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阵前。
面对义军的主动出击,呼延愣没有丝毫意外,率着部众义无返顾的冲去。
战马嘶鸣彻耳,声音响彻天际,犹如一道钢铁洪流般,势不可挡。
这一刻,天光云淡,煌煌日光穿透云层,闪耀在那整齐的盔甲之上,泛着刺眼的寒芒,摄人心魄。
李忠武的副将看着来势汹汹的北蛮军,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柄,面色铁青,心中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眼前的这些北蛮军,相较与以往的北蛮军而言有着极大的不同,他们不似先前北蛮铁骑那般整齐划一的墙式冲锋。
反而是零零散散的,各自为政,好似人心不齐一般,根本就没有发挥铁骑冲锋那般势不可挡的效果。
但伴随着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心中的那种不妙的感觉愈发浓烈。
尤其是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让他们前所未见。
然而一想到先前李忠武对自己的嘱托,他就不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所有人,挽弓!”他深吸一口气,沉着冷静的下达命令,打算先射一轮箭来摸清这只古怪骑兵的大法。
然而与此同时,呼延愣也注意到了义军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看来这个领兵之人不过是个雏儿,经验不足。”
他乃沙场老将,一眼就看出此刻义军之所以不射,纯粹只是因为距离不够。
在这样的铁骑冲锋之下,如果没在第一时间射箭的话,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
毕竟,现在射箭即便是神射手的有效射程,也不过是在两百步以内。
在远的话,射出的箭簇十之中一二,最后收效甚微,反倒还不如不射,纯粹是浪费物资。
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两百步的距离对于弓箭手而言是有效射程,但对于骑兵而言却也是最后的冲锋。
两百步对于轻骑而言,紧紧是几个眨眼的时间,而那几个眨眼的时间只怕箭簇还在空中坐着抛物线运动,还未落下。
但那个时候,铁骑早已冲到了他们面前,将彻底冲散他们的阵营。
可以说只要让铁骑逼近了两百步以内,那么那个时候无论是什么不对,都将是待宰的羔羊,任由骑兵宰割。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做法便是朝两边散开,避开义军冲锋的攻势,在侧面与他们缠斗,拖慢义军的速度。
只有这样做,才能在铁骑冲锋下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还能在混战中寻找机会,逐步蚕食对方的力量。
只不过他并不是没有任何经验的雏儿,也不是义军的将领,因此也并没有贻误告诉义军他们该如何做。
相反的,他反而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
毕竟这样的话,也就说明那义军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李忠武并没有在等这里,那么他们这次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几分。
“所有人,冲锋。”
他望着前方正在弯弓搭箭的义军,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寒芒,咆哮大呼一声。
霎时间,马蹄践踏,沙尘飞扬,他麾下鹰师更是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义军。
鹰师本就是北蛮铁骑中最为精锐的存在,而且鹰师与北蛮铁骑注重冲锋不同,身上的盔甲都是轻甲,再加上胯下战马的彪悍,因此在速度上是要更胜一筹,犹如一阵狂风,向义军席卷而去。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鹰师就已经冲到了义军阵营面前。
就在这时,义军阵营内才射出那漫天的箭雨,然而这一切却为时已晚。
漫天箭雨如同狂风暴雨般带着尖利的异啸之声,划破长空,从天而降。
这一刻,骑兵在下面狂奔,箭雨在长空之上呼啸划过,俨然就是一副震撼人心的画面。
马蹄践踏,沙尘飞扬,喧嚣的尘雾背后是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北蛮鹰师。
而正如呼延愣所预料的那样,那漫天的箭矢还在空中画着有没的弧线,而他们却已然冲到了义军面前。
固然那漫天的箭雨会有落地的那一刻,终究还会有不少人会受伤,但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突破了义军阵营,这就已经足够。
现在,他无比的确信,久违的胜利再向他招手,眼神变得无比振奋。
但是与他的振奋不同,义军看到这一幕,却是看到了死亡再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义军阵营内,身为李忠武的副将感受到股强烈的压迫感,面色骤然煞白,心中一阵恐慌。
李忠武只是告诉他要这样做,却是没有教他如何面对北蛮如此迅猛的突击。
那样冲锋的速度简直是闻所未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有些不理解,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他已经按照之前所有人都做的那样,却为会是这样的结果。
“快,散开,朝两边散开。”吓得亡魂皆冒的他,骇然无比之下厉声大喝。
不用他下令,义军之内便已经有人开始向两边散开。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迅猛的冲锋,
任何人都明白如果正面硬抗的下场是什么。
然而,临世变阵也需要时间,纵使他们在听到命令第一时间,就开始朝着两边撤退。
但这一切都来得是那样的突兀且仓促,再加上先前早已有人离开阵型,导致阵型大乱,前后拥挤着,根本就来不及散开。
而就是这短短几秒钟的拥挤,北蛮鹰师却犹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而来,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逼近他们。
他们几乎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下一刻耳边就响起战马的嘶鸣声与凄厉的哀嚎之声。
但在战场混杂的环境下,更多的还是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
面对这样迅猛的冲撞,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牛也都被会被撞出数米远。
更多的情况下,士兵们在冲击中跌倒,战马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他们的身体,鲜血四溅。
义军的阵线在瞬间被撕裂,士兵们被冲撞得人仰马翻。
当然,这样激烈的冲撞之下,北蛮铁骑自也有人被撞翻了不少。
但那些鹰师的之人摔下战马之后,抽出腰间弯刀,对着义军的战马便是斩去。
在圆月弯刀那近乎疯狂的弧度之下,十分轻松的就割断义军战马的四肢。
一时间,他们犹如幽灵一般,灵活地穿梭在义军阵营之内,迅速寻找着可以攻击的目标。
“嘶嘶嘶~~~!”
