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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前面带路的黑影把自己当竞走冠军了吧,周蓬蒿和王研的脚步也是越走越快,那架势就跟参加奥运会似的,二人有些叫苦不迭。到了后来,这项目还不停的切换,刚刚还是竞走马上就变成了有博尔特参加的飞人大战一般,这突然之间的加速把俩个跟随者的步频带得很乱。

    “格老子的,试你亲老子脚力呢。”周蓬蒿节奏感明显比王研要好,几次突然加速和瞬间“刹车”都比王研更加适应。周蓬蒿贱贱一笑对着面色潮红的王研说道:“我的身体向来健壮,加上修炼了戴宗的神功,这点速度根本不在话下。小师妹,你知道你为什么比较吃力么?厄,那是因为偶前面没有俩巨型手雷的牵绊。”

    他喋喋一笑刹车,王研被他惊了一下,差点崴了脚,她郁闷地“咚”给了他后心一拳,责怪道:“这个怪胎蓬蒿,何以心理素质这么好,还真是什么情形下都能笑得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无限接近于危险么?”

    周蓬蒿对这一拳看来并不缺乏准备,可惜他猜对了结果,却没有猜对过程。他的胳膊在身前遮挡了一下,没料到王研是从背后袭击。这一下子是挨得结结实实,把他上脑的精虫给拍飞了不少。

    她目光冷冷盯着周蓬蒿,他的嘴角不由得猛然抽搐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瞬间收敛,不满地朝王研呶呶嘴。顺着他嘴角的方向看过去,前面的黑影在尾脊处露出了一大块白色的衬衫,在那一团漆黑的衣料中就显得特别显眼。远远看去,就跟尾巴似的,在空气中大幅度地摆动。

    “真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有闲工夫看这个,你不知道我们正在进入...龙潭虎穴么。”王研微怒轻声道,然后转念一想:“这周蓬蒿处惊不乱,难道深藏不露,在扮猪吃老虎呢?”

    联想起刚才周蓬蒿瞬间惊人的气场,她不由得又对他多看了几眼。

    “不入狼穴,焉得虎子?”周蓬蒿还在搞笑,“厄,品种不对,说明这狼是虎贩子。”

    王研的美丽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愠色,目光落在周蓬蒿的外衣之上,顿时俏脸一红,攥起粉拳在他的后心又是轻轻打了一记。

    “有兽医就有兽警,抓狼其实是我们的本份,跟着我就对了。”周蓬蒿还在继续发挥,向王研挤了挤眼睛道:“回去就给老李写封邮件,要求增加工种以及工分。”

    “周蓬蒿你这话痨,还有完没完,我快疯了。”王研淡淡凝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听他瞎掰,旋即抗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周蓬蒿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一回首,竟然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着打。”王研终于爆发了。

    “我挡。”这回他终于猜中了王研出拳的落点,很是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王研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发疯,感觉自己慌乱的情绪正在慢慢地平复下来。

    周蓬蒿对上王研的眼神,显得颇为畏惧,终于讪讪闭上了嘴巴。这时,白尾黑影突然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他的双手仿佛就在空气中乱摸了一气,周蓬蒿他们旋即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就这么凹陷了下去。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个玻璃厂的内厂就像是某艘大型油轮的甲板似的突然间断裂,分成了上下俩层。

    在他们的眼前有一条斜面往下的通道,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那里面不会通往十八层....吧。”周蓬蒿不禁皱了皱眉头大嘴一咧道。

    白衣黑影轻声道:“你们不是来查案么?是不是心中有所顾忌?不敢下去?”

    周蓬蒿反应很快,马上觉察到他的话中似乎有弦外之音,声音低沉道:“你有什么话,还是对我们直说吧。”

    “直说个屁,顺着这个斜坡往前走1000米,就是你们想去的地下世界,那里面太过玄幻,老子就不送了。”黑影的声音如同丧尸一般,有些金属回声,在夜色里听来吓人得紧,好在周蓬蒿和王研胆色也算不小,王研说了声:我们走,周蓬蒿则还在和白尾较劲,“你亲娘的十八代才想去地下世界呢。”

    黑影并不以此为杵,他的声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又发出了刺耳的卡带的复读机一般的声音:“不劳阁下操心,我亲娘十八代早登极乐了。嗯,你们也许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记得帮我问个好。”

    “去你丫的。”异口同声的周蓬蒿和王研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露出了坚定不移的神彩。

    那一刻王研想的是:为了表姐拼一把了,蓬蒿,感谢你和你的勇敢;周蓬蒿想的内容却是颠覆性的:老子硬着头皮深更半夜陪你“打三圈”,出来怎么地也得意思下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哎,这美人计,老子还没中过呢,感谢上帝给我以经历。

    月黑风高,二人并肩像是一对情侣缓慢的行进在这浅一步深一步的土壤之中,耳畔除了缓慢的水流便是呼啸的夜风,虽然已是暮春,这幽暗世界里的风仍然带有丝丝凉意,周蓬蒿站定,静静品味这深夜中的孤寂与落寞,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一站到底的舞台邂逅王研,他就感觉自己和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会有一段故事。他凝视她娇美的俏脸。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俩个人就这么心事重重地想着走着,突然脚下又是一浮,整个人像是失重了一般,径直往下栽了下去。

    “不好。”

    王研迅速地拉翻滚的过程中找到了周蓬蒿的大手,猛地一用力,“继续你的玩世不恭啊,现在知道,等你晓得不好的时候就晚了吧?”

