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百官队列中又走出一名红袍文官,躬身谏议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眼下唯有让名儒许邵出马,才有机会为大梁赢一场,否则这场即将到来的文比我大梁必输无疑!”
此人是吏部尚书张伯然,同时还是八皇子萧尘麾下最为倚重的心腹。
萧尘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崛起,全因张伯然掌握着大梁官脉,为萧尘揽尽了官源的优势。
位高权重,且又是萧尘的心腹。
张伯然在朝中的地位,可谓盛极一时。
但他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道反驳的声音骤然响起。
“张尚书此言差矣,许劭固然是学识渊博的名儒,但你不要忘了,高统勋、曹偃修、谢必躬三位大儒,已经输在了文绪公主和沈庆之手下!”
反驳之人正是兵部尚书侯景。
“侯爱卿,那依你之见,何人能胜过文绪公主和沈庆之?”
梁帝将目光锁在了侯景身上,语气幽幽的问道。
侯景躬身回道:“启禀陛下,老臣听说太子殿下近日在许园诗会中作了两首传世诗词,使得众人赞不绝口,从而被评为诗会魁首,可见他的诗才确实举世无双;所以老臣认为唯有太子殿下出马,才有机会击败文绪公主和沈庆之!”
这话一出。
百官猛地瞪圆眼珠,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侯景。
文绪公主和沈庆之文采惊世,才识卓绝。
连四大名儒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侯景居然举荐太子殿下出马?这……这是打算让太子殿下成为替罪羊吗?
这一刻,有不少大臣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于是,他们又看向了矗立在百官之首的萧裕和萧尘。
果不其然,此时两人正在相视而笑,神情间有着说不尽的意味深长。
梁帝见状,随即开口问道:“老三、老八,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这次与东魏的文比之战,不仅关乎我大梁荣辱,而且关乎疆域得失!”
萧裕大步走到御前,拱手禀道:“太子身为当朝储君,在此时局艰难之际,理当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萧尘紧随其后:“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太子殿下文采斐然,才思敏捷,若是由他亲自出马应战东魏使团,定能击败文绪公主的挑衅。”
听完两人的话。
梁帝不由目光一凝。
作为南梁皇帝,他当然清楚老三和老八让萧统出去顶缸,是在借机打压萧统的声望。
可是这场文比之战,南梁根本输不起啊!
一旦输了,南梁就要失去淮南三州。
一旦失去淮南三州,那南梁便再也没有可抵御东魏的屏障了。
不出十年,必将亡国!
只可惜,老三和老八只顾着夺嫡争位,全然没有意识到南梁的危局。
与老三萧统眼界和格局相比,何止是云泥之别!
所以,这场文战不管输赢,都不能割让淮南三州。
那又该如何反悔东魏的文战国书呢?
唯有找替罪羊顶缸!
而且这只替罪羊还不能是南梁朝堂的重臣,更不能当朝太子!
否则,东魏必然会以反悔文战国书为由,对南梁再启刀兵。
“传朕旨意,封许劭为弘文馆大学士,明日带领弘文馆一众贡生迎战东魏使团……”
苦思良久之后,梁帝最终选择了稳妥的方案——让许劭来当这只替罪羊!
……
与此同时。
许府,清幽的亭苑内。
许劭和许婉儿爷孙二人正在招待客人。
今日莅临许府的贵客,正是萧统和范锡禹。
范锡禹面色凝重道:“东魏使团明日就要进京了,老夫听说他们给陛下发来一道文战国书,以城池为赌注,逼迫南梁文坛与他们文战,可谓来者不善,许兄可有把握挡住东魏使团?”
“高统勋、曹偃修、谢必躬三尚且败于文绪公主之手,老朽又岂能挡得住他们?!”
许邵摇了摇头,继而看向萧统道:“太子殿下,东魏使团来势汹汹,无论陛下如何逼迫,你都不要去趟这趟浑水;毕竟这场文战关乎南梁国运,谁若代表南梁参战,一旦输了,谁就是南梁的千古罪人!”
“皮不之存,毛将焉附?!”
萧统目视远方道:“许老,孤身为当朝太子,恐怕不能坐视南梁亡国!”
“请殿下放心,即便文战输了,陛下也不会割让淮南三州!”
许邵抚须笑道:“若是老朽没猜错的话,如今陛下只想找一只替罪羊,代表南梁与东魏文战!”
“许兄言之有理!”
范锡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依照陛下的性情,待到文战结束之后,必然会将所有罪责推卸到替罪羊身上,以此来搪塞东魏使团之口!”
一旁的许婉儿闻言,紧蹙秀眉道:“范爷爷,尽忠报国本是为臣之道,可陛下如此作为,岂不是要寒了朝臣们的心?”
他这话看似是在对着许婉儿说,实则是说给萧统听的!
毕竟刚才萧统那句:皮不之存,毛将焉附,着实有些过于天真了。
许婉儿目光幽幽道:“可这对于替罪羊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许邵一脸慈爱的看向孙女,语重心长道:“婉儿,大争之世哪有什么公平啊!”
“爷爷,那我辈读书人为何不结束这个大争之世?”
许婉儿随口来句灵魂提问,继而看向萧统道:“太子殿下曾说过,读书人的最高理想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嘶……”
许邵和范锡禹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把目光落到了萧统身上。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殿下警示良言,可谓说出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声!
“这番至深至彻的领悟,已然超出了天下所有人啊!”
“请受老臣(老朽)一拜!”
两位老人一脸惊喜和激动,同时对萧统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