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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截船

    唐植桐晚上做了一锅五香鲅鱼,放了不少盐。

    天气没有再次转冷的迹象,自己后天一早就得出差,浴池里的鱼虾还是早点加工出来的好。

    小王同学知道丈夫要出远门,而且这几天正好卡在容易有喜的日子上,所以晚上极尽缠绵。

    俩人自打结婚起,也就刚结婚那会有这么高的频率。

    当时一个原因是情意浓浓,另一个原因也是唐植桐想知道各自的极限在哪里,相互探索的次数就多了点。

    相对来说有些事一旦解锁是很难戒掉的,但烟不一样,唐植桐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始,起码今天没怎么想抽。

    2月3日一大早,小王同学带着高压锅和一包袱玉米面窝头跟唐植桐出了门。

    唐植桐直奔市局,小王同学则去了椿树胡同。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到椿树胡同后,叶志娟有些惊讶。

    “他今天去市局代领工资,出门早。这是他昨天做的酥鱼,带过来一些。”小王同学将高压锅和窝头放在桌子上,把围巾摘了下来。

    “昨天做的还有,让桉子这么一做,这鱼还怪好吃呢。”叶志娟对酥鱼的味道很满意,对女婿也满意。

    “好吃您就多吃点,家里还有些。桉子明天出差去武汉,他说今晚把鱼都做了,咱两家分分吃。”小王同学挎着母亲胳膊,自己丈夫做完的原话是椿树胡同得占酥鱼的大头,因为两个妹妹还在这边,但小王同学没有说这一句,说出来生分。

    “好,有鱼就不错,怎么还拿窝头来?”敬民对东西好奇,在一旁打开了包袱,看到窝头后,叶志娟略带埋怨的回道。

    “您这不是忙嘛,我婆婆说自己在家没啥事,就多做了点。不过没有面了,只能做点窝头。”小王同学也看到了弟弟的动作,跟亲妈解释完,批评敬民道:“洗手了吗?让别人怎么吃?”

    敬民听到后不以为意,朝大姐做个鬼脸,跑了。

    小王同学“哼”了一声,臭弟弟在自己这边还有一顿打挂在账上呢。

    “回去谢谢你婆婆,想的太周到了。家里的面都让几个小的这几天吃光了吧?”几天不见,昨天孩子们刚进门,叶志娟就看出了不同,不光脸色红润了,看着脸上也长了肉,可见亲家照顾的非常到位。

    “过年嘛,本来就是吃好的。”小王同学拎得清,自己可以跟婆婆说让弟弟妹妹吃粗粮,但在母亲面前就要替婆婆表功。

    “你这孩子,也不拦着点。”叶志娟听完,埋怨道。

    “拦了,不管用。大过年的,就这样吧,一年到头也就这一回。”小王同学轻描淡写道。

    “要不从家里带些面过去吧。”叶志娟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我们吃啥都一样。”小王同学摇头拒绝了。

    “年前的时候,你们李姨鼓励桉子再接再厉,最近有动静吗?”上班好几天了,叶志娟想起这一茬,问道。

    “他没说,我倒是见过他写写画画。”过年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小王同学也没顾上。

    “嗯,这事记在心上,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叶志娟叮嘱道。

    “好,我回去问问。”小王同学点头应下,打算晚上跟唐植桐说说这事。

    唐植桐那边领了工资,回到押运处后,立刻就开始发工资。

    春节是个大节,除了热闹、食物较为充沛外,同样意味着这个节的花销比较大,除了购买配给的食物、衣服,不少人还要走亲访友。

    走亲访友总不能空着手,得带点东西吧?

    看到亲朋家的孩子,也得给个压岁钱表示一下吧?

