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努尔阳乞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沉:“巴扎,你的计划虽然不错,但想要控制住李远,却并非易事。李远此人,老谋深算,又手握重兵,岂会轻易就范?”
努尔巴扎早料到努尔阳乞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地答道:“大汗放心,臣弟已经想好了对策。李远虽然老奸巨猾,但他的软肋也很明显,那就是他的家人。只要我们能够控制住他的家人,就不怕他不乖乖听命!”
“哦?你有何良策?”努尔阳乞来了兴趣,追问道。
努尔巴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语气森然道:“臣弟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李远的家人目前都居住在都护府内。我们可以派出一支精锐的骑兵,秘密潜入都护府,将李远的家人全部抓获,然后以此为要挟,逼迫李远投降。”
努尔巴扎的话音刚落,汗帐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努尔巴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偷偷抬眼观察着努尔阳乞的神色。
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难道是自己这步棋走错了?
良久,努尔阳乞终于动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帐内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扫过地图上纵横交错的山川河流。
最终落在了大洛与兰驮交界处的那片广袤草原上。
那里,是两国世代征战的战场,也是无数勇士埋骨之地。
“巴扎,”努尔阳乞的声音低沉,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你的计策太过冒险了。”
努尔巴扎心中一凛,连忙单膝跪地,低头道:“请大汗明示。”
努尔阳乞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努尔巴扎,一字一句地说道:“如今的萧征,相当厉害,他击溃庞元,威震天下,我兰驮勇士在他手中屡次吃亏,如今的我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苦涩,“若是我们真的抓了李远的家人,以萧征的性格,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报复。到那时,我兰驮草原,恐怕又要遭受灭顶之灾!”
努尔巴扎闻言,心中顿时一沉。他知道努尔阳乞说得没错,这些年来,兰驮和大洛之间征战不断。
兰驮勇士虽然骁勇善战,但在萧征的统领下,大洛军队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更加强大,兰驮已经渐渐落于下风。
“可是,大汗,”努尔巴扎仍有些不甘心,“难道我们就任由萧征如此嚣张下去吗?若是让他彻底掌控了西北,我兰驮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努尔阳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巴扎,你记住,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如今的我们,不宜与萧征正面冲突,当务之急,是稳住他,让他相信我们兰驮并无恶意。”
她走到努尔巴扎面前,伸手扶起他,“巴扎,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兰驮所有部落,不得再与大洛发生任何冲突,违令者,斩!”
“大汗英明。”苍老的声音在帐外响起,一位身形佝偻,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帐内,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哈桑,你来了。”努尔阳乞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
哈桑是兰驮的元老,辅佐过三代大汗,在部落中拥有着极高的威望。努尔阳乞自幼便深受他的教诲,对他十分敬重。
“老臣参见大汗。”哈桑颤巍巍地跪下行礼,努尔阳乞连忙起身将他扶起,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必行此大礼。”
“礼不可废。”哈桑坚持行完礼,这才在努尔阳乞的搀扶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大汗,您真的决定要放过那个萧征吗?”
努尔阳乞走到案几前,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马奶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仿佛一团火焰在她胸腔中燃烧
“巴扎太过冲动了。”努尔阳乞放下酒杯,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萧征雄才伟略,如今更是羽翼丰满,我们不宜与其正面冲突。”
“大汗,老臣有事禀报。”
哈桑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如今我兰驮内部也不安宁,甚至有不少部落不服您……”
“我知道。”
“这些年来,那些不服本汗的小部落,不是越来越多了吗?他们仗着萧征撑腰,处处与我兰驮作对,真当本汗是泥捏的不成?!”
说到最后,努尔阳乞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冰冷的杀意,原本柔和的五官也变得凌厉起来。
哈桑闻言,他抚摸着雪白的胡须,缓缓说道:“大汗英明,老臣已经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的名单整理好了,请大汗过目。”
说着,哈桑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卷轴,恭敬地递给努尔阳乞。
努尔阳乞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借着昏黄的烛光,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部落,一股势力。
“很好。”
“七日后便是财达大会,本汗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本汗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努尔阳乞继续开口:“不过切记不可以打草惊蛇,毕竟,财达大会之上汇聚了我兰驮众多部落的族长,一定要慎而又慎!”
“是,大汗。”
“还有你,巴扎,不要再鲁莽行事,如今形势复杂,我兰驮不宜与任何一方势力为敌。”
“知道了大汗!”努尔巴扎咬牙应道。
“大汗,您今日气色不佳,要不要回毡包休息?”哈桑问道。
“不了,”努尔阳乞摇了摇头,“本汗累了,想去祭坛静一静。”
“您身子金贵,不可太过劳累。”
“放心吧,本汗心里有数。”
说罢,努尔阳乞转身走出汗帐,迎面吹来的寒风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吹起,虽然前路坎坷,但是不知道为何,有了萧征入局,她就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