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
只见随后……
赵昕也是将其余人都给屏退。
然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对王安石道:“也不知为何,我对你莫名地充满了期待,王安石你应该知道,五代十国?”
王安石一边看着赵昕,一边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
然后赵昕又道:“那你应该知道,五代十国的兵,到底有多凶残。”
王安石又点了点头。
赵昕便道:“我想用办法,彻底扭转这一局面,我的先祖们,太祖、太宗,为了让五代十国的兵不再成为祸患,选择了给他们钱,让他们自甘堕落,让他们放弃兵权,这样一项决定,导致了我大宋的将兵,都已经全部向钱看齐,向打仗立功,升官进爵看齐。”
“当然,我并不是说向钱看齐、向升官加爵看齐不对。而是……我大宋的将士对钱,对升官加爵,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任福,葛怀敏,包括最近的贝州城之战,我们都是先败而后胜,为什么?”
“就是因为有的将领过于看重钱财,过于看重升官加爵,以至于拿所有将士的生命去开玩笑。”
“你说,我是看着他们继续去送死好呢?”
“还是说,提前对他们做好限制。”
“我的手底下的有一支黎元军,我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在不远的将来,他们会因为割抢敌人的脑袋来算军功,然后先胜而后败,全军覆没,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来平衡他们的功利之心,而又不会损失他们的战斗力?”
赵昕一上来,就是一道标标准准的策论问题。
只不过……
到了考试的时候,都会被弄成文绉绉的四个字一句的话,而赵昕,如今说的都是大白话。
王安石今年才二十七八岁,工作经验,最多算他个六年。
一开始当的是淮南节度判官,当了四年,然后就过来养马了。
而且这养马,满打满算,应该还不到两年。
赵昕也是心想,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对对方难度有点过高了?
王安石在想了片刻,便道:“豫王殿下,是想要跟这一百余年天下所形成的风气,作抗争?”
赵昕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王安石便道:“那很难。”
赵昕也是道:“所以,非要等到了亡国,才行吗?”
不过其实大明大概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一样都是以文御武。
甚至大明跟大宋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土木堡,文官就立刻崛起,而且,土木堡之变能被打成那样,跟大宋西北被打成那样,又有什么不同,同样可以显示出,军备已经是相当地废弛了。
后面都同样进入到守势,长城外面的,就不管了。
后期还能打到朝鲜,这大明的确比南宋要强。
不过南宋在岳飞等人的带领下,其实也收复过一些失地。
他对后面的清朝了解不深,不过清朝有着种族对抗的天然优势可以利用,他可没有办法用清朝的办法。
不是有个谁么,自称奴才都不行,人家说你是奴才吗,你就敢说你自己是奴才。
王安石便道:“这风气是改不了的,不过豫王殿下可以选将,只要将领选得好,就不用担心再出任福,再出葛怀敏,还有这贝州城之战的事。说起来……这贝州城之战是……”
然后赵昕便给他说了说那些自己登了城就把后面想要登城的人的绳子给砍断的蠢事。
王安石听罢,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道:“我们大宋的禁军的军纪,确实非常地差,可我看豫王殿下您的黎元军,这军纪不是挺好?”
赵昕便道:“好,也只是一时的而已,当巨大的利益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就算是亲父子,又如何?所以……我希望你能制定出一套可行赏罚的制度,以扭转这一局面。既不能让士兵觉得自己吃亏,也能对有功的进行赏罚,同时,还能让他们不那么在意军功。”
王安石抬眼看着赵昕,似乎在说,豫王殿下您的要求真多。
哪有这种既要,又要的。
赵昕便道:“我接下来,打算对黎元军进行第二轮改革。若是不能改革成功,我都不敢再带他们出去打仗。”
王安石便道:“请豫王殿下给臣时间,容臣好好地想想。”
这科举考试,还给至少一天的时间呢。
这里说的当然是殿试,其他的试,一般是三天。
赵昕便道:“那你慢慢想,我不急。”
王安石接下来真就没管赵昕。
就把赵昕给晾在这破草屋里。
最后……
一直到了深夜,到了第二天。
王安石便有了答案了。
只见王安石道:“豫王殿下,臣有答案了!”
