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那就是说你还不值得家主信任,好好在倭国办事情,把事情办好了,家主说不得就会信任你,在云氏,从来不亏干事的老实人。」
「所以,我们是云氏家臣?」「我是,你还不是!」
「明白了······」薛长风带着无限的唏嘘之感离开了大食堂。
站在海边瞅着万顷波涛,顶着猎猎的海风,薛长风长时间在海滩漫步,虽然快手跟大山地两个仆人被九月底的海风吹的冰冰凉,还是忠心耿耿的守护在一边。
当眼前所有的阴云全部散尽之后,薛长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殷二虎不告诉他真正的主人是谁,而是早就告诉他了,他却总以为这是在骗他。
或者说,云氏上面确实是有更高级的存在,只不过他这种人只能止步于云氏而已。
滕掌柜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薛长风的自以为是,尤其是滕掌柜随口提到的在白山黑水间打拼的三级掌柜,还是说在南诏钻丛林的三级掌柜,都不过是云氏向外刺出去的一柄柄尖刀,很明显,他现在也是!还能怎么样呢?
薛长风认了,或许他一直在高看自己,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眼看着海港位置有几十艘船杨帆启航了,薛长风就忍不住叹口气,聪明的倭人从不在八九月跨海,经验多一些的倭人都知晓,这个时刻很容易遇到神风。
远去的是一些迫不及待想要提前一步去倭国的家族,薛长风对着远去的帆船,遥遥的施礼,恭祝他们一路平安。
虾夷人的船不能要,一来呢,虾夷人的船过于破旧,在薛长风的眼里,这些所谓的船,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在海上漂浮的木排。
再者,虾夷人可以把货物送给你,老婆送给你,孩子送给你也不是不成,唯独船不成,任何想要他们船只的人,都会遭遇虾夷人剧烈的反抗。
倭国的船也不成,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倭国,会被人家认出来的。
因此上,在这一段时间里,大行城外海有些不太平,总听说有辽东的船被人抢走,却没有人见过苦主,大行城也曾派遣水师去海上搜捕,最终一无所获。
眼看着十月份就要过去了,激荡不休的海波逐渐平安下来了,假如海波继续平静十天,今年出海去倭国的最好时间就要到来了。
目送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出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勋贵东渡,薛长风就在一个小本子上划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直到他带着五十艘船,最后一个离开大行城海港的时候,他发现,名单上还有一些人的名字没有被划掉。
滕掌柜看着名单道:「什么意思,或许人家是去了百济,那里毕竟比大行城更加的靠近倭国。」
薛长风合上本子,放在滕掌柜面前道:「把这个本子交给主上吧,或许我们看不清楚的事情,主上那里一看便知。」
滕掌柜道:「这才是你来大行城的目的是吗?」
薛长风抽抽鼻子道:「现在,去倭国为主上全家赚吃饭的银钱,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滕掌柜道:「到了倭国看一下这些人到底去没去倭国。」
薛长风道:「没本事的全去了倭国,有本事的都消失不见了,这世界还真是有意思啊。」
薛长风说完话,就起身离开了,如今,他的舰队正在升帆,如果顺风顺水的话,二十六天之后,他就会抵达倭国专门安置高句丽,新罗,百济移民的武藏。他觉得自己在那里,应该有施展本领的机会,也会拿到至少可以让饕餮一般能吃的主上一家五口子一年的口粮。
薛长风走了三天,那个本子又回到了滕掌柜手中。
陆路不通。
大唐将军王孝杰正在营州一带与契丹王弹汗州刺史,封归顺郡王枯莫离作战中,听说这一次,营州的奚人部落也与契丹人合流,一起反了。
营州那边的人都说是因为被大唐将军王孝杰煎迫的无法活命,这才反的。
可是,根据滕掌柜所知,王孝杰的上一任都督郭待封,对待他们更加的严苛,至少,王孝杰还允许他们来大行城做生意,而郭待封担任营州都督的时候,只允许营州百姓跟他名下的商队交易。
现在,人家用这个靠不住的借口造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滕掌柜终于认定,自己手里的这个本子的重要性,于是,专门找来了一艘船,希望能带着这个本子从大行城直接渡海直奔登州,最后,再把这个本子交到主人手中。
十月的时候,泰山已经是层林浸染的深秋了。
