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城,城门之下。
密密麻麻的新兵们站在大门的背后,他们互相推挤着,摩肩接踵,偌大的云浮城就如同一个圈场一般,他们全被圈禁在里面。
此刻,他们就如同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般,毫无人性可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绝望,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滴落,浸湿了破旧的衣衫。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各地征集上来的民兵,无权无势,压根就没受过几天正经的训练。他们的手中握着生锈的长矛,眼神空洞而迷茫。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当做炮灰,吸引义军的火力,消耗他们的体力,简而言之就是第一时间去送死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但却无力改变。
没有会接受既定的命运,并且这个命运还是死的结果,他们的心中都含有一口怨气,从前只是不敢爆发,而现在他们却是看到了希望。
既然抬头是死,低头也是死,
与其如此,倒不如昂首挺胸的去死。
凭什么他们要忍受这一切?
凭什么他们就只能被当做炮灰?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付出血的代价,而那些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仍在夜夜笙歌!
这一切是那样的不公,是那样的压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面对这已知的命运,他们还要继续这样忍受下去?
突然,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占了出来,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去送死?”
他的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一颗火星,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凭什么让我们去送死?”
“就是凭什么?我不愿死,更不愿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朝廷昏聩,我们难道还要继续这样维护他们?难道还要忍受那些上位者的剥削?”
……
霎时间,整个城内立刻发生了骚乱。新兵们纷纷响应,愤怒的喊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座城池震塌。
人群如同被煮沸的水一般翻滚着,有人开始推搡,有人开始挥舞手中的武器,混乱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恐慌和怒火在这些年轻人的脸上交织,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现实的绝望。
就在这时,那些早就投靠的义军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借着一片混乱的场面,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守兵,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
“从此以后,大乾就是过去!”一名叛兵在黑暗中低声怒喝,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了决绝和期待。
他们齐齐怒喝一声,如同猛兽般突然发难,将守门的几人趁机放倒。刀光剑影之间,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地面,也惊醒了周围的新兵。守兵们甚至来不及发出警报,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个时候,立刻便有人反应过来,怒声叱喝:“叛贼!他们是叛贼!”
然而,在这混乱的现场,声音却显得如此微弱无力。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人挤人、人踩人,那些想要阻止叛兵的士兵们被人群冲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叛兵合力打开了坚不可摧的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那沉闷的吱嘎声像是敲响了云浮城的丧钟。义军的身影在城外的地平线上逐渐清晰,他们如同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带着滚滚尘土和战争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李忠武策马扬鞭,站在大军的最前方,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看到城门洞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了万丈豪情。他高举手中的长枪,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道:“建功立业就在现在,所有人跟我往前冲!”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传遍了整个战场。身后的大军仿佛被这声音所激励,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士兵们齐声怒吼,紧随其后,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马蹄声、脚步声、武器碰撞声,汇成了一股股震撼人心的力量,向着云浮城冲锋而去。
现如今,城门已开,攻下云浮城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切都是那样的水到渠成,一切都在林仲云的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袁成焕目睹了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眼睚欲裂,嘴角抽搐着,试图以无力的怒吼唤起士兵们的斗志:“防守,防守!”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但在义军那排山倒海的冲杀声下显得是那样的单薄。
换做以前,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们还能有效的组织起防守,可是现在骚乱已经蔓延至了整个云浮城,所有人都是人人自危的模样。
此刻,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已经是出现了溃败的迹象,他们争先恐后的向远处逃去,有的甚至丢弃了武器,只为了能跑得更快一些,整个城头顿时陷入了无序和混乱之中。
袁成焕看到了这一切,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此刻他的心在滴血,脑海中有的只有对林仲云深深的恨意,心中翻腾的怒火和悔恨让他的眼神几乎要喷火。
“林仲云,林贼,你我今后不共戴天!”袁成焕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这个时候他算是明白了,从始至终林仲云都在玩人心那一套。
他原本以为这些时日做的布置,整个云浮城已经是密不透风,固若金汤了,即便是强攻义军一时半会也是拿不下的。
可是他恰恰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人心。
云浮城在正常情况下固若金汤是不错,但倘若开始自乱阵脚呢?
袁成焕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林仲云这些时日所做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充满了深意,林仲云从未打算通过正面强攻来夺取云浮城,他的目标一直是瓦解城内的士气,动摇人心。
只要人心不稳,再坚固的城池也会不堪一击,而现在很显然林仲云已经达成了这一目的。
城墙下的混乱和溃败的景象让他感到绝望。他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如同溃散的群鸟,不禁感叹命运的无情和时运的弄人。
他知道,云浮城已经无法挽回,而他再也无力回天。
现如今,城门已破,他们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更为重要的是,伴随着城门告破的还有三军的战意,军心难以凝聚,这次他却是再没了翻盘的机会。
自己这一次算是彻底败了,并且一败涂地。
“将军,我们还要继续坚守吗?”这个时候,一旁的副将也是心如死灰,声音无比悲戚的说道。
“继续坚守吗?”
