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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第147节

    “这倒不必了,”李蓉笑了笑,摆手道,“明个儿我送你双绣花鞋,别谢。”

    “送我这个干嘛?”裴文宣皱起眉头。

    “裴大小姐,”李蓉用扇子抬起裴文宣的下巴,“金莲几寸?”

    裴文宣冷笑一声,抬手想去打她的扇子,结果才抬手,便被李蓉一把抓住手,而后她便像泥鳅一般灵活滑到了他身上跨坐着,一只手同他十指交扣,一只手按着他脑袋就亲了下去。

    裴文宣本想挣扎一下以示骨气,刚一动就听李蓉撒着娇叫了声“裴哥哥”。

    他突然觉得,他不仅没有骨气,他还没有骨头。

    等李蓉亲完他,勾着他的脖子瞧着他在灯光下带了几分艳色的面容,笑着出声:“你刚才生什么气来着?”

    裴文宣不说话。

    李蓉靠在他胸口,用脸蹭了蹭他:“你说嘛,说了我好改呀。”

    裴文宣还是不说,李蓉便又闹他:“你说呀,你不说话,是还在生我气吗?”

    “忘了。”

    裴文宣沙哑开口,李蓉抬眼,就看见他红透的耳根。

    于是她确定了,裴文宣是当真忘了。

    因为这种事儿把之前怎么生气忘了,对于裴文宣来说,的确有那么点丢人。

    太失骨气。

    两人打打闹闹往着公主府一起回去时,苏容华还跪在地面上,听着李明的质问。

    “既然是你,为何不早说?”

    “微臣有罪。”

    “你现在来说,”李明指着他,“到底是你做的还是苏容卿!”

    “是微臣做的。”苏容华果断道,“微臣本不敢承认此事,只是不忍弟弟为此无辜受冤枉,所以不得不前来认罪。还请陛下恕罪。”

    “既然是你做的,为何弘德招供的是你弟弟?”

    “当时去找弘德时,微臣并未露面,”苏容华低头复述,“弘德或许是根据什么东西,猜出我是苏家人,华京之中,弟弟名望比微臣响亮,弘德或许是认错了人。”

    “认错人。”李明点着头,明显不信他这套说辞,“既然是认错人,那你放火烧奏事厅,又杀他,是图什么?”

    “奏事厅走水一事,微臣并不清楚。至于弘德,也实属误会,微臣的确同弘德说过,若是出事,他需保我,但微臣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在路上就自杀了。”

    这话半真半假,李明静静分辨着他说的话的真假,他盯着苏容华,苏容华一直悔过着:“陛下,微臣也是一时糊涂,微臣为肃王太子,自然一心为着肃王和柔妃娘娘。平乐殿下为督查司司主,位高权重,她与太子本就是姐弟,怎么可能分开,柔妃娘娘顾虑于此,所以微臣才想了这样的手段……”

    “你混账!”李明听到这些,气不大一出来,就算知道苏容华是为了柔妃和肃王,也不免骂起来,“你和柔妃,简直两个蠢货!朕启用平乐为的是什么?没有平乐,上官家这种庞然大物,你苏家愿意斗吗!上官家可以为了太子动用举族之力,你可以吗!”

    “如今平乐为了权势在裴文宣挑拨之下和世家内斗,不管他们是真是假,上官家如今在朝堂上空出了位置,世家人空出了位置让朕的人能上去这就是结果!她急什么?她急也就罢了,你跟着急什么?这就是你帮着她的方式?!”

    “微臣知错,微臣目光短浅,不能体会陛下深意,还望陛下恕罪。”

    苏容华拼命扣头,显得极为慌张。

    李明看着苏容华,一时有些疲惫,他沉默了片刻,许久后,挥手道:“算了,下去吧。你也不适合在朝堂上呆着了,走吧。”

    “微臣谢主隆恩。”

    苏容华得了李明的话,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他出门后,就看见苏容卿就等在御书房外。御书房外的侍卫都离他很远,他静静看着雨幕,似乎是在等他。

    苏容华走到苏容卿边上,兄弟并肩看雨,许久后,苏容卿平静道:“你今日不该来。”

    “我不来,”苏容华苦笑出声,“你怎么办?”

    “容卿,”苏容华抬眼看着天,“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可你别忘了,我是你哥哥,你不是一个人在走。”

    “可是有些路,”苏容卿神色平静,“注定要一个人走。等走到头了,如果我死在那里,哥哥愿意的话,来给我收个尸也好。”

    “容卿!”苏容华咬重声音,皱起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以后不要管我。”

    苏容卿扭过头来,冷冷盯着他:“今日之事,日后不可有二。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罪我自己扛。如果你想对我好,”苏容卿看着面前错愕的青年,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上一世苏容华用瓦片割断了自己喉咙的模样,他忍不住颤抖起声音,“就请你,做好你自己就是了。”

    “回吧。”苏容卿扭过头去,往御书房内走去,沙哑道,“去找上官雅喝一杯酒,找个合适的时候,提亲去吧。”

    苏容华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苏容卿走进御书房,他的背影淹没在黑暗里,苏容华看了许久,旁人给了他伞,提醒了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该走了。

    他下了台阶,踩在雨水之中走出皇宫,等宫门在他背后合上,发出吱呀之声时,他忍不住回头。

    高耸的宫门像巨兽张着的大口,他呆呆站在门前,一时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不想回苏府,却也不知道当去什么地方。

    他看着权势腐蚀了他身边最爱的人,整个华京都似一盆架在火焰上的温水,不知不觉,就将人煮得面目全非。

    虽然他听不明白苏容卿的话,可他却隐约知道一件事。

    他的弟弟走在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路上,而他们这一生在前方,都不会有所交集。

    苏容华忍不住仰起头来,企图去看那漆黑的苍天,便就是这一刻,就听一个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哟,没挨板子啊?”

