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灵薇一时哑言,低着头,沉默不语。
申屠謇趁着落子的空档瞟了她一下,“慕容家的姑娘一向知书达理,宽容大度,她今次会这样对你也是你往昔做的过分了点。”
“謇叔叔......”权灵薇不可置信抬眼看向说出这话的申屠謇,之前她每次哭闹謇叔叔都会帮她,怎么这次就变了,不但问的这么清楚,居然还说她会被慕容白霜推下楼是咎由自取,謇叔叔明明不是这样,怎么......等等,慕容家的姑娘,难道謇叔叔之前见过慕容白霜的姐姐或者姑姑之类的?
知书达理,宽容大度,能得謇叔叔这样一个评价,难不成还与謇叔叔认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既然已经惩罚了你,那今后便不会再为难你。”
权灵薇,“她今后想再为难我也怕是不行了,我可是听慕容家的人说她被慕容大人送去了天水城。”
“天水?”投棋入瓮,申屠謇转过身,“天水属甘州境内,其中来往者又多是外邦之人,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去那做什么?”
权灵薇注视着申屠謇的神情,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对慕容白霜这么上心,但又害怕会惹怒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派去慕容家打听的人说是慕容白霜一心想去甘州找镇北侯夫人,这事惹怒了慕容大人,慕容大人一气之下就把慕容白霜赶出了家门,但赶出去后又担心她一个人在外会吃亏,所以就找了同样要去甘州的元安郡主,请她在路上若遇见慕容白霜便照顾一二。”
申屠謇听着权灵薇说出来的消息,凝神思忖了会儿,“元安郡主,可是云州郡王府的那位?”
权灵薇颔首,“是。之前是县主,嫁个人就成了郡主,真是走了狗屎运。”
申屠謇没纠正权灵薇的措辞里的不恰当,捏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记得圣上给她和宋小将军定的成婚日期是在明年,现在这才十二月,怎么这个时候就去天水了。”
权灵薇随口道,“听说是郡王妃派人去黔州请了药王山神医入世给宋濯治病,宋家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感激就在几日前送了封信到郡王府,说宋濯现在就在天水城,郡王和郡王妃不想聂静姝盲婚哑嫁就也把她送去了天水,跟宋濯培养感情。”
“药王山神医!”申屠謇漆黑如墨,沉静如渊的双眼在听到这五个字时陡然生出一片希冀,权灵薇到这好像也明白了什么,道,“神医轻易不入世,这些年寓叔叔派了不少人去可都无功而返,謇叔叔,现在神医下山,我们一定不能错过,神医医术高超定能治好你的病。”
申屠謇目光一沉,似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些年申屠家没少给他寻医问药,但没一个有用,权灵薇怕申屠謇会因为害怕失望而放弃这次机会,焦急道,“謇叔叔,我们也去天水吧。”
申屠謇犹豫的抚上自己的双腿,依旧没说话。
“謇叔叔......”权灵薇五岁时被申屠寓从权家带出,在申屠家十三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申屠謇病痛时的难受,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申屠謇对一副健康身体的期盼,她更知道现在的申屠謇在怕什么,只是,若这是唯一的机会,那她怎么都要试上一试。
申屠謇被权灵薇催促着缓缓展出一个十分心酸的笑,“既然你坚持,那就再试一次。”
“真的吗?”权灵薇跳脚上前,弯腰揪住他的袖摆,“謇叔叔不骗人,你当真愿跟灵薇去天水,再试一次?”
申屠謇坐在轮椅上,垂眉看了看拉扯自己的那只手,也抬眼看了看已经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她,权灵薇循着他的目光,坚定回望,她看到,霞光自高处散落,不偏不倚的掉进他那双,温柔宁静,却始终让人觉得疏离的眼中。
她蹲下身,昂首夸他,“謇叔叔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申屠謇别扭的撇掉她的手,转动轮椅,侧过身,“天水不及长安,你既然打算要去,那还不快回去收拾行李。”
权灵薇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对,听说天水城风沙极重,平常喝的水都一半是沙子,吃的也不好,我一定得多带点东西,绝不让謇叔叔受委屈。”
申屠謇在权灵薇蹦跳的离开后又转动着轮椅,转向了她刚刚站的位置。
三天后,申屠謇与权灵薇抵达天水城,申屠謇坐在马车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时不时传进马车内的笑声。偶尔,也会勾一勾唇角,泛出一个浅笑。
“謇叔叔,我让人在宋家的乌衣别院边上租了间小院,应该差不多也收拾好了,我们今天是住客栈还是去那?”马车外,权灵薇捧着一油纸包的栗子,边吃边问申屠謇。
申屠謇,“租了小院,为何还要住客栈。去小院。”
权灵薇舔了舔嘴唇,抹了两下嘴角边可能沾染上的栗子后,道,“可那院子小的很,还很偏远。这宋家也真是穷,买院子都不买个好的,连带着我也租不上好的。
说起这事我就气,謇叔叔,你都不知道,那院子的主人刁钻的很,我要买他还不卖,非要说只租,一年居然还收我五百两租金,五百两我都能买两个那样的院子了。”
申屠謇笑了笑,“如此,真是辛苦我们小灵薇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能让謇叔叔住的舒服,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我也付得起。”刚刚还满肚子气的权灵薇在听到申屠謇的这句话后顿时由阴转晴。
申屠謇,“灵薇。”
权灵薇,“謇叔叔,我在呢。”
申屠謇,“宋家世代为大齐驻守甘州,鞠躬尽瘁,之前要不是徐家贪墨,也不会害的宋家如此清贫,像刚才的那样的话往后切莫再说。”
权灵薇知道申屠謇的性子,此刻她要是不应下来他铁定会一直放在心上,想着再找个时机来训诫她,心里藏事,又怎么好养病,“知道了。”她不情不愿的应下。
乌衣别院
聂红豆端着汤药站在宋濯居住的代马依风前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吱呀”还没等她的纠结得出一个结果,代马依风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现于眼前的是个茂林修竹,长身玉立的病弱公子,公子内穿山岚色暗纹箭袖衫,外罩余白刻丝白貂皮袄,头带素面小冠,周身除却腰间悬挂的半枚流水佩外再无其他装饰,明明十分典雅素净,但聂红豆瞧着就是要比她在现代时看的那些电视剧里满身珠翠的男主要好看几倍。
“你,你醒啦。”聂红豆暗自懊恼,真是的,她怎么又被宋濯的这张脸给蛊惑了。上次就是这样,害的她都没问清楚他为什么会醒,不管是原书中,还是宋家透露出的消息,这宋濯现在都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才对。
她还记得她前天看到他忽的从床上睁眼,起身坐起时整个人的表现,那可真是,可真是......太丢人了。
宋濯眼底波光流转,悠悠笑道,“是。”
聂红豆尬回,“那你今天醒的还挺早。”
“咳,咳....”聂红豆的话刚说完没多久,宋濯便掩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他因为大病一场纤瘦了许多了身体随着咳嗽声一摇一晃,聂红豆眼疾手快的走上前,宋濯熟稔的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手里端着汤药,肩上撑着虚弱的他,踉跄的走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