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王猛感叹雷镇亡,情谊无价实忧伤;
苻坚赐封王夫人,一等表扬落身上。
五贼请假来祝贺,遭兄怒斥心慌慌;
兄嫂苦难能接受,偏偏富贵难平衡。
王猛对此情景也感触颇多,他动情地说:“真没想到,为了迎接我的夫人,大家都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今后,可让王某如何面对死难而去的亲人们啊?这真是我王猛一个人的过错。王某对不住雷镇师兄、对不住冯夫人、对不住冯勇,对不住为此付出如此艰辛的冯狄和雷昀两位家人。今后你们就是我王某的亲人,只要王某有口饭吃,你们就一定不会挨饿着。”
朝廷一些官员听闻王丞相家人从山东老远过来,都纷纷前来王府道喜祝贺。苻坚听闻到了,亦亲自私下前来道喜祝贺,并下旨赐封詹姝为‘大秦国一等夫人’。王猛夫妇连忙跪下来接旨谢恩。而后王猛命人将匾额特地悬挂在大堂最正中,将冯夫人的事迹一一禀告给了主子。苻坚也喟叹冯夫人仗义大度。于是传唤冯夫人上堂,也对冯夫人进行了一番赏赐,封她为‘庄夫人’赐给她一千两银子。冯夫人谢主隆恩,高兴坏了。
再说,王猛当初前往长安途中结识的那五个‘盗马贼’邢哥、忻樘、高猷、邓唤、杨愚。这五人因在陪同王猛赴京途中,邢哥识破燕国两名刺客身份并告知王猛,在王猛授计下捉拿刺客立下功绩。王猛受苻坚皇帝重用后,这五人也都当了公差,当时就留在始平县交由王猛使唤。邢哥现在已改名为邢方,其他四位差人依然用以前的名字,邢方是四人的头头,这些差役此刻也都闻讯王夫人远道而来,于是齐向县衙的老爷请了一天假,竟然也结伴前来道喜祝贺。
再说,王猛因公务繁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始平县了,一时也没有想起这五位昔日朋友。今日既然他们都赶过来道喜祝贺,自然也是兴高采烈的很,立即分付给五位挚友安排酒席。席间王猛不经意问起始平治理情况,五人俱实言相告,而当王猛问起其五人何以知道自己夫人归附之事,五人具言是请假前来道喜,就又立即拉下脸来,王猛黑着脸不乐道:“五位贤弟,当差是公事,贺喜是私事,贤弟用牺牲公事来满足私事本是王法所不许的,今五位贤弟有公务在身而集体请假来向王夫人道贺,此仍假公济私之典例,王某作为极力提倡公私分明的首臣,却遭自己挚友带头违反,实在是讽刺呀?几位贤弟不必在王某处用餐了,望速速回始平当值。”便说便令人撤了宴席。王猛不留情面致使五人非常尴尬,还是王夫人出面圆场,才使事情平稳度过去了。王猛要求五人立即赶回始平县衙去,五人只好连酒也没有喝个痛快。这五人本是偷马贼出身,满身只是江湖豪爽义气。今日在大哥面前受奚落丢了面子,就有几人心生不满。回去路上,骑在马上个个都黑着脸。
高猷愤愤地说:“这算什么事啊,咱大哥现在飞黄腾达了,就对咱们兄弟横挑眉毛竖挑眼,若不是邢哥识破刺客并协助捉住刺客,他能有今日之地位?看来,这个大哥咱们以后可是高攀不起的啰?”
杨愚闻言,也随声指责起王猛道:“王景略,你不将兄弟们当人看,我们以后也再不会去你王府拍你的马屁去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渡我的独木桥。”只有邢方默默不语。高猷打马追上邢方的马问道:“方哥,你为何不说话,难道是我说错了吗?”
邢方勒住马头说:“今天你们对大哥的态度感到不满意,我也在心里不痛快,但仔细想来,假如,我们站在大哥的角度来看待今日这件事,我这才觉得大哥没有做错什么?毕竟咱们现在都不是一般的身份的人了,而这个身份又来之不易,没有大哥的提携,你们想一想,我们今日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忻樘有些不服气道:“邢哥,今天咱们来京城为的是什么呀?是来王府贺喜来的,不是要饭来的?不是热脸贴大哥冷屁股来的,他如此不给兄弟们面子,确实有点过份了呀!”
邓唤也大声附和道:“对,忻哥说的没错,他现在是什么地位,皇上身边的红人,你不知道吗?前几天连皇上都亲自莅临王府给王夫人赠匾,这可是大秦国之前绝无仅有的大事件。试想一下?人都是会变的,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以前地位差不多,他还当咱们是兄弟。现在,他高高在上了,哪里是咱们所能高攀得起的人?”
邢方急了,大声说:“你们,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大哥批评咱们一下怎么啦?撤下宴会不给咱们酒喝又怎么啦?正因为大哥当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大哥才会命令咱们马上回去值差,你们都以为自己没有错?错在大哥不该将兄弟们不当兄弟看待?其实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知道是谁对谁错的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讨论下去了。”邢方将马鞭用力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阵子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日,王猛朝堂回府,前去后室与詹姝相见,詹姝一时慌乱起来,忙过来拜见。细心的王猛看见詹姝眼睛布满血丝,眼角还残存一些泪花,忙问夫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风寒,身体有恙?