    “手拉手,心连心?这是要诉衷肠么?嗯,反正我们是有故事的,先兑付点利息也行。”周蓬蒿这个变态倒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乐观,说出来的话也是相当地不应景。

    “故事?利息?”王研莫名其妙地看着发疯的周蓬蒿,他正像滚地葫芦一般地漂移了过来。

    王研可没闲工夫陪他发疯,她在自己失去重力的那一刻,将手中的一个耳环大小的感应器塞到了蓬蒿腰间,然后是猛然一拧,周蓬蒿发出了猪叫之声。

    “就两个键,按A就可以找到我的方位。”她的俏脸通红,美眸却是异常明亮。

    这地道之内七弯八拐,俩个人是摔向了不同的方向。

    王研的声音有些模糊,那气流在空气中散落了不少。

    “放心吧,小妞,这出英雄救美老子演定了。”就在他摇头摆脑思索的那一刻,一记闷棍狠狠地砸在他后脑上。时间过得很漫长,像是有几百年一般。周蓬蒿感觉自己全身乏力,就像是失重了一般。他的意识恢复的很慢,眼睛努力睁开,外面那月亮的影子像是一个来敲朋友家门的访客,几经徘徊和犹豫,终于在那片黑暗之后匿去了身形。

    眼前的地窖,是一片纯粹黑暗的世界,一簇昏暗的灯火取代了月色。

    半分钟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他的身前,把最后的那点暖色给遮挡了。

    “这些反派就不能直接点?装神弄鬼,好了,偷袭也偷袭了,恐怖片也该演完了吧。”

    “蓬蒿,好久不见,现在相信我以前说的,你再叽叽歪歪,就送你下地窖不是一句妄言了吧,这地窖就确实存在,还近在你的旁侧,有没有被惊悚到?”话音方落,然后是一阵喋喋的怪笑,那是一种周蓬蒿熟悉透了的笑声,曾经整整围绕他过去的四年。每一次听到这诡谲的笑声,就感觉自己被生生**了一遍,一种呕吐的感觉油然而生。

    站起身来的周蓬蒿并未言语,而是径直地看着周遭,这里果然就是一个地窖,不过占地的面积倒是不小。

    那声音如影随形地来到他的身后道:“这里就是你们想来见识的黑暗世界,蓬蒿啊,如愿以偿之后评级一下吧,你有何感受?”

    周蓬蒿大声回道:“屁的感受,无论是现实还是见不得光的世界,都改变不了你是一个人渣的结果。”

    蒋平笑道:“所谓雪上加霜,你已经被开除出颜单派出所了,被藏钟给盯上,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地不好过了。”

    周蓬蒿也哈哈大笑道:“即便是按照你们的规则来,老子向着你们摇尾乞怜,你们也未必会对老子有什么好印象。”

    蒋平微笑道:“你小子就是死胆大,看来你已经做足逆水一战的准备了?”

    周蓬蒿呵呵一笑道:“其实吧,我也年过三张了,和自己厌恶的人虚与委蛇的功力不是不具备,只是不愿施展,更不愿被人渣给逼迫着施展。我的人生需要我自己涂抹的色彩,这就是老子对你那赛狗屁的大红大绿的组合唾而弃之的根源。我发现我这人体质不好,容易招人渣。”

    蒋平猛地呸了一口,一把拿掉了自己的蒙头的黑巾骂道:“周蓬蒿,你认命吧!这就是你的人生,前一刻在台上,然后大部分时间就是个看客,你要看老子我的表演。你在台上再璀璨也不过一刻钟而已,那一刻钟的光芒会瞬熄的,并不能让你受用多久,看到了么,如你所愿,我随时可以给你一闷棍。”

    “原来是你小子下的黑手。”周蓬蒿摸了摸后脑,默默凝望着蒋平的方向,忍不住心潮起伏:“滴水之恩当涌泉报,这一棍老子给你记账了。”他冷冷地回应道:“蒋平,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记住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主角和龙套的差异事抹不平的,哪怕我的人生就那一刻,我也是绝对的主角;而你演出的时间再久远,也是拖沓冗长,是个永恒的龙套而已。还有...在绝对公平的对垒里,和我们的身高相仿,你不过就是个矮子。”

    蒋平闻言面露愠色,随即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掩饰自己的尴尬道:“你小子就是死不开窍,拎不清,看清楚:现在是党指挥枪,老子指挥你。”

    “这就是社会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演主角的人被死死按在台下,不会表演的龙套却高高在上丑陋而卑劣地演出着,让人困顿、疲倦、痛楚,无度地挥霍着自己和别人的时间。你们越是慷慨,越是在犯罪,你在慢性谋杀着这个社会最后的灵气。”

    “谋杀?你多虑了。其实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是瘫子,生活把他们安排在哪,他们就在哪,随即安身立命。能够安身立命,就可以享受和谐,周蓬蒿,你始终想不透这一点,所以你是这个世界的异己。”蒋平目光无神,很是呆滞地看了周蓬蒿一眼,叹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多么美好的一点?”

