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衍凉凉地扫她一眼, 语气让人后背发寒:“你倒是常做梦。”
“?”
你们反派连别人做梦都会不高兴吗?
谢无衍没再看她,顺手拿了个摆在桌面上的苹果咬了一口,露出嫌弃表情,随手一丢。
苹果掉落在地上,一路滚到了“婚服沈挽情”脚边。
虽然进入别人的梦境, 只要控制好自己的神念,就能不被梦境的主人看见。但是捣腾的动静如果太大,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异样的。
“…是这样的,”沈挽情用气音说,“我们得声音小点。”
“哦。”
谢无衍边答应着,边百无聊赖地去拨弄桌上摆着的那一盘红枣瓜子,发出哗啦哗啦地声响。
沈挽情苦口婆心:“行吧,声音小不小无所谓,但我觉得最好不要到处乱动。”
“行。”
然后他顺手折了用来挑红盖头的秤杆,站起身,领导巡查似的逛了一圈,拆家似的拆了一大半东西。
沈挽情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哎你怎么扯人家铃铛!”
“哦。”
“这个杯子是要用来喝交杯酒的,哎呀你别捏碎了你小点劲。”
“你还挺想喝交杯酒?”
“怎么是我想喝?又不是我做梦,你这样子把东西都弄坏了,秦之焕怎么做梦?”
“所以,你还挺想这么继续下去?”
“…你这是什么逻辑!!”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吵嘴,一开始沈挽情还记得压低声音,后来直接义愤填膺地开始无能狂怒。
纪飞臣像是在场唯一一个成年人家长,带着两个随时可能扯头发互殴的小学生,一开始他还试图插话劝劝架,到后来发现根本拦不住,于是只能无力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吵嘴。
最后,沈挽情放弃了,任由谢无衍去折腾。
大魔王真的好叛逆啊。
谢无衍兴许也觉得没劲,捻起桌上的同心锁看了一眼,随手丢掉后,也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看着两人终于吵完,纪飞臣疲倦地发布了任务:“我们得耐心等到困住秦之焕的梦魇,然后帮助他摆脱梦魇的纠缠,将他的神魂给带出去。不过一定要记住,在他的梦境中,我们只可以引导他离开,不能强行忤逆他的意愿,否则就算清醒,魂魄也会受到影响。”
话音刚落,婚房的大门便被推开。
秦之焕走了进来,穿着一身与她相配的婚服。
“沈挽情”抬头,看着他,眸中柔情万千,含情脉脉,甚至还开口轻轻唤道:“阿焕。”
秦之焕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同她深情对望。
沈挽情本人心情复杂,甚至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用手撑住额头,试图挡住眼前的画面。
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用过这么肉麻的语气说话。
关键尴尬就算了,坐在旁边的谢无衍还一直用食指一下下翘着桌子,简直就差把不耐烦这三个字写在脸上,搞得人压力很大。
下一秒,“沈挽情”就被秦之焕扣入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情话攻势。
“你知道,我等你回心转意等了多久吗?”
“我知道,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曾经错付了这么多年。”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那个男人配不上你。”
等等…那个男人?
“是的,可惜我领悟的太晚。没能看出,他居然是那样一个薄情自私而又蛮不讲理,贪婪冲动刻薄而且还不尊老爱幼没有道德之心,实力弱小没胆量没见识的人!”
好家伙。
这是把所有形容缺点的词语组合在了一起吧。
“没错。”秦之焕叹了口气,“我也很可惜,你居然曾经心悦过这样一个男人。不过不要紧,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只知道我会对你好的。”
…等一下。
沈挽情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该不会你们二位说的是——
“嗯,阿焕,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提起谢无衍的名字了。”
这一句话,让纪飞臣和沈挽情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漂亮。
你做梦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谢无衍指尖敲着桌子的声音也停了,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沈挽情的脸上,然后将眼稍眯,接着冷笑一声。
沈挽情无语凝噎:“不带迁怒的嘛。”
好在,秦之焕对谢无衍的批判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按照目前的气氛,他们要开始热吻了。
沈挽情险些心脏骤停。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会看到以A开头V结尾的画面,甚至旁边还有两个热心观众。
秦之焕俯下身,闭上眼。
“沈挽情”也扬起头,手轻轻抵在秦之焕的胸口处,看上去十分配合。
而就在这时,两人的影子如同水泥一般,从床杆上一点点滑落到地面上,然后融合在了一起。
沈挽情皱了下眉,低声提醒道:“谢无衍,你发现——”
话音未落。
几乎只在一瞬间。
谢无衍眸色稍沉,腾身从沈挽情身旁掠过,抬手,不由分说地贯穿了秦之焕的胸膛。
“谢兄!”
然而,谢无衍的手并没有伤到秦之焕,只是从他的胸膛穿过,径直握住了“沈挽情”的心脏。
“沈挽情”在一瞬间露出狰狞的表情,接着脸上腾起一股黑气,一点点同这副躯壳分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扯出。
最后,猛地脱离,然后化作一道黑影,从窗户蹿了出去。
穿着婚服的“沈挽情”也像失去魂魄的木偶一般,跌在了床上,接着四肢一点点融化,最后化成一道烟。
婚房外是一片混沌。
看不到头的黑暗,没有任何的边界。
“秦之焕的梦境只有婚房内这一小片区域,所以脱离了那里之后,一切都是虚无的。我们都是神魂状态,去未知的区域反而会更加危险。”纪飞臣抓住沈挽情的胳膊,“没有必要去追,只要让秦之焕脱离梦境就可以了。”
脱离梦境?
沈挽情转头看向秦之焕。
他一睁眼,发现找不到沈挽情了,迷茫地喊叫着自己的名字,四处寻找着。
“将人引出梦境,需要让人的感情有剧烈的反应。”纪飞臣解释道。
可是现在秦之焕梦里的主人公都化成一道烟了。
纪飞臣:“如果梦见的是其它人,可能会比较麻烦,但他梦见的是你。”
沈挽情:“我知道是我,但是……”
等等。
沈挽情悟了。
她看着纪飞臣,纪飞臣看着她。
梦见我了。
然后我人还刚好在这儿。
这不是巧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挽情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谢无衍。
谢无衍抱着胳膊靠着墙,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将眼一抬,同她对视。
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不耐。
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暴躁地将秦之焕的魂魄给提溜出去,完全不管这么暴力的折腾会不会把人家给变成个傻子。
总觉得最近的谢无衍,脾气出奇的暴躁。
沈挽情陷入沉思。
如果说顺着秦之焕的梦往下演,那指不定就得洞房了。
她觉得不太行。
纪飞臣:“你想办法刺激到他,让他能清醒就行。”
她仔细琢磨了下,感情激烈就可以让秦之焕清醒,但也没说要怎么个激烈法。
在沉思了许久后,沈挽情下定决心:“我明白了,我应该可以做到。”
听到这句话,谢无衍的眼睫微动,右手不易觉察地微攥,眉头稍拧。
沈挽情解除了自己气息的隐藏。
秦之焕也立刻看见了她。
“挽情,原来你在这儿,我刚才……”秦之焕迟疑了下,抬眼看向沈挽情,神情带着些探究,“你的婚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