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同志,我爸爸……我爸爸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
因为还不确定曹和光的妻儿到底有没有参与或者说知道他的事情,所以他们娘仨被带过来后虽然也关在审讯室里,但并没有被固定在那把特制的椅子上。
被带过来近三个小时后,终于看到有人进来了,曹家老二,刚满十八岁,正上高二的曹国瑞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急切的看着当先走进来的苏孝同问道。
“先坐,坐下再说。”
苏孝同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曹国瑞坐。
等他坐下后,从跟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人手中接过几张照片,放到了曹国瑞的面前。
“曹国瑞,你父亲的事情咱们等下再说,先看看这几张照片里有没有你认识或者见过的人。”
扫了眼放到自己面前的几张照片,最上边这张照片上的人他并不认识,曹国瑞没有伸手去拿照片,他抬起头看着苏孝同问道。
“同志,您能先告诉我,我父亲到底犯什么事情了吗?”
“你父亲涉嫌杀人,以及涉嫌和潜伏者组织勾结。”看着曹国瑞那倔强的眼神,苏孝同想了想,还是将曹和光的罪名讲了出来,只不过后边那条是他自己加上的。
曹和光到底是不是潜伏者现在谁也不知道。
听到父亲涉嫌杀人时曹国瑞的眼睛就瞪得像牛铃般,再听到后边那个罪名,他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掉到地上。
“杀……杀人?潜……潜伏者?”曹国瑞将这两个罪名重复了一遍后,表情有些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同志,这个……这个玩……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不会认为我们都闲的没事儿干,大半夜把你们一家四口抓过来是为了开玩笑吧?”
“我……我爸……我爸不可能干这些事儿的。”
“二十六号晚上你父亲在哪儿?”苏孝同没再说什么曹和光会不会做那些事儿的废话,直接给曹国瑞丢出去了一个问题。
他之所以在曹和光妻子和大儿子身上没有浪费时间,而在老二这里多说话,是因为经过初步调查,曹家这个老二在学校的一些言论比较激进,还亲身参与和组织过几次学生的大型集会活动。
激进好啊!
苏孝同肯定会抓住这点猛攻下去的。
“二十六号?”
曹国瑞的思维一下就跟着这个问题走了。
“我爸在家啊。”
“你确定你爸在家吗?曹国瑞,现在是二十八号凌晨,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知道你在学校是积极追求上进的,别因为一时糊涂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这一刻的苏孝同就像是一个恶魔。
“我……”
“行了,这个问题你等下再回答我,先看这几张照片里有没有你认识或者见过的人。”
不等曹国瑞回答,苏孝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在桌上那叠照片上点了几下。
“好……好,我……我看看。”
说到底,曹国瑞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而已,三两下就被苏孝同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操作方法,给弄的迷失了方向,听话的拿起了面前的那叠照片。
那叠照片共有六张,刘青川和王东海的照片都混在其中。
第三张是刘青川的,曹国瑞只是仔细端详了一下就放到了一遍,这让苏孝同的心下不由得就是一紧。
他一直紧盯着这个曹家老二,注意观察表情,能看出来,曹家老二确实不认识刘青川。
第五张是王东海的。
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曹国瑞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仔细。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我……我好像见过。”
“在哪儿见过?”
“这个人跟我爸在一起吃过饭,对,没错,他确实跟我爸在一起吃过饭。”
如果说第一句曹国瑞说的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么紧跟着的第二句话他就说的十分肯定了。
“应该是上个月我们刚开学的时候,那天学校组织学工学农,轮我们班去配件厂。
但那天早上老师留了我们几个人在学校帮忙,到中午我们才去配件厂。
就是那天中午在过去的路上我看到我爸和这个人在路边说话。
那个地方有些偏僻,我当时还有点纳闷我爸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就多看了几眼。
现在想想,我爸可能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我,他当时的表情有些……应该是慌乱吧。”
曹国瑞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紧跟着,他又说出他是在哪里见到的他父亲和王东海,说完这些后,他脸上原本一直紧绷的神色变成了解脱。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父亲二十六号晚上在家吗?我希望你想好了再说,切勿自误。”
“他……我……”
面对这个问题,曹家老二显得有些纠结,嘴巴动了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出来。
见他这样,苏孝同回手从记录员那里又拿过来了一叠照片,啪一下丢到了曹家老二面前。
“看看这几个人,这就是你父亲干的好事儿,曹国瑞,你如果还有一丝良知,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别把自己的后半生也搭进去。”
这几张照片是刘青川家的起火现场和被烧焦的尸体以及王东海的尸体。
当曹国瑞看清楚照片上的内容后,脸色煞白,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王东海尸体的照片还能好点,就脖子上的一道刀伤,刀子划过的地方上下翻开,虽然看上去有些恐怖,但毕竟是照片,视觉冲击力还没那么强。
可刘青川妻儿的照片就不一样了,哪怕只是看照片,仿佛都能闻到那股烤肉味。
“您……您给我看……看这个干嘛?”
