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铃木已然震怒到了极点。
他阴沉地盯着赵大林,像是看一个死人般沉声道:“你找死……”
话音未落,鬼子士兵竟都不约而同拉动枪栓。
一瞬间,空气骤然变得无比压抑。
一些黑皮巡警竟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没有手枪,只拿着一根警棍的低级巡警。
就连一旁早就见过大风大浪的警长向佐也不由地咽了咽口水,额上已然冒出豆大汗珠。
他知道,赵大林这愣头青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这小子做事认真,但就是太倔,爱较真,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做梦都想着行侠仗义,维护一方平安。
除去他父亲与自己的关系,向警长是真的很喜欢赵大林。
可问题就是赵大林这小子实在是太虎了。
对方是谁?
那可是鬼子!
虽然只是鬼子商社的人,但能直接指使鬼子士兵,甚至明目张胆冲进法租界巡捕房,那就摆明了其背后一定有着很厉害的靠山。
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连法国人还要顾忌鬼子,更别提他们这些给法国人当狗的巡警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当即跑了过去。
满脸谄媚的对着铃木笑道:“误会,误会,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怎么还闹成了这个样子,这实在是没必要,没必要啊……”
说到此,他又恶狠狠瞪着赵大林,一只手扒拉着他那拿枪胳膊。
“混小子,还不赶紧把枪收起来,给这位铃木先生道个歉!”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这里是法租界巡捕房,他们未经同意直接带人闯进来了,还要我道歉,该道歉的是他们。”
“放肆,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警长放在眼里?”向警长怒道。
赵大林却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似乎已经彻底上头了,不管不顾地说道:“放在眼里,你怎么不问问这群小鬼子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这里的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而这群畜牲,这群混蛋,这群狗娘养的东西,他们践踏我们的家园,残害我们的兄弟,糟蹋我们的姐妹,掠夺我们的资源!”
“你现在要我给他们道歉,姥姥!”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向他们低头……”
闻言,一众原本紧张不安的黑皮巡警,此刻竟都莫名地往前走了两步,眼里似乎也开始燃起了一股火焰。
向警长此刻竟也愣了愣,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与众人不同,秦牧虽然也没有想到赵大林会说出如此一番发人深省的话来在。
但一路走到现在,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华夏,需要像赵大林这样不计后果的一腔热血,也需要能一直隐忍,随时保持冷静的地下战士。
他必须要保护赵大林,必须不能让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任由赵大林这样发展下去,今天,就在这法租界巡捕房内,一定会发生流血死人的事件!
他看向铃木,从铃木的眼里,他看出了森然的杀意。
于是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赵大林的身前,对铃木说道:“铃木君,千万别生气,犯不着跟这种脑袋少一根筋的人较劲。”
“他之前还说我是那些混混的老大,他就是个白痴!”
秦牧说着,往前又走了几步,直接来到铃木耳边,装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在其耳边轻声说道:“铃木君,华夏有句古话叫在想肚里能撑船,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我知道您当然不怕他们,就算在这里把他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您想过没,这里毕竟是法租界,闹出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相信您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何必因为这种人给您自己、给渡边君带来麻烦呢?”
“而且,您如果真的杀了他,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记恨您,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您。”
闻言,铃木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可他刚要张口,秦牧又连忙说道:“铃木君,我知道您不怕他们报复,可华夏还有一句古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何必给自己带来危险呢?”
“毕竟他们在暗,您在明啊!”
闻言,铃木皱了皱眉。
狐疑地打量了几眼秦牧,似乎已经开始有些赞同秦牧的话了。
然而,此时的赵大林却有些僵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牧,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火,怒骂道:“好你个黄文,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亏本公子还想拜你为师,我简直是瞎了眼!”
“本公子这是为了你出头,你竟然还这么说我!”
“你忘了,他们是来抓你的,你个混账东西……”
正骂着,秦牧突然回头怒喝道:“赵大林,你他妈才是狗娘养的混账东西,谁他妈要你帮我出头了?”
“我和你认识吗?和你有关系吗?”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秦牧说罢,便当着众人鄙夷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对铃木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铃木君,请吧,我这就跟您回去……”
见到赵大林气的脸色通红,铃木突然笑了起来,不屑地瞥了眼赵大林,沉声道:“赵大林是吧,我记住了!”
说罢,便转身抬手一挥:“走!”
看着秦牧一副谄媚至极地跟着铃木走出去,赵大林恨得牙痒痒,深深啐了一口:“狗汉奸,不得好死!”
殊不知,不仅仅是赵大林,在场的所有巡警,此刻都认定秦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狗汉奸,看向秦牧远去的背影,都充满了愤怒。
唯有向警长不同,他的目光中竟充满了欣赏。
待秦牧他们彻底离去,向警长又将赵大林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倔驴,你他娘就是头倔驴!”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冲动,不要这么冲动,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死去的老爹交代?”
“我警告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爹是我的把兄弟,老子早就不管你了!”
“多学学人家黄文,别人那才叫能屈能伸……”
闻言,赵大林不由一愣:“向叔,您疯了吧?”
“让我跟那个狗汉奸学?”
“而且,他那叫能屈能伸吗?他那叫站不起来!”
“你没看到他忘恩负义,在那小鬼子面前的那副鬼子样子吗?都恨不得喊人家爹了,就这种人,您还说他能屈能伸,还让我向他学?”
向警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懂个屁,驴粪蛋子,他那是在保护你!”
“而且,刚刚是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吗?”
“你再多说一句,就要打起来了,我们这些警察怎么可能是那些鬼子士兵的对手,真打起来,吃亏的是我们。”
“即使你向叔我见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刚才也都捏了一把汗。”
“可你看看人家,三言两语,就把这么紧张的局势给化解了,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我告诉你,这黄文绝不简单,你没发现吗?”
“鬼子带人来找他,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惊讶,我现在怀疑,他一直在演戏……”
闻言,赵大林不由得浑身一颤。
喃喃道:“他是在保护我?在演戏……”
不久后。
山中商社的经理办公室内。
渡边雄太目光阴沉的看向秦牧,沉声道:“交出来吧,你从我这儿偷走的玉核桃……”
秦牧当即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玉核桃?”
“什么玉核桃啊?”
“冤枉啊,渡边太君,我真的没有偷您的玉核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