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的意外并没有在学校里造成多大的影响,大概是因为事件的主角们都默契地选择闭口不谈,即使最擅长挖掘八卦的人也没能让这个话题多进行一个星期,它最终以凯蒂•贝尔入院、格兰芬多不得不替换一名追求手这样不疼不痒的结果告一段落。
唯一不同的是,格兰芬多三人组在那之后就尽力躲着他,这对赫敏可不容易,德拉科去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尽量坐到离他最遥远的地方去。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她每天抱着小山一样的书本到处找位子,最后终于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把图书馆最靠里面的一个角落霸占为马尔福专席。
他傲慢地宣布从今以后不许旁人靠近他的“私人位置”的时候,赫敏看上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十一月末的天气变得晴朗起来,虽然还是很冷,但至少没有无休无止地刮风下雪。德拉科匆匆吞下最后一口早饭,他查看课表,确认今天只有晚上有一节天文课以后,就拎着书包从斯莱特林的长桌边站起来。
布雷斯看了看他的盘子,诧异地说:“又是图书馆?德拉科,你什么时候开始向拉文克劳靠近了?”
“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每一次都把论文拖到最后关头。”
“可是我记得这周的作业你昨天就弄完了——它们可帮了我大忙。”布雷斯笑呵呵地又叉起一个布丁,“得了,看看外面的阳光多美好,斯莱特林的王子不能总是把自己关在灰扑扑的图书馆里,女孩子们会很高兴在今天看到你走在湖边——”
德拉科刻薄地一笑:“那么就由你代替我去巡查领地吧,祝你交到这个月第四个女朋友。”
“德拉科,别这样,连高尔和克拉布都恋爱了,不要辜负这美丽的十六岁青春丫~~~~”
“高尔和克拉布恋爱了?”德拉科的脚步僵住,震惊地回头:“他们居然会爱上食物以外的东西?”
“你没注意他们最近都不喜欢跟着你了嘛?”
“那是因为图书馆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地狱,到处都是不能吃的墓碑。”
布雷斯笑得被布丁呛住,捶着胸口咳了好一阵:“你说得也太狠了!虽然……好吧,这是事实。”
“我可不能像你一样继续悠闲地虚度光阴,”德拉科用堪称欣慰的眼神瞄了瞄不远处的高尔和克拉布,“你们就继续享受十六岁的‘青春’吧……”
“你说这话可让可怜的帕金森怎么办,而且今天有……”布雷斯的后半截话被德拉科警告的眼神逼回去,他浑身一抖,忙不迭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您走好!您看书愉快!”
铂金贵族傲然离去,浑然不觉背后有大批缠绵的目光在给他送行。
“你说如果我告诉他……现在被女生暗恋最多的就是他和波特,德拉科会是什么反应?”布雷斯用手肘撞了撞高尔,摸着下巴说。
高尔含着满嘴慕斯蛋糕匆忙抬头:“你所(说)神马?”
“没什么,哥们儿,再来一块黑森林吧。反正你的青春早就被撑死了。”
德拉科保持着倨傲的笑容走进图书馆,翘起的唇角慢慢抹平成一条锐利的直线,他站在两个书架拼在一起形成的暗角里,抽出魔杖,在自己的头顶点了一下。一种被凉水从头淋到脚的感觉让他哆嗦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德拉科飞快地朝着□□区走去。
他这一个多月来在□□区不知道翻了多少本书,可还是没能掌握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德拉科用魔杖从高高的一直捅到天花板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二十世纪的黑魔法道具》,揉着眉心,尽量把自己连着书一起藏到阴影里,慢慢地翻开了它。
消失柜,据说在上一次的伏地魔战争中很受巫师家庭的喜爱,因为它可以帮助人们在食死徒站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及时地消失那么一两个小时,虽然它很不好控制,有时候会把柜子里的人变到欧洲的另一边去,但在那黑暗的年代,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这就是目前为止德拉科知道的全部了。他也曾私下收购过一些巫师家庭当初使用过的消失柜,但它们和博金-博克商店里的那个不一样,像是被简化的复制品,只能随机的把人或东西传走,上面也没有刻满艰深难辨字迹模糊的如尼文。
德拉科停下翻书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在膝盖上铺开,然后托着下巴再一次仔细地从头辨认那些扭曲的字母,同时再一次深深的懊悔自己前四年没有认真学习——如果他当时选修了如尼文那门课,他现在至少不会看这些文字就像看着一堆跳踢踏舞的蜘蛛,至少他知道应该参考哪一本书来破译它们……他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如尼文字典都拿来对照过了,全部都只能对上三成,这三成的意思也都是错乱的,完全不成逻辑。
坚持着翻完了那本厚厚的《二十世纪的黑魔法道具》,没有任何收获,德拉科挥动魔杖把书放回原位,烦躁地揉着自己的金发,这样漫无目的的检索他真是受够了,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分析消失柜的魔咒,更别提修好它们。
“你可以向邓布利多求助。”他的脑子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劝说他,“你可以现在就投靠凤凰社,这样他一定会帮你的,也许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挥一挥魔杖的事。”
德拉科摇了摇头,他不能让自己继续存着这种天真的幻想。
现实总是十分残忍的,在父亲被捕入狱之后,德拉科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才让自己清楚地明白并接受现实。他不能真的服从黑魔王去对付那些人,做不到对着自己的同类念出杀戮咒,他没办法作为一个食死徒来保全他的家族——而对于凤凰社,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男孩,一直以来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成绩,甚至在食死徒中间也不是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接触到什么有价值的秘密,他除了马尔福这个姓氏——这个姓氏也开始摇摇欲坠,朝夕不保——对邓布利多还有什么价值?
如果他连这个消失柜都修不好,他拿什么条件来让凤凰社出动人马保护马尔福?如果他不能最快速度地提升自己的力量,凤凰社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苦苦挣扎也伤不到邓布利多一根胡须,然后等着马尔福被黑魔王转手抹杀——就行了。
德拉科把脸埋进手臂里,颤抖的肩头还是泄露出他的不安和脆弱。
他一定要坚持住,就算孤军奋战,也要坚持住。德拉科绝望地想。他已经被逼得无法存身于黑暗,那么他至少要让自己有能力在光明立足。否则,还谈什么——保护?
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在平斯夫人的怒吼声响起以前,德拉科确定自己听到了“魁地奇”、“韦斯莱”之类的字眼。
哦,是的。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今天是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他依稀记得他请过假不上场比赛,没料到自己竟然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早晨布雷斯被他打断的下半截话,应该就是这个吧?
可惜就算他听完了,也不会有时间去观战了。
魁地奇就像以前那些无忧无虑飞扬跋扈的时光,被他丢到了遥远的回忆里。德拉科看了看窗外开始西斜的阳光,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