀了他!”
“万万不可!”王凯之连忙开口劝阻道。
“楚霄明知自己必死,所以才会如此折辱你,现在的他就是一条疯狗,谁先去招惹他,非得被他狠狠地咬上一口不可,若是因此触怒陛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杨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怒火消了大半。
逞一时之勇,那是匹夫所为!
王凯之见杨治消了火,这才微微一笑道:“杨兄,你想杀他报仇也并非难事,在京中杀他不方便,可是等他出了京之后,想取他狗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我如今位高权重,想整死他,机会还不多得是?只有傻子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惹这条疯狗呢!”
杨治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王兄教训的是!”
王凯之还想说什么。
可就在此时,他随行的仆人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老爷,出大事了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去了镇国候府退婚,和镇国候夫人吵起来了!”
王凯之闻言,脸色大变。
“什么?!”
王凯之脸都绿了,亏得自己还在这里叮嘱杨治隐忍,眼下不要在京中招惹楚霄,没想到,自己家的后院竟然起火了。
“这两个蠢女人……摆驾,速随我去镇国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