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和母亲说出来的话让罗敏愣了一会儿。
她今天白天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低下头看看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她将手放了上去,仔细的感知着里边那个小生命,那是她和爱人爱的结晶。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后轻轻的点了下:“妈,二嫂,你们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了,等大诚回来后我会跟他商量一下的。”
“嗯,是要好好商量一下,小敏,妈跟你说啊……”
……
“呦,杨主任,这都几点了您还不下班回家啊。”
市公安局痕迹检验室,过来送东西的金智海看到检验室副主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便敲敲门走了进去。
“是智海啊,坐,说我不下班,你怎么这个点还往我们这边跑。”
“嗐,这不我们接的那个案子有几个指纹要做比对么。”
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金智海看到桌上放着的几张照片,探头看了眼。
“杨主任这是在比对脚印啊。”
“嗯,凌晨那场火灾现场遗留的脚印。”杨主任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旁地上的暖水瓶给金智海倒了杯水。
“给喝水。”
“谢谢杨主任,那场火灾是人为造成的?”
“是,现场不但被浇的有汽油,门窗还全部被人从外边给挂住了,否则屋里的人不可能全部烧死,最多就是烧伤。”
“啧啧,这凶手还真是……”金智海撇着嘴摇了摇头。
他手头有案子要忙,对这起火灾也只是听别人提了一嘴,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先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呢。
“杨主任,这个案子谁接了?”
“谁都没接,这不是咱们局的案子。”
“不是咱……社会局的?”
“对”杨主任点点头,端起自己的茶缸子喝了一口水。
“死的这一家四口里男主人是起火前就已经死了,不出意外应该是自杀,听说社会局那边正准备调查他呢,可能是畏罪自杀吧。
看这个情况,放火的是他的同伙,搞不好是知道他被社会局盯上了,所以灭口。”
金智海挑了挑眉头,他是没想到,这起火灾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内情。
不过因为是社会局的案子,他也没再多问,转而跟杨主任聊起了他手中的那个案子。
聊了有半个小时,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金智海就起身准备离开。
“杨主任,那就是这,我先……”
已经站起来的金智海正准备说先走呢,视线无意中又落到了那几张脚印的照片上。
“嗯?”
“怎么了智海?”
跟着站起来的杨主任见金智海话没说完就盯着桌上的照片看,有些好奇的一边问道,一边将那几张照片一张一张分别放好往前推了推。
“我怎么感觉……感觉这个脚印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后,金智海伸手指着照片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杨主任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急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拉着金智海的胳膊让他重新坐到椅子上。
“别着急智海,你再仔细看看,慢慢回忆在哪里见过。”
犯罪分子遗留在现场的脚印,这个脚印不仅是光脚脚印,也包括穿鞋留下的鞋印。
这个脚印不仅能为侦查破案,揭露证实罪犯提供证据,而且在未找到罪犯时,还能刻画出罪犯的个体生理特点。
这个生理特点包括年龄、身高、体态、性别等等。
侦查人员通过追踪罪犯的行走路线,能鉴别出不同人遗留在地上的痕迹。
分析出行走遗留痕迹具有的特点,鉴定不同的痕迹是否同一个体遗留,这种综合判断的结果不仅能直接为案件提供侦查信息,而且能为侦查人员的断案提供科学依据。
人们所穿鞋的鞋底总是有磨损的,即使是一双新鞋也不例外。
因为人在站立、行走过程中,鞋底和地面接触摩擦会产生摩擦力,造成鞋底微粒结构发生形变、破裂、剥落等损耗,形成一种缺陷特征。
这种特征的形状和特点能通过穿用的鞋底反映出来。这些特征的形成不受鞋底的种类(包括材质性质、花纹结构)所限制,而是受人体的脚型结构、脚掌面着力情况、人行走习惯动作、运步方式等因素决定支配。
因此,磨损特征会出现在某个人穿用的所有鞋子上,虽然清晰程度不同但也具有重复性,这为同一人穿着不同鞋做同一认定提供了条件。
犯罪分子在现场上留下脚印是不可避免的。
利用脚印可以判明案情,分析罪犯特点,查明罪犯人数及作案过程,排除嫌疑人等等。
据不完全统计,利用脚印成功破获的重大案件,占利用痕迹物证破案的百分之三十。
可见脚印在侦查工作中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我国记录和利用犯罪遗留足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
但长期以来处在简单的、种类识别的范畴,对我们现在的足迹检验技术并无很大影响。
我国足迹检验技术的发展与成熟,是在新华夏成立以后。
杨主任桌上放的这几张照片里的足迹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本来应该有两个人的足迹,另外那个就是已经死了的王东海。
既然凶手之一已经自产自销,在确定后当然就不用再继续分析他遗留的足迹了。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之后,金智海拿起照片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又看了一会儿后,他放下照片,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一边吸着烟,一边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比较有特点的脚印。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还是有些不得要领,始终都是感觉这个脚印就在自己眼前晃悠,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实在是不好意思杨主任,我想不起来了,但我敢肯定,这组左重右轻的脚印我确实是在哪里见过。
这样吧,回去后我翻翻我自己的记录本,我那里还有一些以前经手的案件留下来的脚印照片。”
都这样说了,杨主任当然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是拍了拍金智海的胳膊。
“那就麻烦你了智海,希望你能给我点好消息。”
“客气什么,还不一定能帮上忙呢。”
金智海不在意的摇摇头,跟杨主任再次道别后离开了检验室副主任办公室。
在局机关大院自行车棚推上自行车,走出了大院,披着月光向家的方向骑去。
他的脑袋里还在不停的想着照片上的那组左重右轻的足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就这样,一直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他也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想到,直到……
“智海,今天帮办公室把人事档案送到档案局去可把我累死了,档案局那些人真懒,自己懒得动,叫我们……”
晚上,洗漱完毕哄孩子睡着后,邢立华钻进了自己男人的怀里,抱怨着白天在单位遇到的一些事儿。
档案局?
