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耶城外。
原本惴惴不安,心中担忧家乡妻儿的众人,在看到林仲云如此信任他们之后,纷纷爆发出昂扬的战意。整个义军,开始以不要命的打法向着逻耶城发起疯狂的冲击。
与之前打法的不同的是,这一次义军所有人全部放弃了防御,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向着逻耶城爬去。
硝烟弥漫在上空,冲杀的嘶吼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曲悲壮的战歌,响彻在这片血腥的战场。
一架又一架的独木梯被架在城墙之上,底下的义军开始犹如潮水一般不断向上攀爬。每当一名士兵成功登上城墙,便会立刻挥刀迎战,鲜血飞溅,染红了城墙的石砖。
守城的北蛮军见此,睚眦欲裂,面目狰狞,发出一声声厉吼,宛如野兽般发起反击。
“推倒他们!”在各处巡逻的鲜于安荣此刻面色是一片铁青,发出一声声心机入神的怒吼。
倘若仅仅是一处受到这样猛烈的攻击也就罢了,但他们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是多方受敌,已经有多方告急,城内兵力甚至都有些不够用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这些义军才是破釜沉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伴着鲜于安荣怒吼声回荡在逻耶城上空,城楼上的北蛮军手中刀枪齐出,试图将这些冲上来的义军一一击落。
面对有越来越多的人顺着独木梯爬上来,他们亦如以前的那样倾尽全力将独木梯推倒,以此来延缓义军的攻势。
然而这一幕却在逻耶城的四面八方上演,义军无畏无惧,似乎在死亡面前毫无畏惧,纷纷涌向城墙,甚至不顾身后同伴的安危。
“杀!”
伴随着冲杀的呐喊声,无数的义军前仆后继的,没有一个人退缩,继续向前冲刺。
一名年轻的义军士兵,脸上满是血污,手中的刀刃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在他身边,一名战友被敌人砍倒,他毫不犹豫地越过尸体,继续向上攀爬。
随着义军的不断冲击,守城的北蛮军逐渐感到压力,他们的防线正在被撕裂。
鲜于安荣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暗想:“这群义军怎么会如此疯狂,这该彻底疯狂、没有退路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他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恐惧,义军的勇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将军,四处告急,这下该如何是好啊?”副将难以置信的望着城下源源不断进攻的义军,面色变得一片煞白。
原先,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将城下的尸体清理过了。然而,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城墙下的尸体便已经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大地。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甚至直接将独木梯架在了那尸体之上,让更多的人可以爬上城墙。
“再坚持!”
眼前惨烈的景象让鲜于安荣心中一阵心悸,极为不安,他咬紧牙关,厉喝道:“推倒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攻上城楼。”
他的声音如同怒吼的雷霆,试图唤醒士兵们心中的斗志。然而,面对这一次北蛮的进攻,底下的义军却是有人牢牢把住了独木梯,让守城的北蛮军没那么轻易地将独木梯推倒。
“给我上!”一名士兵怒吼着,手中的刀刃划出一道寒光,瞬间斩落了试图推倒梯子的北蛮军。他的身后,更多的义军士兵紧随其后,拼尽全力向上攀爬。
城墙上的战斗愈发惨烈,北蛮军的士兵一个个面露疲惫,手上的动作也不禁慢了下来。鲜于安荣望着城下那越来越多的义军,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愈发深沉,心中极为不安。
“他们这是要跟我们殊死一搏了!”他心中暗想,眼前的局势让他感到窒息。
经过这些天的连续作战,他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这样猛烈且密集的战斗,义军的目标显而易见——在短时间内制造极大的防御压力,一举将他们冲垮。
他明白,只要一处出现了漏洞或者防线被撕裂,那义军便会顺着那个破口源源不断涌入,那个时候才真的算是回天乏术。
很明显,现在李忠武已经是打定了注意,破釜沉舟,就是要利用这样猛烈的攻势,一口气冲垮他们的防线。
“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住这口气,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鲜于安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却难掩心中的忐忑。他的内心如同翻滚的波涛,既有对士兵们的责任感,也有对未来的深深担忧。
“继续坚持?”副将闻言,煞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怒意,惊怒不定地看向鲜于安荣,质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还要坚持下去吗?这样下去岂不是让我们白白送死?”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不解与忿怒,指着城墙下那犹如潮水般涌来的义军,激动地说道:“军师的计划已经成功,我们已经到了这等危机的时候,还要据城固守吗?”
“这守城不是我北蛮的主场,继续固守下去伤亡只会更大!”
副将的话,让鲜于安荣心中一阵刺痛,如果一根刺直接戳到了他的心坎一般。
他知道,副将说得没有错,守城并不是北蛮的强项。正如副将所言:他们北蛮向来只擅长攻城,这守城只会削弱他们的战力。
只是即便明白那又如何?