将照片扣到桌上,曹国瑞脸色苍白的看着苏孝同。
“这两处凶案现场都有你父亲留下的脚印。火灾这场在前,是二十七号凌晨两三点钟,凶杀这个在后,距离火灾大概两个小时吧。
曹国瑞,我现在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二十六号晚上,你父亲到底在家没,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也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人性的考验。
曹国瑞闭上眼睛仅仅思考了不到五秒钟,便睁开眼睛开口说道:“那天晚上我父亲没在家,具体干什么去了我不清楚,早上快七点的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买了油条。
他以为我刚起来,还跟我说他起来后出去买的,但实际上我那天肚子有点不舒服,五点半就起来了,根本就没见他出去。”
苏孝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从刚才听调查人员说出曹国瑞在学校的表现后,他就打定主意将突破口放到这位曹家老二身上。
果然没有判断错。
他抬手在曹国瑞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将桌上的照片收拾好又递给记录员,转身向审讯室外走去。
纵火案和凶杀案已经可以说是落实了,苏孝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才能撬开曹和光的嘴,让他交代出和刘青川以及王东海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于这三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现在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们之前都做过什么,又准备做什么,这些目前还都是未知数,就曹和光那嘴硬的程度,想让他自己交代,肯定是难如登天。
让李言诚来审?也不是不行。
在后院院子里胡乱溜达的苏孝同停下脚步点上了一支烟。
眼神有些迷离的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他知道李言诚现在肯定已经在家了,等天亮以后就可以找过来审讯曹和光,这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方法。
可他还是想自己先试试。
怎么说呢,他不想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是……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其他人没?
他们是一个小组吗?
他们现在手中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纵火案的凶手只有王东海和曹和光吗?
凶杀案的凶手真的只是曹和光一个人吗?
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苏孝同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二十六号晚上接到罗扬电话那一刻。
对了,这件事儿的起因真要论起来其实是从小婷身上开始的。
如果不是罗扬发现刘青川看小婷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那么这三个人不可能进入他们视线中。
这样的话,刘家的纵火案根本不可能被他们社会局接手,更别提后边的凶杀案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刘青川手中的任务跟小婷有关,或者更直接的说跟李言诚有关。
但他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是因为心理压力大吗?
还是说知道自己接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给妻儿留条后路所以自杀,只是姓刘的没想到,他想的是要自杀保存妻儿,他的同伙却是想要他的命。
嘶……
越想越迷糊的苏孝同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
他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全部抛之脑后,开始从手中已经掌握的线索重新思考。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刘青川认识王东海,而姓王的又认识曹和光。
王、曹二人一起制造了纵火案,几个小时后曹又干掉了王。
……
就这样,苏孝同一个人在后院不停的转悠了好长时间,直到天空中东方都放亮了,他才再次丢掉手中的烟抬脚捻灭,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向关押曹和光的审讯室走去。
与此同时,住在罗家后院西厢房的李言诚因为生物钟的关系,尽管昨晚睡得晚,可还是按时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还有点迷糊呢,他就看到自己媳妇儿正趴在他怀里,下巴枕着他的胸口,双眼直勾勾得瞅着他。
“怎么了老婆,怎么起来这么早?”
李言诚抬手将妻子又往怀里紧了紧,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还好不是梦。”
“呵呵……”
“大诚,这次回来还出去吗?”
“呃……暂时应该不会了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对了老婆,你们单位那个叫刘青川的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二哥只说他看我的视线不太对,就跟孝同哥说了一下,让他帮忙查查,可没想到……”
李言诚的目光有些晦涩难明,他还不知道凌晨的时候曹和光已经被抓了。
“老婆,这段时间你先在家休息吧,安全最重要。”
“嗯,我知道,昨天我还跟妈还有二嫂说这事儿呢,她们的意思也是让我在家休息,那咱们是回咱家,还是……”
“暂时先住这边吧,咱们院子白天都上班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那不得闷死。”
“可是大诚,老住这里是不是也不太好,我担心别人会乱说什么。”
“没事儿,谁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好了,咱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安全问题,其他的不用管。”
“哦”
见自己男人都这样说了,罗敏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老婆,这段时间我没在,宝宝乖不乖。”
李言诚一边说着,手已经摸到了妻子隆起的腹部。
“一点也不乖,将来肯定是个淘气的小子,咦,大诚你快看快看,正说着呢他就动了,他是不是能听到你说他呢。”
可不是动了么,罗敏那隆起的腹部很明显凸起一小块在不停的滑动着,也不知道是肚子里那小家伙的拳头还是脚丫子。
“小家伙……”
李言诚让妻子躺平后,他跪坐在了床上,侧耳贴在妻子的肚子上,轻声跟还未出生的儿子说着话。
看着温柔的丈夫,罗敏的大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她抬手摸了摸丈夫的头发,双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昨天晚上本来她都睡着了,因为李言诚没在身边,她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十二点的时候前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敲门声一下就让她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敲门声仿佛是敲在了她的心头上一样,让还有迷糊的她一下就清醒过来,都顾不上穿好衣服,直接拉过棉大衣穿到身上就往外出走。
她敢打赌,她男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