詹姝忙擦去泪花,摇着头笑着说:“夫君,奴妾并没有受到风寒侵入,奴妾身体好得很,夫君莫忧就是。”
王猛看着勉强从脸上挤出笑容的詹姝,就知道詹姝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因此对詹姝说:“夫人,你别在我面前隐瞒什么?咱们是结发夫妻,应该倾情相吐。”
詹姝只好说:“夫君,詹姝无用,即使夫君是一国之相,詹姝却无能为力替夫君排忧解难,想想要拖夫君后腿,难免一时焦急不安。”
王猛听了,呵呵大笑道:“夫人贤惠人皆知之,国家大事,历来都是男人们的事情,这个夫人就不必操心了。”
王猛安慰了夫人几下,言语尽显温和,詹姝转忧为喜。王猛出来,在走廊里遇见夫人的丫鬟苏真,苏真忙向王猛施礼下拜。王猛制止苏真,悄悄问苏真:“苏真,你实话告诉我,夫人今日哭泣,实为是何事?”
苏真不敢在王猛面前隐瞒,只好将王夫人如何思念家乡,思念家乡的嫂子,担忧嫂子此刻食不果腹,为此忧虑。
王猛走回书房,坐到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就令人将王夫人叫过来,说有要事与之相谈。不一会,王夫人到,又要以礼相待,王猛笑着说:“夫人不必多礼,这是在家里,今后这些繁琐礼节一概可以免去不用了。”
詹姝还是不听夫君的话,依然施礼完毕,这才坐到王猛身边来。
王猛对詹姝说:“悉才夫人不肯将内心的话儿全说出来,我刚刚问过苏真,才知道夫人今日为何事伤心了。夫人有情有义又有亲情,实令王猛感动。”
詹姝慌乱了起来,忙分辨说:“苏真在夫君面前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哪里来的伤感满怀,我可得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王猛笑着说:“夫人可别错怪了苏真,这是王猛的失职所致,夫人来到了京城,现在雷兄也没了,嫂子在家失去了依靠,王某早应该派人前去将她一并接过来,与夫人团聚才是。今日,夫人来此已经数月了,王某竟没有行动,这是不应该的?明天,我就安排人手前去泰安迎接嫂子过来。”
詹姝眼含泪花,内心感激,但想了想,还是轻轻地摇着头喃喃地说:“夫君日理万机,此种小事,别多分心,还是让奴妾自己来想想办法的吧?”
王猛严肃说:“夫人不必固执,此事明日必须成行,不过此行相距数千里之遥,不可大意,人手不可多亦不可少,多了铺张浪费不说,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猜测,反而不好。更何况所经过并非一国之地界,风险不可不考虑进去。”
詹姝说:“让雷昀再去一次吧,他是雷家的奴才,不可不去。”
王猛并没有表明态度,只是朝外面喊来一个家人,对他吩咐道:“你马上去将冯夫人请过来,就说王府夫妇有要事与之相商。”那家人去了,不一会功夫,冯夫人就赶到了。王猛也不藏着掖着,直言明日将再派人手前往泰安去接雷夫人去,王猛想向冯夫人讨教一些经验。
冯夫人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冯夫人说:“迎接雷夫人,我早就有这种思想的了,只是觉得王丞相日理万机分不得心,王夫人又初来乍到,一些生活节凑还没有适应顺心。于是,只在心里想,亦不敢向你们夫妇提了出来,今日既然相爷都决定派人过去,我想不出其他的人选,只是有两个人是最适合不过的。”
王猛夫妇当然知道冯夫人所说的那两人是谁?因此,没等冯夫人说出来,詹姝就急忙说:“冯夫人,光凭他们两人是不够的,此去路途太过于遥远,我怕两人忙不过来?”
