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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宋胭回答:“识一些。”

    二太太又问:“会算账吗?”

    宋胭回答:“会一些……只是以往算的都是小账。”

    宋家办事,自然不如国公府这样的排场,她看这随便一个采买酒水茶点的账册就有两三页。

    二太太笑着问:“你若有空,要不然帮忙核对一下?若是嫌累便当我没说,我看完手上的再对就是。”

    宋胭点点头:“我闲着无事,可以先看看,拿不准的再问婶娘。”

    听了这话,冯氏朝宋胭笑笑,连忙将账册给她。

    宋胭接账册,两人四目相对,多少有些怪异的情绪。

    曾经宋胭是要嫁魏修的,现在却成了大嫂,还在这儿帮忙给魏修的喜宴算账……

    撇开心中的异样,宋胭拿过算盘,开始对账册。

    祖父好读书,父亲也是侍讲,她从小便在诗书中长大,书本知识自然不差,算术也学过一些,但没算过复杂的账,原本怕自己算不好,没想到这账册只是厨房买东西报的账,共三四十样东西,只用自己算一遍,核对无误就行,倒是简单。

    她拿算盘一一算过,只有一处错误,她将那一行标出,再有几样东西似乎比她觉得的贵,比如黄记酒楼梅子酒500文一坛,正好当初国公府去下聘她听母亲提过,说梅子酒要450文一坛,揽月楼的桑葚酒只要300文一坛,父亲说就选黄记,毕竟名声大一些,招待国公府不能小气,于是母亲就唉声叹气,心疼地选了黄记的梅子酒。

    那时只是纳征礼,招待国公府的人,宋家的客人自然比国公府少,去谈价钱也不及国公府有本钱,没成想最后却只要450文,国公府还要500文。

    要么另有隐情,要么是下面的人谎报价钱吃回扣,但宋胭不会多嘴得罪人,将此事闭嘴不谈,只核对了账目就交给冯氏,并交待自己只核对了总额,并不知各项的单价。

    冯氏也不懂,只赞声道:“大奶奶拨算盘,竟不比账房先生慢。”

    说罢心中有些怅然,这胭儿要是给自己做儿媳多好,性子好,又聪明,不似大儿媳木讷,至于那要过门的福宁郡主……

    人人都道她有福气,竟做了郡主的婆婆,可一个能在婚前就同男人睡到一起的女人又能好到哪儿去?她早就见识过长公主府的人,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让她难受,到时候也不知是娶个儿媳回来,还是迎个祖宗回来。

    只是如今事已成定局,她不能说这话,唯有在心里叹息。

    二太太将账目瞧了一眼,看向宋胭:“果真是宋老先生的孙女,真不错。”

    宋胭赧然一笑:“二婶过奖了。”

    自她入国公府,婆婆日日对她是冷脸,姨娘、继女,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至于丈夫……他是肱骨之臣,忙于朝事,她只有小心翼翼服侍的份,就算说是他的丫鬟也不过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夸奖,听人说她是宋老先生的孙女。

    不管这二婶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对二婶抱了好感。

    到太阳偏西,她才回东院。

    但今日魏祁回得不太早,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宋胭已经沐浴好,一边替他接过官服,一边同他道:“曦姐儿今日似是病了,说头疼,我去看过,大概是因昨日的事,她不太欢喜,我也怕影响她休息,就没多待,回来了。下午又让人去问,说还好,中午下午都用过饭了。”

    关于魏曦,她想着梁子已经结下了,魏曦不可能喜欢她,两人不可能好,所以一早就事事报备,唯恐魏祁对她有微词,特别是生病这样的事。

    魏祁“嗯”了一声,道:“辛苦你了。”

    宋胭不免意外,抬眼看了他一下,发觉他面色平静,似乎真的不在意的样子。

    她猜魏曦多半是装病,可魏祁是不知道的,不应该很担心吗,至少该多问几句?

    但很奇怪,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

    报备完女儿的事,还有西院的事。

    她又道:“今日二婶邀我去西院坐坐,我不好推拒,就去了,随二婶一起在西院帮了会儿忙。”

    魏祁道:“二婶能干,你是后辈,在她身旁也能学些东西。”

    “是,二婶的确能干,京中各家的关系,婚礼的礼节,祭祀的礼节,还有菜品的安排,她全都知道,三婶那边都说全靠她操持这喜宴。”

    “有这样的机会你能多看看,日后二婶年纪大了,也许家中就该你操持了。”魏祁说。

    这便是对她去西院无异议,宋胭答应道:“是,我会跟着二婶多学学的。”

    魏祁脱官靴换上软鞋去了浴房。

    宋胭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拿了绣圈出来绣东西。

    绣了几圈,魏祁出来,身着寝衣,看她道:“在绣什么?”