刀刃划过的地方,鲜血飞溅,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是那样的撕心裂肺,让人心中不由为之胆寒。
那些被割断腿脚的战马痛苦地挣扎,四蹄乱踢,但本能的挣扎却只能让鲜血横流,加速了它们的死亡。
战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义军士兵们的惊恐与绝望,整个战场仿佛被恐惧笼罩。
“实在是可恶,这怎么会?”
面色惨白的副将望着眼前的一切,整个人神色呆滞,声音中透着无比的焦虑。
这一下,他才算是明白为何眼前这支北蛮铁骑手中的武器为何如此怪异了,这简直就是割马脚的利器。
眼前的这支铁骑,他们根本就不用整齐划一的冲锋,因为即便是他们阵型被冲散,却依旧能爆发出极强的战力。
仅仅是两军相交的几分钟之内,他手底下的铁骑已经全部遭殃,所有的战马都被北蛮割了马脚。
眼前的惨状让他看得是惊怒不已,此刻他的心简直就是在滴血。
“撤退,撤退!”
他意识到,若不及时调整战术,他们这些人将全部死在北蛮的刀下。
“哈哈哈,散开杀敌!”
听到义军撤退的命令,这更加重了呼延愣心中的戾气,一次又一次的鼓舞着众人。
他信手由缰,一刀砍翻眼前的义军,脸上露出痛快的神色,开怀大笑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打过这样痛快的仗。”
“兄弟们,给我冲,绝不能放过这些个汉人。”
说着,他便是一马当先,率着部众追击落荒而逃、溃不成兵的义军。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快感,好久没有看到义军犹如丧家之犬般的撤退了。
他知道,这一场大战已经到了现在,早已注定他们是最终的胜利者。
“追!不要让一个活口逃掉!”他狂热地吼着,身后的北蛮铁骑也仿佛化作了怒潮般汹涌而动。
而远在后方的义军阵营里,李忠武眼神锋利,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先前担忧北蛮设伏实在是他太过多虑,不过这支北蛮铁骑的打法却也是让他眼前一亮。
眼前这支北蛮北蛮铁骑大法一改北蛮先前极其硬朗,只会硬碰硬的风格,不再注重铁骑冲锋之下的大势磅礴。
反倒是化整为零,以极其灵活的优势,在阵营内来回穿梭,让人防不胜防,倒也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即便是他刚才派副将去,也只是想尽量拖延北蛮的步伐,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在他的料想之下,副将他们肯定会败,毕竟他手底下原本就没有多少人。
不过败的如此彻底,如此的惨烈,却也是他一开始没想到的。
由此可见,北蛮为了这次的破釜沉舟,做了充足的准备。
在这样的铁骑之下,如果没有他在此,更没有殿下的那个秘密武器的话,他们必败无疑。
如此看来的话,那北蛮却是也没有设伏的必要。
这个时候,呼延愣也率部众彻底冲到了义军阵前,得以一窥义军营地的全貌。
他策马停在一个小高坡,脸上满是飞溅而来的鲜血,配合他狰狞的神色,宛若一位浴血杀神。
眼前的义军阵营早已是一片破败,营地之内还有不少的人在慌忙的撤离。
至于更多的人也早早就已经撤出了很远,他们脸上充斥着惶恐的神色,推着马车上的辎重。
原本这些人是有机会跑的,但却是因为受辎重的拖累,根本就来不及。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刚才那些人是在拖延他的时间,企图为同伴争取逃脱的机会。
“将军,那义军想要逃!”一旁的鹰师统领也是面色狰狞,心中战意勃勃。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浓烈的杀意,很明显是要追击眼前这些义军,彻底的斩草除根。
他尚且如此,
而呼延愣更是如此。
作为这次秘密计划的直接参与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场大战的结果对于北蛮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现在义军已经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他更是在兴头之上,又怎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相信,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挡他北蛮铁骑的东西,心中的狂热的战意正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烧。
没有继续思考,他便是振臂一呼,高声喝道:“所有人跟着本将军一起冲,杀光他们!”
听到这个命令,本就杀得起兴,心中戾气无处发泄的北蛮铁骑更是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冲杀而去。
在他们看来,此刻这些正在惊慌失措,纷纷后撤的义军根本就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接下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只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而他们不知道,呼延愣更是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正中李忠武的下怀。
虽然义军的惨败是真的,但事情的发展却也正在按照李忠武心中设想的在一步步发展。
在后撤队伍中的李忠武,一边佯装后撤,一边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追击而来的义军,口中念叨不语,似乎在估算着什么距离。
如果是先前还未经历过一场大胜,无比谨慎的呼延愣的话,自会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李忠武,察觉到不对劲。
但此刻,不止是他,就连整个北蛮铁骑都杀红了眼。
所有人对于李忠武的计划,对于这潜在的危险浑然不知,只想着杀掉眼前所见的一切汉人。
李忠武一步一回头,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口中吐出无比清晰的两字,“射!”
霎时间,那些原本在逃亡途中的义军,一个个却是纷纷调转了方向,原本拖累他们的辎重此刻也是被彻底揭开黑布,露出一架架早已搭好箭的弩车。
又一次是漫天的箭雨来袭,但这次来的却是极为锋利的弩箭,也不像羽箭那般在天空画个抛物线,而是近乎以地面平行的角度,直直射向北蛮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