赵昕揉了揉眼睛,“说。”
王安石便道:“我大宋对军功赏罚,已经非常地详细。”
“可这种制度,并不能阻止类似事情的发生,所以,如今的军功赏罚制度,根本没有半点参考的价值。”
“要想让士兵不过于争抢军功,那就只能是在平常,就给予他们很高的报酬。”
赵昕便道:“你该会是说高薪养战吧?”
王安石便道:“这是必须的。豫王殿下没听说过春秋战国时期的孟尝君养门客,这些门客到了孟尝君需要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出手去帮助他。”
赵昕便道:“其实我给的待遇已经不低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高。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何能有如今的军纪。只是……杀敌前,他们自己期望能获得什么利益,杀敌中,如何才能不惧生死,杀敌后,怎么才能凸显公平。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王安石便道:“那豫王殿下每次出征前,必须选好将,你看为何有的将领,他就贪,有的将领,他就不贪。这些,只能是由人主自己来判断。”
事实上……
王安石觉得黎元军已经非常地好。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这样的一支军队。
可能是豫王殿下的要求太高了吧。
王安石接下来又道:“杀敌前,可以给他们一个任务,不完成任务,不赏,杀敌中,如何激励不惧生死,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说拿先登之功来说,一般没人愿意去当先登,先登,往往是亲信,至少是与人主关系很亲密的人来担任,当然,也会有一些突然出现的人,是有了这一层关系,然后才有了后面的重赏,当然,此间,可能也会杀出一些不要命的。”
“他们所求为何?”
“无非就是钱。”
“那豫王殿下你便给他钱就行了。”
“每次出征之前,都跟士卒约定好,以完成何种任务为功,处于危险之地的,就赏多点,处于安全之地的,就赏得少一点。”
“士卒自然都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一个个给他们分配任务,不就好了。”
赵昕便道:“那没有人愿意去接危险的任务呢?而且,前面都高薪养战了,他们还何须继续努力拼命。”
王安石便道:“若是只讲利益,当然不能让他们完完全全地替豫王殿下办事。”
“所以……豫王殿下也可以与他们讲情。”
“豫王殿下听说过,凡是爱兵的将领,他手底下的兵,都甘愿赴死?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候,这利益反倒是次要的了。有时候即便明知道,那样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益,他们也会去做。所以,为何有很多的将领,都要去慰问士兵的家属。而且还亲调汤药?”
“你把他家老人家服侍好,照顾周到,他若要在关键的时候不用命,他家老人都得拿棍子抽他。”
“豫王殿下,应该要学会把钱跟情混在一起使用。什么时候用钱,什么时候用情,只要运用得当,就不怕士兵不用命。”
是啊!
赵昕突然发现,大宋的军功赏罚制度里,好像没有说到这个,全都是冰冰冷冷的砍一个人头多少钱。
而且……
适当地培养亲信,也非常地重要。
为何自己要一直钻牛角尖,为何不能退出去,一下子,这天地也就宽敞了。
只能说当年太宗文皇帝,也是一个非常有人情味的人。
从史书当中记录他哭的次数最多,也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可他不会哭怎么办?
赵昕觉得,自己也应该要改变一下,自己不喜欢应酬的坏习惯了。
赵昕随后便道:“受教了!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项目,你在这养马,没什么前途,养来养去,还不如直接去买,这些凑合着,能用就行,军马,优质的还得是出自西北,你可愿意离开这?”
王安石是个执拗的人,何况现如今,都还没结果呢。
便道:“臣想再待个三五年。”
赵昕看他坚决的样子,便道:“那随你吧,你不能洗洗澡,沐浴沐浴?你这样,可是会生病的!”
王安石看了看自己一副邋遢的模样,也是道:“臣习惯了,而且洗了,不还是脏?”
赵昕只能无言以对。
算了,他还是回去,然后接下来去南阳看看滕宗谅吧。
……
唔……
其实赵昕想把陈家的女儿也给带上。
但好像,你又没有要娶人家,这带着人家出门,好像不太好。
毕竟这是古代,不是后世。
陈家家主这边得知了以后,也是立马表示,当妾也行!
赵昕也默默地在自己的心里暗念,‘要培养自己的亲信’。
不过这应该算收受贿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