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又岂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副将继续说道,他心中的怒火就猛地窜了出来,声音也随之提高:“即便是人在城在,人亡城亡,我们北蛮勇士应该死得轰轰烈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憋屈。”
“将军,让我们出城,与那义军好好战上一场吧!”他这般说道,语气中夹杂着绝望与愤懑。
副将的话让鲜于安荣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他明白副将说的没有错,他们北蛮更擅长攻城而非守城。
按照义军这样的进攻态势,仅凭他们的这点人是绝对无法守住逻耶城的,败局已定。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北蛮拖住更多的时间,尽最大的可能消耗义军的兵力。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与义军正面硬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心中不断翻腾,愈发感到不安。义军的士气如同洪水般涌来,压迫着他的心灵。每一次义军的呐喊声都如同刀刃,割裂着他的神经。
义军的其他人他或许还不知道,但他却知道李忠武手底下可是有着一支神秘至极的无当飞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然而,从大战开启到现在,那无当飞军可都还没怎么动过手,这在他心中始终是一个威胁。
与林仲云打过山交道的他,自是知道按照林仲云的性格向来不做没有价值的事情。无当飞军只怕早已埋伏在附近,只等着他们主动出击,一句擒拿。
“你看那义军,”他指着城墙之下进攻的义军,缓缓说道,“虽然一个个狼狈不堪,但却始终保持着阵型,丝毫没有紊乱,一点都不像连战好几天的模样。”鲜于安荣的声音低沉,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
“嗯?”副将有些不明所以的轻疑一声,随后顺着鲜于安荣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却是猛然一震,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恍然大悟。
他开始仔细观察那些义军,虽然他们的衣衫褴褛,面容疲惫,但每一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似乎在执行着某种计划。
此时,义军的阵型并未因疲惫而崩溃,反而显得愈发稳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他们这些日子早已连轴转的步卒,一个个都是面色憔悴,两个眼皮在上下打架。
这才是真正的疲惫,反倒是义军的神情虽然落寞,但眼前的这一批士兵却从未表现出过任何的动摇。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对局势的把握愈发清晰。
从一开始那李忠武就在可以隐藏自己的实力,直至现在被逼急了,这才不得不将掏出自己拆底牌。
“将军,您是说……?”副将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惊疑,这个时候才明白先前鲜于安荣的镇定与良苦用心。
“没错,这一切都是个圈套。”鲜于安荣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他们故意展现出疲惫的模样,想让我们放松警惕,诱使我们出城与他们决战。真正的攻击,或许就在我们不经意间降临。”
得到鲜于安荣肯定的回答,副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中不由有了一丝庆幸。若是他们贸然出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紧张与不安,眼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
“我们必须保持冷静,绝不能被表象所迷惑。”鲜于安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要做好防守,等待他们的真正意图显露出来。无当飞军的威胁仍在,若是我们贸然出击,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与副将怀有同样疑虑的众将,开口说道:“正如诸位所言,我北蛮勇士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临死都要拉义军下水。”
“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立刻发起反攻,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绝不能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他的声音回荡在众人中间,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决心。
众将势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安,但对于鲜于安荣这个说法算是接受了。
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不过是长时间的等待让他们有些有些不满,尤其是还以这样这样憋屈的方式去死,这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了,所以,才会上演了刚才的一幕。
“将军,您说得对。”一名年轻的将领站出来,语气坚定,“我们绝不能让敌人看轻我们,若是我们放弃了这道城墙,北蛮的尊严将不复存在!”
“是啊,若是要死,便要死得痛快!”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眼中闪烁着战斗的火焰。
鲜于安荣心中一阵欣慰,看到众将士的决心,现在他对于自己心目中的计划也愈发的有信心了。
“各位,准备好一切,随时待命!”鲜于安荣最后下达命令,目光坚定,心中暗自祈祷,祈祷着查干乌力那边安然无恙,祈祷着他们后方的族人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
而与此同时,远在愈州的中年儒生带着呼邪乎正在进行亡命狂奔。
风声呼啸,树影摇曳,仿佛在为他们的逃亡伴奏。中年儒生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他们已是山穷水尽,唯有一线生机。
正如他之前说道那样,他带着仅剩下的精兵暗地里潜入到沧州,这个义军最为重要的大本营,准备和在央州那样进行大肆破坏。
然而,经历了央州的惨痛教训后,沧州变得戒备森严,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如同铁桶般严密,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过去。
虽然他们冒险尝试了几次,倒是有几处被他们付之一炬,但那都是一些兵力薄弱的小城市,对于这个沧州大盘而言无关痛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行踪暴露,引来了沧州内义军的不断围剿。
这段时间的逃亡,已经让他们原先数千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四五百人。每一次的冲突都如同刀割一般,让呼邪乎心中愈发沉重。
要知道,在他们出发之前,他手底下可是有着整编的一个虎师,如今却是连一个营都不到,这让他这个虎师统领心如刀绞。
“军师,我们在这样下去,恐怕就连最后的兵力都会被耗尽!”呼邪乎的声音中透着焦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安。她清楚,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最终只能是全军覆没。
中年儒生微微叹息,心中清楚,眼下的局势已是危机四伏。他们的处境愈发艰难,若不想出一个办法,恐怕连最后的希望也会化为泡影。
义军如此严密的防守,他们想要再搞大的破坏已经是不可能,只是现在就此撤退?
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沧州不比央州,距离背景可是有着近乎一千里远,仅凭他手底下这四五百人突破重重突围回去简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