袁成焕目光涣散,失神落魄的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整个云浮城。
此刻,城内已经是一片混乱,火光四起,浓烟滚滚。街道上,士兵和百姓四处奔逃,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地狱降临人间。
在远处,义军的攻城器械以及逼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义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士兵们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们毫不留情地砍杀着挡在面前的敌人,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他辛辛苦苦所构建的防线,仅是在刹那间就彻底崩溃,犹如纸糊的一般。
“将军,那些世家们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逃了,我们守不了多久了!”眼看着袁成焕无动于衷,那副将神情更为心焦,摇晃着袁成焕的身体喝道。
“世家大族?”
经过提醒,袁成焕这才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到一大批丢盔弃甲的人,那逃亡的方向正是汉州。
很明显,这些人早在城门告破之前就已经逃出了城。
看到这一幕的袁成焕,心中无比愤怒,脸色狰狞,双眸几欲喷火。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圣上先前给自己的密旨:爱卿此战胜可,败亦可。镇北王声势浩大,功高震主,爱卿可除之……
当初在接到那封密旨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然而现在,这道密旨却成了他最后的护身符。
按照现在的情况,只怕滁州城是凶多吉少了,不然按照刘九仞的性格,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出手。
虽说现在云浮城已经告破了,但最起码两件事他完成了一件,现在的刘九仞就算好说着,也绝对威胁不了王权。
这也就是说,即便这个时候自己回到汉州也是罪不至死。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对着一旁的副将亲兵喝道:“撤退!所有人撤退!”
主将既然已经撤退,手底下的安有继续抵抗的道理?
自此之后,整个防线彻底崩溃,守城大军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
从一开始,这一场战争便是一边倒的屠杀,义军所过之处,断臂残肢横飞不断,血雾在其身后飞舞。
一时间,整个云浮城哀鸿遍野,惨嚎不断。
……
不知道过了多久,残阳夕照,滁州城上空的火烧寮依旧烧的通红,不过远没有正午十分的那样大了。
一缕缕阳光挥洒在鲜血淋漓的城头之上,城头之上已经改换旗帜,取而代之的是义军的旗帜。
林仲云登临城楼之上,目眺远方,几十里之外的汉州边境早已戒备森严,严阵以待。
而视线往向更远,则是整个大乾都为之向往的九重宫阙,当今天子所在的地方,距里云浮城只不过百里之遥。
只要他们更进一步,那九重宫阙是那样的触手可及,是那样的近。
“大哥我们做到了!”李忠武双手一拱,神情激动的说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对胜利的喜悦和对林仲云的崇敬。身边的几位将领也面带喜色,他们的努力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胜利和荣耀。
这一刻,他们距离光宗耀祖,万人之上地位,只差一步之遥,他们一个个心潮澎湃,这换做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仲云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的九重宫阙,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只是开始,滁州不过是我们的第一步。九重宫阙,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将士闻言,纷纷振奋起来。
李忠武更说握紧拳头,激动的说道:“跟在武王身边,我们一路战无不胜,只要跟着武王,我们就一定能攻破大乾,为天下百姓讨回公道。”
在众将士面前,李忠武仍是十分有分寸。
“对!我们义军誓死追随大人,攻下京东,推翻暴政!”
“现在只要我们直捣黄龙,这一切全都可以实现了!”
“我们一定跟随大人!”
“誓死追随!”
众将士齐声高呼,士气高涨,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那一幕已然降临。
林仲云满意点了点头,自此之后形势转变,占据主动权的将是他们义军,倒是大乾该抱头鼠窜了。
不过他也并非被喜悦冲昏头脑,面色严肃,沉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团结一致,严阵以待。虽说大乾气数已尽,但也要谨防他们的搏命一击!”
“是,大人,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听候您的命令!”众人纷纷拱手,齐声喝道。
林仲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都闪烁着希望与坚定的光芒。
自此之后,义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存在了!
……
而与此同时,伴着那只海东青在一斥候的手臂上盘旋降落,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北蛮的耳中。
北境边城,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大批控弦之士早已严阵以待,成批成批地驻扎在这里,营地中火光点点,铁甲闪烁,显得格外肃杀。
大帐内,查干乌力刚刚得到滁州城失火、云浮城岌岌可危的消息,脸色骤然大变。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安与愤怒,手中的密信几乎被捏得变形。
“你且看看!”查干乌力面色铁青,将密信递给了一旁的中年儒生,语气中满是森然的冷意。
中年儒生接过密报,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满是诧异的神色,惊呼之声几乎是脱口而出:“烽火夜袭,连下两城,军心涣散之下,只怕云浮城告破也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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