    钱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家里宽裕点的可能不在乎,但穷一点的就难受了,就连走亲访友带的东西都是某个亲戚来带过来的,然后自己带到另一家。

    唐植桐小时候见过类似的情形。

    孩子们对过年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热闹,还因为可以走亲戚,自家的东西不会放开了吃,但到亲戚家可以放开了吃,不过父母就比较为难了。

    那时候走亲戚都是带个包,包里塞着两包点心、两个罐头,鸡蛋面条什么的。

    之所以带包,就是再带回去。

    亲戚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不会把包清空,而是有选择的留下其中一样或者两样。

    去第一个亲戚家的时候,包里的东西还是成双成对的,等出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就不全了。

    但还会有去自己家的亲戚,母亲同样会挑上一样或两样比较搭配的留下。

    就这么来回折腾着,把这个年过完,走完所有亲戚。

    后来情况好了,百姓都富裕了,就极少有带包的了,绝大部分都是拎着礼盒。

    这回不担心缺东西,而是担心东西吃不了浪费,于是又选上礼盒来回送……

    眼下的唐家经济情况尚可,不怎么缺东西,虽然也没有什么来回走的亲戚,但并不妨碍唐植桐为押运处的同事考虑,保不齐就有家庭困难的呢?

    天气虽然转暖,但也只是在零度上下浮动,还没有到脱下棉袄的地步。

    小风吹的再欢快,也挡不住押运处职工对工资的渴望,一会的工夫就排起了长龙。

    唐植桐、马薇正在发工资呢,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喂!唐植桐同志吗?”唐植桐这边刚接起来,对面就问道。

    “我是,您那位?”唐植桐没有听出对面是谁,一边把电话夹在耳边,一边继续数钱。

    “我是黄瑞丰。”对面自报了家门,顿了一下补充道:“郝厅的秘书。”

    “哦,黄秘书好,您有啥指示?”唐植桐刚听到黄瑞丰的时候的确愣了一下,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车票出来了,明天我一块给你带过去?”黄瑞丰也有些无奈,这位神经太大条了,没车票去个嘚,但作为郝仁的秘书,他知道不少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心里纵然有腹诽,也不会表现出来。

    “哎吆~这事闹的,我还以为车票是调查组统一保管呢。谢谢黄秘书,我下午过去找您取。”唐植桐一听黄瑞丰后面这句是疑问句,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人家疑问,肯定是不想保管,俩人都没见过面,到时候怎么相认?大冷天的总得有一个人在车站外面等着,万一有点误会误了车呢?

    “好,那我在办公室等你。”黄瑞丰在唐植桐答应后,挂了电话。

    听着对面传来的嘟嘟声,唐植桐腾出手来,把电话从肩膀上拿下来扣上,继续数钱。

    “唐科长,这是要出远门?”旁边等着领工资的职工中有喜欢凑热闹的打听道。

    “对,出去一趟。”唐植桐笑笑,看着门外的队伍,并未减缓数钱的节奏。

    “这是要去哪?”

    “武汉。”唐植桐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没注意到马薇看了自己一眼。

    “吆~那地界厉害,听说前阵子截船来着,船上全是粮食,您过去可得留神。”

    “好嘞,谢谢关照,您点点工资。”这位不光嘴皮子碎,嘴巴也松,唐植桐赶紧点钱打发他走人。

    这位的工作是在站台卸货,干抗邮包的活,凭力气吃饭,不仅身体结实,而且一瞅就是京爷的做派,啥信息都知道,但有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啊!

    把这位京爷打发走,唐植桐接着数钱,旁边其他职工虽然没有朝唐植桐嘴碎,但也有三三两两交流着自己过年的见闻。

    谁家因为一个馒头打起来了,谁家孩子偷了谁家水饺,谁家从农村集市买的鸡丢了等等。

    由于职工对这次发工资特别积极,还没到中午饭点,工资就发完了。

    等最后一位职工出门,唐植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开了一上午了,屋里有点冷。

    有人说钱是世界上最脏的,因为过手的人多,而且从来不消杀,钱上面的细菌非常全面。

    唐植桐往脸盆里倒了些水,打算洗洗手。

    “科长,对不住,让你跑这么远。”马薇收拾一下桌面,满怀歉意的说道。

    “嗐,这事不是过去了嘛?我得谢谢你呢,去武汉是我自己选的,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长江呢。”唐植桐笑笑,不以为意道。

