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中半颦半蹙,没听到一点回应她的动静。温嫽难受的回头。
一愣。
谢屹支竟然又回来了。
“您。”
温嫽蜷缩着望了谢屹支许久。
他怎么还会来。
眼前一黑,往旁边晃了下,温嫽疼的又是一缩。哼哼中,没精力管他来不来了,自己又闭了眼。
闭了数息之后,忽听谢屹支倒是叫了人,并叫对方去拿碗红糖水。
和她刚刚说得,几乎一字不差。
“夫人要碗红糖水,去拿。”
温嫽缓慢睁了眼。
对上他眼睛的那刻,她不知道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脖子里又出了一层汗,已湿透她的衣领。
温嫽没法擦汗。她现在浑身上下,只剩喘气最不费劲。
见她是如此模样,其实谢屹支眯眯眼睛,此时该走了的。今晚若还要在她这歇,显然没法睡个好觉。他白日已足够忙碌,没必要晚上还让自己睡不好觉。
可,睇两眼温嫽,眉微微拧两下,却又提步向榻走来。
方走近,女人额上冷汗已看的清清楚楚,女人颈上的汗也一大片一大片的湿透,几乎要和那晚是一模一样。
眼里又眯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情形让他一念起,回忆起些那日的温情,谢屹支竟在她榻边坐下。
之后,也不是要走的意思。
……
半个时辰后。
经历了最痛的时候,红糖水又及时送了过来,肚子上也重新放了灌的最烫的汤婆子,温嫽的情况好上许多。
起码不再出冷汗,腹部也终于不似撕裂般难受。
便此时,才有精力看向谢屹支。
他现在是坐在罗汉榻上。
微微起身,抱着汤婆子以半坐之姿位于榻上最中央,正好是男人斜对面的方向。
温嫽垂着精致的脸说:“方才……叫郎君看了我狼狈。”
她疼极时就差打滚,他在旁边都看到了。
谢屹支微微敞了双腿,眼睛望来。
扫一眼。
她的状态比及方才好了许多,起码能坐起来,也有心思说话了。
没有再多看第二眼,瞄了眼旁边的热茶。一顿,竟顺手拿起了一杯。
温嫽见这杯茶后来是给她的……抱着汤婆子的手动了下。
好一会儿,愣愣的道:“……谢谢郎君。”
“嗯。”
温嫽垂眸低头喝茶,一口一口微烫。再度抬眸时,不知不觉,冲他注视了好几眼。谢屹支根本不多看她,只在她喝完时,瞥瞥时辰。
“往里去些。”
该歇了,再折腾下去他来这边还真不如在主院待着。起码在主院,半个时辰前,他应该就能躺下了。
温嫽往旁边让。
可才让过,还未见他上榻,她又突然下地。
谢屹支:“……”
眯了眯沉沉的眼睛。
仍拿着汤婆子,温嫽迅速道来:“身上汗湿,欲换身衣物。”
……如此。
谢屹支便嗯一声。
温嫽往前走两步,差点,没让她撞一下。温嫽反应极快,匆匆站住了。下意识一转头,果然,见他看了她的趔趄。
莫名对着他颤了颤眼睛。
以脸上脖子上仍是黏着几绺发的模样,数步离去。
不想,步子一快起来,倒是好像又疼,脚步稍稍滞了滞。但好在,在可承受的范围。
温嫽一步不停,转到屏风后去换衣。轻手轻脚掀开衣裳,见内里的衣裳已全部湿透。手臂上,则是冷汗干了后的紧绷不适。
幸好何媪猜到她不疼后肯定要擦身,是才提前备了清水在一边。
只是,需走出屏风去把它端来。
……
女人出屏风,捧了铜盆,又再度入屏风。
这一出,谢屹支看到了。
他更是听到了她用水的声音。
两人什么私密事未干过,谢屹支听到这,面上倒是也没什么大变化,他的眼神是忽然凝到一处,并,走了过去。
架着的是两幅画,谢屹支知道这里从前是没有的。眼底一如既往很黑,单手打了开来。
面貌清爽的出来,温嫽忽地一顿。她看到谢屹支站在了那两幅画跟前。
这是她一直想方设法想让他看的,而现在,他在看。无意识停了许久。
他会不会问她?他若问了,她便能自然而然把两个人的事说出来。心跳有些不对劲,温嫽握了握手,压下去。
但眼皮还是一跳。
谢屹支回眸来看她了。
且似乎他一眼看穿了她的用意。
一望向她,眼睛里便沉沉的。温嫽维持着表情未变,只借故理领口,垂眸叫自己衣裳端正。
谢屹支:“何处来的画像。”
温嫽眼底深处几番眨动。笑着,知和他周旋啰嗦没什么用,便缓慢走来,“是我亲手所作。”
温嫽站于谢屹支身边了时,看着画像,又道:“我不知他们是否改名换姓,但样貌,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他二人与我有血海深仇。”
所以,“郎君帮我找到人可好?”
忽面向他。
谢屹支未马上答她,但他睨着的眼神,在很深很深的看她。
她房中出现的这两幅画,如他所预料的,给他看果然是有意为之。
眼神里不像没有温度,也不像对她有要求而有了不悦,他只是忽而问:“什么血海深仇。”
是也如她恨不得分尸的人一样,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是,是与王懈籍有关?谢屹支眼里莫名冒了凛冽的感觉。
她要是借他的手反而给王懈籍报仇……呵呵。
温嫽忙道:“杀父杀母之仇。”
如此。
谢屹支眼里的凛冽依然在,他又问:“非本是无辜之人,此番只是要借刀杀人?”
温嫽……温嫽都没想到他还会这么想。
愣了愣,“自然不是。”
他们两个怎会无辜。
谢屹支这才没再问。既如此,她念着杀亲之仇,她一直记着他们的面貌就为了手刃他们,他也不至于不帮。
只不过,瞥她,“寻人非一朝一夕之事。”
有时候更是还得看点运气,谁知道二人到底在哪。
温嫽颔首,“我能等。”
只要在她有生之年能把这事完成。
温嫽又颔一下下巴。谢屹支莫名看了她好几息,原本脸色苍白的她,这时面上因有了笑红润不少。扯了扯余光,黑眸又变成一贯的看不透,“将蜡烛熄了。”
大步背身去,外衣一除,谢屹支走于榻边。
袍带并外衣精准落于身边一处。
今夜,他确实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嫽这边,一吹,她俯身将烛火熄了。
陷入黑暗,她面对着烛台笑了笑。
……
后半夜谢屹支突然又走了。
当时温嫽也不知怎么睡得,竟都枕上了他胳膊。更关键的是,她和谢屹支谁也没有发觉,也不知以这样的距离已经睡了多久。
这导致,谢屹支听到主父刻低声唤他,忽地起来那刻,却是两人都一个诧异。且,温嫽因他的动作翻下去,差点滚一段距离,谢屹支则下意识以为肩上压的是配剑,沉脸竟想伸手去拿。
一压一扳,温嫽天旋地转又被他夺来臂弯中。
猛地扑入他臂中。
气喘吁吁的温嫽:“……”
抬头,愣愣的,后知后觉心想怎么了?
谢屹支摸到怀中软软的,面上也有片刻的愣。
不是剑,是女人。
又愣一会儿,在主父刻再唤一声时,谢屹支不动声色拧了拧眉。不作犹豫松开温嫽,起身大步离去。
又倒回榻上的温嫽跌了一下,她自己又马上坐起来。
屏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