当听到这个单位名称后,金智海一下就呆住了,妻子后边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哎,你怎么回事儿,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半晌,没得到回应的邢立华从金智海怀中扬起了脑袋,多年夫妻了,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男人正在想其他事儿,有些不满的抬手拍了下他的胸口。
“啊?”
这一巴掌让发呆中的金智海终于回过了神。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妻子的头发。
“对不起啊华华,我刚才忽然想到了案子上的一点事儿。”
听到丈夫是在想工作,邢立华撇了撇嘴:“白天在单位还想不够,晚上回来那么晚都躺床上了还要想,你干脆跟案子过去算了。”
“呵呵”
金智海苦笑着伸手捏了捏妻子那气鼓鼓的脸蛋。
“什么跟案子过不过的,你跟工作吃什么醋,只是刚才你说到档案局,让我脑袋里忽然来了点感觉,但那若有若无的感觉又抓不到,我才发呆的使劲寻思的。”
“档案局?档案局怎么了?”邢立华并不是那种瞎胡闹的性格,她刚才就是那样顺嘴一说而已。
现在见自己男人说到工作,便不再胡乱闹了,将下巴担在他的胸口,看着他问道。
“是这样的……”
金智海将刚才回来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跟妻子讲了一下,具体内容没说,主要说的就是脚印。
“脚印?那档案局放人事档案的房子里地上那么厚的灰,走进去稍微走快点带起来的灰把人都能呛死,想留下脚印还不简单。”
对!
档案室!
邢立华的这番话终于打开了金智海脑袋里的那个枷锁,他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那组比较特殊的左重右轻的足迹了。
就是在档案室里看到的,不过不是档案局,而是在市重工局后勤档案室里。
那是他去年国庆前经手的一个案子。
那是重工局有几间办公室被盗,当时重工局的领导直接给市公安局领导打电话报的案,刑侦二处被指定过来办案。
经过金智海他们缜密的侦查,分别在重工局后院围墙处以及办公楼后墙发现了几枚残缺的脚印。
虽然残缺,但拼凑在一起还能辨别。
当时一是为了尽快破案,二是偷东西的人进那几间办公室的时候并不是撬锁,而是用钥匙开的门。
这就说明这个贼应该是内部人作的案。
所以,当时给重工局局机关的工作人员都采集了脚印和那几枚残缺的脚印进行了比对。
当然啦,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偷东西的小偷并不是重工局的在职人员,而是曾经在那里工作过却已经离职的一个临时工。
而让金智海记忆深刻的脚印就是重工局一个职工留下的。
他之所以能记住那脚印,就是因为那人走路时看着都好好的一切正常,但留下的足迹却是左脚重右脚轻。
为了这个,他还专门好奇的问过李言诚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虽然想不起来那个脚印具体是重工局那位职工留下的,火灾现场留下的那组脚印到底是不是这个人也还不一定,但想来社会局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查一下。
木嘛!!!
想到这里,他一脸兴奋的伸手捧着妻子的脸,在她的嘴上重重的吻了一下。
“唔……你发什么疯,怎么了你?”
“哈哈,我想起来了在哪儿看到过那组脚印了,老婆,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咦,又不是你的案子,你激动个什么劲。”
“哎呀,谁的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抓住那个犯罪分子,来老婆,你先起来,我现在就去局里。”
“你疯了吧你,现在都几点了,人家不下班啊。”
“呃……没事儿,我去局总值班室,让他们联系人。”
一边说着,金智海已经伸手拉过放在床旁椅子上的衣服开始穿了起来。
邢立华虽然有些无奈,可也没啥办法,只能是再三叮嘱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老婆,局大院离咱这儿又不远,我过去跟总值班室的值班员一说,让他们通知检验室的人我就回来。”
穿好裤子后,金智海回身又捧着妻子的脸蛋在她嘴上和额头上分别留下了一个重重的吻。
“行啦行啦行啦,赶紧去吧,我等你。”一脸嫌弃之色的邢立华,说出来的话却是让金智海心中一暖。
“好,我尽快回来。”
三月二十七号晚上十一点钟,当金智海将自己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左重右轻的脚印,通过局总值班室告诉检验室的杨副主任后,又返回到家里搂着妻子进入到梦乡时,李言诚所乘坐的火车也停靠在了台丰火车站。
还跟以前一样,刚一下车,他就看到了开到站台上的军绿色吉普车,以及站在车旁的局后勤处小车班的司机。
跟硬座车厢那边的人山人海不同,卧铺车厢这边因为人少,而李言诚又是紧跟在打开车厢门的列车员身后走下的车,司机看到后连忙走了过来。
“李主任辛苦了,我来送您回家。”
司机走过来后,先是敬了个礼,然后从李言诚手中接过了行李包。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