    宋胭有些局促,因为她的绣工不算很好,但又一想,男人估计看不出来绣活的水平,便又放松下来,回道:“花开富贵,准备绣个扇面,到时候天热了,给母亲用。”

    婆婆终究是婆婆,人家可以不喜欢她,她却还是要尽些心,不能落人口实,再说这种小绣活也不费神。

    魏祁果然道:“你有心了。”

    宋胭便又说道:“是我该做的。”接着又问:“我想给曦姐儿也绣一个,大爷觉得是绣荷花好,还是绣兰花好?”

    她这话是随口一说,就为了显得自己关心继女。

    魏祁多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也不知道,你按自己的意思来吧。你做母亲的,无论绣什么她都该感激。”

    宋胭“嗯”一声,准备到时候让春红做一个给魏曦。

    停了一会儿,魏祁道:“今日还疼么?”

    昨日修养了一天,两人有这样的默契,今天是有任务的,宋胭早已有心里准备,却还是微微红脸,低声道:“不疼了。”

    话毕,显然是要开始了。

    她将绣活放在了一旁,垂下头等着,魏祁主动去将灯熄了,而她也在他熄灯时上了床。

    大差不差,将前夜重复了一遍。

    只是他让她适应的时间不用那么长了,后面觉得她没那样难受,也没花太长时间等待,畅行无碍,效率快了许多。

    最后,他起身,点灯,叫送水,又让她先洗,自己随后才沐浴一番,回了房间。

    末了,他坐到床边问:“这一次疼么?”

    宋胭拉被子曲腿坐在床头,闻言轻轻摇头,没敢看他:“好……好了许多。”

    有一点疼,但不像第一次那么像被利刃捅开似的,堪堪能忍受。

    很明显两人都不太适应聊这种话题,魏祁默然片刻,说道:“我还有两封信要写,你先睡,我晚些过来。”

    “好。”宋胭乖乖躺进被中睡了。

    几天后,魏修大婚。

    一早宋胭照旧去婆婆那里请安,却见已出嫁的小姑子魏芙也在。

    她知道魏芙过来了,昨日西院这边长公主府的人来送嫁妆,谓之“铺床”,也很热闹,西院请了许多亲戚,姑奶奶魏芙自然也在其列,只是魏芙下午过来,没来见过她这个嫂嫂,她也没主动去见魏芙,所以今日才见到。

    当着婆婆的面,魏芙又是回娘家的客,宋胭主动招呼道:“妹妹也在?”

    魏芙不咸不淡,很敷衍地露出一丝笑:“嫂嫂。”

    大凡女儿都与母亲同心,婆婆不喜欢她,婆婆的亲生女儿自然也不会太喜欢她,宋胭心中早有准备。

    请完安,宋胭候在一旁,张氏看着她道:“听说你这几日总去西院,今日就别去了吧,叫人看到不好。”

    宋胭回答:“三婶请二婶帮忙办喜宴,二婶忙不过来,便请我去帮忙打打下手。”

    “你二婶家的大媳妇就比你年长,还有三婶、三婶家媳妇,怎么就轮到你去帮忙?也不怕被人说闲话。”张氏毫不客气道。

    宋胭停了片刻,轻声辩驳:“昨日已经答应了二婶今天过去,再说……所有人都在那边,单单我不过去,不是反倒被人说闲话么?”

    张氏面色不豫,魏芙道:“嫂嫂,我在婆家可不敢顶撞婆婆,你倒比我能耐。”

    宋胭知道自己逾越了,可心中还是不服气。

    最后她道:“此事我同大爷说过,大爷让我多与长辈学学礼数,而且……我问心无愧。”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慢,一字一句。

    不错,她从十五岁就当魏修是未婚夫婿,想了两年多,盼了两年多,最后却要嫁给魏祁,她无法接受,甚至去同祖父哭闹过,可祖父告诉她,要么她寻死,要么她就嫁。

    她没有寻死,选择嫁给魏祁。

    作出选择那一刻,她就作好准备做魏祁的妻子,再没想过魏修,时至今日,她觉得自己做得并无太大差错,所以她问心无愧。

    她的话让张氏一下失了些威势。

    魏祁虽是她儿子,但早已自立,他说了话,她下意识就不会去驳斥。宋胭竟搬出魏祁,张氏气恼,却也没办法。

    她只好道:“你真答应了二婶,今日便好好在那边帮忙,只是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没点规矩。”

    宋胭带了几分不忿和委屈,低低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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