    苏容华听到这话,缓缓回头。

    就叫女子一身蓝衣,头顶箬笠,手上多余撑了把纸伞,腰间悬了个酒葫芦。

    “你这是什么打扮?”

    苏容华不由得笑起来:“大半夜的,你一个大家闺秀,这是要去云游江湖?”

    “让苏大人猜中了。”

    上官雅抬眼看他,笑着道:“本来打算今夜去山上过夜,等明日日出,但听闻苏大人舍身救弟入了宫,便路过来看看。没想到苏大人好兴致呀,这么淋着雨,不怕受风寒?”

    “那不是想着上官大人会来接我,”苏容华笑着走到上官雅面前,抬手握住她撑着的雨伞,笑着垂眸看她,“想让上官大人多心疼几分吗?”

    “那你可想错了,我可不是个会心疼人的。”

    “无妨,”苏容华侧了侧头,“这事儿在下做得不错。”

    “我带了酒,苏大人可有时间,一同去等日出?”

    上官雅抬手拍了拍酒葫芦,苏容华笑出声来:“那是自然,上官大人一个人上山,没有个护花使者,又怎能让人放心?”

    “那倒要谢谢苏大人了。”上官雅转过身,甩着腰上得玉坠子,挥了挥手,使唤小二哥一般,“走。”

    苏容华扬起笑容,他撑着伞,跟在上官雅身后。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引路人,他什么都不用想,踩着姑娘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就是。

    而这时候,苏容卿跪在李明面前:“微臣知道,陛下现在谁也不信,可既然不信,陛下何不一试呢?”

    李明盯着苏容卿:“试什么?”

    苏容卿抬起头来,目光里满是决绝:“试所有陛下心中疑惑的东西。”

    裴文宣以为他赢了,可是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情?

    他从二十五年业火焚烧的炼狱中爬出来,不是为了让一切重蹈覆辙。

    他要把上一世毁了他所有信仰和荣耀、家族和希望的人,一起拖到地狱去。

    此时此刻,李蓉和裴文宣也一同到了公主府,两人肩并着肩一起入内,裴文宣心情好起来,终于想起之前马车里介意的事:“你在马车里想什么?我见你出神很久,是心疼了?”

    “心疼什么?”

    李蓉笑起来,说完后,旋即就知道裴文宣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好心疼?我就只是想,你说明明如今大家都好好的人,怎么就会变成上一世的样子呢?”

    “苏容华如今愿意为了救弘德的孩子将自己置于险境,后来却能为了上官雅毒杀秦真真。”

    “阿雅如今明辨是非黑白,后来却也在宫中不知操纵了多少事。”

    “川儿生性仁善,最后却也为了秦真真一人之死牵连苏氏满门。”

    “而苏容卿……清风朗月的贵公子,最后也变成了手持利刃的地狱修罗。”

    李蓉苦笑:“你说,到底是谁错了呢?是父皇?”

    “殿下,”裴文宣声音温和,“出淤泥而不染,是圣人。而大多数人,如你我,都是普通人。”

    “而我们如今在做的,便是把淤泥挖走。”裴文宣说着,抬手握住了李蓉的手,“上一世的人,是上一世。而这一世,其实才刚刚开始。”

    “那你呢?”

    李蓉突然发问,裴文宣看她:“什么?”

    “你说出淤泥而不染,是圣人。你上一世作过恶吗?”

    李蓉转头看他,有些好奇,裴文宣不说话,两人走在长廊上,李蓉有些奇怪:“裴文宣?”

    “我本也是普通人。”

    裴文宣声音很淡,听不出悲喜:“只是上一世,每次想作恶的时候,就会想起你。”

    李蓉愣了愣,裴文宣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最恨你的时候,也不想让你看不起我。”

    第120章 分府

    李蓉得了这话, 也没说什么, 裴文宣见她似在想什么, 不由得道:“殿下?”

    李蓉想了想,突然道:“其实弘德是你杀的, 对吧?”

    裴文宣动作一顿,正想解释, 李蓉就用扇子压住他的肩。

    “其实你也不必多说,我本也不在意, 如今你既然告知我你的底线, ”李蓉抬头笑了笑,“我更不会在意, 只是下次告诉我一声就好。”

    裴文宣有些僵硬站在原地, 许久才应了一声:“殿下说的是。”

    李蓉没说话,她静静看着他。

    她突然发现,其实在感情面前, 她和裴文宣似乎都回到了二十岁。

    那时候的她是个小姑娘,会撒娇,会任性。

    而那时候的裴文宣,他还背负着从年少时的指责里带来的那份不安与忐忑。

    他怕在她面前不是最好的自己,也怕她看到自己肮脏龌龊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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