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睁眼看时,猛然发现帐内似乎少了一个人。
“子玉呢?他又到哪去了?”
“哦,曹公派他去督运粮草了,何故忘却?”荀攸在一旁答道。
曹操这才想起李翊已经被他派去督运粮草,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也没办法的事儿,谁让李翊是别部司马呢。
掌管的就是军中内政,他不去运粮草谁运?
尤其李翊还是荀彧的门徒,让他去督运曹操才能放心。
毕竟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是军中的重中之重,开不得半点玩笑。
可现在没了李翊,曹操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唉,子玉何时回来?”曹操揉着太阳穴问道。
之前靠着戏志才、荀攸等人的谋略,依然能够势如破竹。
如今遇上彭城这块难啃的骨头,曹操短时间内还真拿不出办法来。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荀攸道。
曹操沉吟半晌,对曹仁道吩咐道:
“子孝去传令三军,让将士们暂停攻势,只将彭城围住便好。”
“等子玉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进兵之策。”
“喏。”曹仁领命而去。
“诸位也都下去休息,养精蓄锐,择日再与陶谦决战。”
“……遵命。”
……
兖州,陈留郡,太守府。
此时的陈留太守张邈面色十分凝重。
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貌清癯,气质儒雅,眉宇间却又透着几分英气。
尤其是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正死死凝望着张邈,仿佛在期待他快点儿给出答复。
“孟德乃我同窗旧友,要我趁他出征徐州时偷袭兖州,此事断不可为。”
“公台兄还是请回吧。”
张邈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拒绝了陈宫的提议。
“孟卓兄莫非忘记我们昔日的交情了么?”陈宫问。
“从未忘记,只是孟德待我不薄,我断无理由背叛他。”
张邈说这话时底气很足,因为曹操跟他关系确实很好。
他曾经得罪过袁绍,而此时的曹操是袁绍的小弟。
所以袁绍就下令让曹操杀了张邈。
但曹操不但不听从,反而责怪起袁绍说:
“我与张邈乃是同窗好友,不管发生何事我都该容得下他。”
“如今天下大乱,岂能自相残杀?”
而此次征讨陶谦,曹操更是直接对家人放话说:
“如果我回不来,你们就去投靠张邈。”
单凭这份信任,张邈对曹操都感激涕零了。
“待你不薄?哼哼,难道孟卓兄忘了袁绍曾令曹操杀害兄台?”
张邈眉梢微微一挑,旋即恢复平静,淡淡道:
“孟德已经拒绝了袁绍,断不会害我。”
“……哈哈哈。”
陈宫仰头大笑,“曹操此人心肠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昔日我从中牟县弃官追随于他,路过其伯父吕伯奢家,他误杀好人之后,竟放出狂言——”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陈宫说这话时,语气已经相当愤怒。
我可以对不起天下人,但天下人不能对不起我。
这就是一句极度自我的话。
“如此自私自利的人,孟卓兄竟然会相信曹操会留着你?”
“莫要忘了,此时的曹操尚且依附于袁绍,他的实力更是远不如袁绍。”
“倘若将来袁绍再次逼迫曹操,曹操难保不会屈从。”
“孟卓兄乃当代名士,岂可将身家性命寄于曹阿瞒之手?”
这……
张邈一时噎住,有些接不上话。
其实待在兖州,一直都坐立不安。
毕竟袁绍的现在的实力确实太强大了,而曹操又是袁绍的小弟。
倘若袁绍再逼迫曹操杀自己,那他真的无计可施。
“兄长,公台兄说得对啊。”
屋外忽然走进来一人,乃张邈之弟,时任广陵太守的张超。
“超弟,你怎会在此?”张邈略感诧异。
“曹操大军攻打徐州,兄长难道就不替弟弟考虑么?”张超问。
张邈一时默然。
广陵是徐州南部的一个郡,而张超就是广陵太守。
曹操攻打徐州,损害的肯定是他张超的利益。
“曹操重用荀彧等豫州名士,而视我兖州人如同草芥。”
“兄长应当为我们兖州世家多考虑考虑。”
张超开口劝道。
“这这这……”张邈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宫眯着眼睛,他知道张邈在犹豫什么。
兖州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背叛了曹操,谁又能够接管兖州呢?
他可不想成为兖州的罪人。
于是,陈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邈。
张邈接过,上面落款人竟是吕布,还加盖了“温侯”的印绶。
书信内容大致就是劝张邈配合自己偷袭兖州。
此外,还许诺了高官厚禄。
看完书信,张邈整个人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手中握着的信笺也不住颤抖。
陈宫继续劝道:
“当今雄才四起,天下纷争,孟卓兄有如此广阔的土地与善战的士兵,却处于四面受敌的处境。”
“抚剑四顾,也算得上是人中豪杰,可却反而要受制于他人。”
“那曹操乃阉宦之后,您乃是兖州八厨,当世名士,服侍这样的人岂不有损自己身份?”
啊这……
张邈心尖儿颤了一下,作为名士,他们爱惜的就是自己的羽毛。
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被诋毁。
陈宫的声音接着从耳边传来:
“而吕布乃当世第一猛将,能征善战,英勇无敌。”
“况且有着灭除董卓之功,乃汉室之忠臣,朝廷亲自敕封的温侯。”
“与这样的人共事,岂不胜过服侍那曹阿瞒么?”
张超在一旁连连帮腔道:
“就算吕布私德有亏,但毕竟于国有功。”
“我们不妨暂且将他迎来兖州,静观其变,相机行事。”
“如此必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在陈宫与张超两个人连番信息轰炸下,张邈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松动。
他沉吟半晌,旋即从椅子上坐起,握着陈宫的手,诚恳说道:
“先生之言真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先将温侯这信笺拿与众世家看。”
“到时候大家一起起事,如此方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