云初做完早课,抱着一部经书从大雄宝殿出来,先是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就对同样抱着一本经书的温柔道:「你的经文抄写完毕了吗?」
温柔摇摇头道:「需要凝神静气,我好不容易抄写一回经文,要是再三心二意的,实在是不为人子。」
说完话又对左手五根手指上都缠着纱布的狄仁杰道:「我写奏折用的那只鹿,如今还活着,不如拿着继续采血,早点把你的经文抄完?」
狄仁杰摇晃一下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道:「不妨事,我阿耶就要过寿了,就当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一片孝心吧。」
温柔又看着云初道:「广福寺的法器大不大?」
云初道:「只有我预料中的七成。」
狄仁杰道:「一百六十万贯,可以了,皇帝现在基本上没有用钱的地方,不会给你捅出来一个太大的篓子的。」
云初道:「主要是很多佛门造像不好毁弃,还有一些杂铜也不好计数,如果想要把里的钱全部整理出来,没有五年的时间做不到。」
温柔惊诧的道:「你觉得不够?」云初叹口气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狄仁杰道:「什么最坏的打算?」云初道:「别忘了,知道资金池子重要性的不光有我们,还有六家大型商贾呢,你们也知道,他们背后其实是数不尽的勋贵们。」..net
温柔道:「你担心他们故意破坏?」云初皱眉道:「这一次,勋贵,世家们似乎也太好说话了,按照我的估计,他们在泰山上就该发作的,结果,即便是有人跳崖,武媚又把人丢到悬崖底下,他们还是跟乌龟一样的隐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总觉得这不像是英公,苏公,程咬金他们这些人的秉性。
英公这个人你们也清楚,有洞里毒蛇的美誉,要嘛不动弹,一旦动弹了,必定会行致命一击,」
温柔道:「你之前不是说,皇帝在处理勋贵之前,已经做好受伤准备了吗?
再说了,只要他们还在大唐的土地上生活,要是皇帝知晓是他们故意弄得民不聊生的,必定会动用军队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我以为,他们不敢这样做的,或者说,他们可能跟我们一样,也在等皇帝那边的人出错呢,这样,他们撤走资金,把资金池子弄干,才会顺理成章。」
云初道:「如果是自然发生的事情,破坏程度是有一个底线的,那就是说,最惨烈的状况不过是资金池子里的钱全部没有了,我们需要暂时补充两百万也就是了。
如果是人为的,这个破坏程度可就不仅仅限制在流水牌子了,应该连商道都会出问题,就算皇帝出手快速补齐资金池子,也会因为没有参与交易的商队,让流水牌子变得毫无用处。
虽然说,这是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法子,可是呢,谁能确认勋贵们为了复仇干不出这种自残的事情呢。」
狄仁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该立刻离开广福寺,回到长安提前应对。」
温柔看着狄仁杰奇怪的道:「你忘了,我们辞官就是为了避险,如果这个时候冲上去,回到长安,岂不是正好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替罪羊?
还是等事情都爆开了,该倒霉的都倒霉了,该死掉的都死掉了,该受惩罚的都被惩罚了,这个时候,我们再回去,将长安从废墟里搀扶起来,如此,才没有人质疑我们兄弟在长安的地位。」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大丈夫不可···不等狄仁杰把话说完,云初就道:「脓疮破了,那就一定要把脓疮里面的脓水都挤干净,然后,才好治疗,这一次我倾向于温柔的看法。」
狄仁杰凄然的道:「可怜百姓······」
云初怒道:「百姓有什么可怜的?长安的各个坊市里都有平准粮仓,里面的存粮够他们吃一年的,他们该做的工还是要做,该做的小买卖同样会延续,这一次倒霉的只会是有钱人。
人家就算是把钱都赔干净了,至少还有豪宅,娇妻,美妾,到时候无非是国朝收不到说,边军收不到粮,商贾赚不到钱,百姓们买不到东西而已。
真正说起来,这件事爆发之后,受损最重的是皇帝,勋贵世家次之,大商贾又次之,百姓的生活虽然会受影响,不过,很有限。」
跟出来的窥基大师,就站在一边看他们三人吵吵,过了许久之后,见他们三个都沉默了,这才道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你们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