    “刚才那位说的是真的,科长一定要带好全国粮票。你那不宽裕的话,我现在回家拿一点。”马薇实干派,说干就干,说完就要起身拿围巾。

    “别,我前阵子就准备好了。谢谢谢谢。”唐植桐赶忙甩甩手拦住,这要是放她回去,还指不定再闹出什么风波呢。

    在唐植桐一再确认已经准备好全国粮票后,马薇心里才好受了点。

    截船是怎么一回事呢,唐植桐听说过,曾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嚷嚷着要撤职查办当事人。

    但唐植桐对内情不了解,不过马薇知道的多一些,就给唐植桐讲了讲。

    总而言之就俩字:缺粮。

    去年春节的时候,武汉的粮食库存还够10天的供应;到了3月底,粮食库存已不足全市供给的3天;4月2日的时候,人均粮食库存只有一斤!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采取了措施,包括但不限于降低居民定量;居民购粮限次限量,三天买一次;全市300多家粮店轮流挂牌“盘存”、“休息”,轮换开门供应,蔽人眼目;运粮的汽车,满载着装满稻壳的麻袋招摇过市,安稳民心;居民米饭双蒸,糊弄自己的胃……

    但效果不理想,一个是因为流言传的快,第二个是居民也不傻,既然这么多粮,你让我吃双蒸饭?

    最后一个是周边很多灾民流入了市区,有钱的排队抢购主食、副食品,没钱的就去抢,往窝头、米饭上吐口水是家常便饭……

    (图为59年1月汉口市民排队购粮)

    虽然各种措施都上了,但粮食属于消耗品,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根本征购不上来。

    眼见着粮食就要断顿了,这时候长江上游下来一艘由渝州开往沪县的大船,船上是500万公斤大米,供出口的那种。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经省市两级同意,武汉就把这艘船给扣下了。

    这么做是迫不得已,出主意的甚至做好了坐牢的准备……

    正是由于这次截船,武汉所在的省份在接下来执行《农业生产5条紧急指示的通知》就有力度了。

    这五条大概是:允许社员私人喂养家禽家畜,谁养的归谁;恢复自留地,自留地的产品全部归社员私人所有,自由支配;房前屋后的零星闲地谁种谁收、不征公粮、不抵口粮、自由处置;允许社员个人经营家庭副业,收益归社员;参加食堂一定要自愿,去留自己选择,不能强迫;等等。

    唐植桐除了叹气,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来这边快两年了,但获取消息的渠道有限,而且即便获取到也真假难辨。

    到底是谁的责任,唐植桐都快分不清了,不过这跟他关系也不大,反正自己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交给老天爷吧。

    马薇看气氛有点沉闷,想说个笑话,却不怎么搞笑。

    唐植桐搓了搓脸:“来,我给你讲一个,真人真事,你不笑算我输。”

    “早年有个半仙走街串巷,到我们那个胡同的时候,有户人家想让他给自家孩子看看。

    半仙为了多赚钱,一瞅孩子,就装出惊为天人的表情。

    说您这孩子了不得啊,将来有数不尽的钱!

    这户人家大喜,给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你猜,后来怎么着?”

    “没算准?”马薇摸不清唐植桐笑话的路数,试探的问道。

    “准,可准了!”唐植桐摇摇头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孩子长大后,赶上铸币厂招工,去那边赚口饭吃,整天数钱,数都数不完。”

    这年头的女孩子哪见过这种神转折?马薇听完捂嘴笑的花枝乱颤。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吃完午饭,唐植桐先短暂将财务科的工作委托给马薇,又去把组织费、工会费做了交割,并跟方圆请了假。

    上午答应黄瑞丰去厅里领车票,所以下午再一次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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