冯夫人点头赞同说:“王夫人,您说得极是,这个事情我早反复思考过了,得须安排五人去方是最好不过的。人不多,但必须要个个都有一些本事才行。”
王猛说,敲定了两个,再物色三人,应该不成问题吧?这三人由我来安排,夫人先派人去将雷昀找来,此行需要他做些什么,你来安排;冯夫人负责与冯狄沟通一下,我仔细考虑过了,这冯狄年轻有为,是个难得的人才,接雷夫人回来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来让他去做。”
冯夫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王猛令人去将闾曜、斛律治和温漪柳三人找来。这三人目前都居住在王府里,闾曜是个阴阳先生,阴阳八卦、生辰八字、星辰宇宙全都在他肚子里。闾曜善于预测吉凶、占卜算卦,此人虽年纪上四十了,但对王猛忠心耿耿。王猛用他,他是义无反顾。斛律治这个人是鲜卑族人,三十二岁,别看此人生得粗枝大叶身材魁梧,但此人却是粗中有细,精通各地语言风俗,善于伪装侦察,江湖阅历非常丰富。他本是受燕国国君指派前来长安刺杀王猛的,却不料刺杀王猛未成反而被王猛收为谋士,从此对王猛言听计从。温漪柳是位巾帼英雄,匈奴族人,芳龄十六碧玉年华。这个姑娘本是陕西张掖人,四岁那年父亲病死,被她叔叔贱卖给人贩子。这人贩子原本来准备将温漪柳卖到南方去,可惜在途径中原洛阳的时候,被流箭射死了,温漪流失去了大人的依靠,无法生存,几乎饿死。被途径此地的一个江湖术士发现,才救下了她的性命。这江湖术士看其聪明活泼,本想将她贩卖个好价钱算了。但这一夜江湖术士做了一个梦,梦见这个小女孩变成一个厉鬼,活生生将他皮肉连同骨头一起啃食掉了。他被这个恶梦惊醒,自己坐在床上掐指一算,终于破解了这个梦。原来,这个梦亦非坏事,解梦后得出这个小女孩会给他带来巨额财富,于是,他就舍不得将温漪柳卖掉了。
术士从小就教她一些诈骗的伎俩手段,逼其学会易容术、分身术,她脑瓜灵活,善于伪装。
这个温漪柳来到王猛身边自然也是有点故事情节的,但这情节太过于拖沓冗长,今夜时间紧急,这里先买个关子予以以后再做交代。
这个温漪柳反正也是王猛十分信任的一个人。王猛今晚看准她,一个是出于对她充分的信任;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温漪柳是个女流之辈,这里前往泰安有一个好处是可以直接与雷夫人对接,在生活上既方便又妥帖。
五人各自打理好包裹就在王府进行休息,天未明吃了饱饭,骑上五匹高头大马上路了。
雷昀和冯狄骑马跑在前面,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是轻车熟路,作为这支队伍的向导,这两人能够为王猛夫妇做这件事都倍感自豪。
冯夫人当晚特地封存了一包银子给冯狄带上,这是冯夫人细致的一面,她脸色凝重地告诉冯狄,此行虽然任务艰巨,尤其是到达泰安后还要寻找到雷夫人回来的路上,安全是必须要绝对做到的这是前提条件。
临行前,詹姝告诉他们五人,雷夫人是个文弱的女子,四十多岁了,又不会骑马。来时只能临时租一辆坚固的马车,这给他们增加了不少的难度,但五人都表示不会让雷夫人丢失一根汗毛,会完整无损地将雷夫人交到诰命夫人手中来,詹姝这才放心。
詹姝在望眼欲穿中煎熬了一年零三个月后才接到信息,说雷夫人即将在三天后平安到达长安,今距长安大约还有二百余里路。
王猛立即派出另外十几名家丁前往必经之路迎接,詹姝思嫂心切,坚持亲身前往,于是王猛也就准许了,王夫人与迎接队伍一道出长安东门,向东而去。
迎接队伍行走了一日,住宿在一个叫柳畊的小镇过夜,奴婢安顿好王夫人,家丁不敢大意,分二班于王夫人外屋守护,一夜无话。天明匆匆忙忙吃过早饭,继续东行,行不到一个时辰,有飞马来报,说雷夫人等一行人马就在前面,王夫人命人加快速度,喜悦之情挂在脸上。
旋即,姑嫂相见,互诉相思之苦不觉泪如雨下,两支队伍合兵一处,又是一番唠唠叨叨。
詹姝与嫂子见过了,又不免要安慰一下接亲队伍,说些感激之话语,方知去年前去泰安的人中已少了好几人,不免问些缘由。这支队伍除了少了斛律治、冯狄外,詹姝也没看到雷昀本人,詹姝于是就问闾曜这一年多来所经历了什么?为何缺失了他们三人?
闾曜先问候了诰命夫人安康后才将他们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全部告知了王夫人。原来就在去年他们五人出了秦国的疆土不久,队伍中的成员就迎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仗,在这场与燕兵的较量中斛律治身受重伤,虽四人拼命救出斛律治,无奈斛律治伤势太重还是没有保住性命。冯狄的牺牲是个意外,他为了探路,深夜误入沼泽地,大伙采取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将他从沼泽地里救出来。而雷昀的死就叫人有些窝囊痛心疾首的了,雷昀牺牲得最迟,至此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他是被毒蛇咬死的。不过这也是他为了救雷夫人心切所致,为此雷夫人还一直自责不已呢?
雷人想起雷昀不觉又伤心不已,刚刚擦去泪水,这下又泪如雨下起来了。大家于是又好言相劝,这才把雷夫人从悲痛中给劝了过来。
闾曜还告诉王夫人一个天大的喜事,那就是他们去年在青州地界遇见了王当的那支队伍,王当与闾曜他们相见后,王当告诉闾曜他会在半年之后率领自己的队伍前往秦国投奔自己的叔父王猛。
詹姝就问闾曜,王当为何非要等半年之后带领队伍过来?闾曜就摇头说:“这个他不好猜测,估计王当也是急着需要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吧?王当本人不说,他也就无从了解这里的奥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