    “小孩子都知道灰太狼和喜洋洋之间的和谐始终是不存在的,你这个灰太狼叔叔对我说:乖,喜洋洋,你站着,让我咬一口,你猜我会不会安身立命,享受你所谓的和谐?”周蓬蒿懒洋洋地笑笑,然后沉声回应道:“您刚刚才赞扬过我不笨。”

    蒋平不耐烦了,吊梢眉往上一翻,气急败坏地道:“别和老子酸溜溜地拽文,我没功夫和你磨嘴皮子,就你这副愣头青的傻样,不知道上面看中了你什么!真他么的脱裤子放屁。得,给你小子一个机会,说:合作还是被毁灭。”

    夜色深深,外面的风雨正急。周蓬蒿哈哈一笑道,“和你这种小人合作,毋宁死。”

    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从黑暗世界里传了出来:“那么和我呢?”随即,整个黑暗世界的灯光一下子被打开,不,应该是一种炸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爆破,突然而来的巨大白炽灯光让周蓬蒿的眼睛颇为吃力,映入他眼帘的是镶慢白色珍珠和紫色宝石的红色旗袍,那开叉直接开到了腰腹的位置,从隐秘的罅隙里露出雪白粉嫩不堪一握的细腿;再往上看去,是俩座突兀的山峰,性感的蛇腰扭动增加了它们的性感指数,在魔鬼身材的顶峰,那里伫立着一幅美丽到了极限的面庞,让人顿生“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的想法。这个美丽的女子由远及近,周蓬蒿大惊失色道:“小敏?”

    此刻,周蓬蒿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一切,除了这个谜一般的小敏。在心绪远未达到平衡的时候,周蓬蒿习惯性的左顾而言他,他故作悠闲地欣赏起灯火通明下犹如白昼一般的地窖。

    小敏也微笑一下,她袅娜着步子,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肌肤雪般洁白,整个人显得柔弱无比,让人不禁生出呵护之感,用柔和的声音介绍其地窖里的建筑群:“蓬蒿,我问一个题外话,在你的意识里,有没有觉得地下世界只能是平房或是洞穴一般的结构,这种鳞次栉比的高层复式是不是让你顿生一种惊奇之感。”

    他的心中也不禁暗赞,此电视台的一号美女之名的确得来不虚。

    赵云敏的美目盯住他的面庞,忽然微微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周蓬蒿的心中又是一荡,他猛地一罙脖子,把眼神从她的方向给挪开,他是一个美学主义者,对于一切美的东西都有极高的兴致,此刻的他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而且是那种越看越呆,越呆越看。

    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家伙眼露虔诚崇拜的光芒,很明显这是一个超级艺术家的杰作。整个地窖铺设简单,没有过度的渲染豪华,一个竖排结构统领全部的单间立在眼前,而所有的门窗则都是透明玻璃一般的结构,设计师用简洁明快的设计思路显然是为了凸显速度和效率。

    那墙上的壁灯看上去平淡无奇,却巧妙地和空气加湿器浑然一体,这可不是一般的混搭,辅以铺陈在墙壁上的吸脂棉,竟然让地下的湿气都一点感应不出,在抽象和具体之间寻找平衡并不简单,还要增添实际的效能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周蓬蒿赞叹地摇了摇头。往下看去,镂空的地板设计首先是突出了地下世界的神秘和恐怖气氛。

    这远远不是设计师的初衷,仔细看去,那黑白台阶一般的地板竟然将将好61块,那是标准钢琴键盘的数目,错落有致,黑白分明,艺术气息凸显无疑。原来先前感受到的那些神秘和恐惧竟然是他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在设计中凸显大气和效率的大师有,显现雍容华贵,婉约若诗的也有,而如此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幽默感的大师实在是少之又少,说是凤毛麟角也无不可。

    当灯火被点燃的时候那超级加湿器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并吐出氤氲的烟雾。

    整个地底的世界竟是如此地道骨飘飘,宛如圣地一般。“这是一个设计界的超级高手。”白色的灯火和黄色的墙纸相互映显得雍容典雅,透过这一个个房间齐整得若一条刀切的直线,偏偏就拉出中间大厅犄角的这一块的设计风格,周蓬蒿甚至读出了一种宣泄的味道,那也是一个怀才不遇的高手吧。把自己的的寂寞升华到了建筑的世界,不管有没有人懂他,他坚持,他固执,当仁不让地把自己的理想和脆弱寄托在作品中。

    只是不知道那建筑中的翘首以盼是在等待一个神交已久的朋友还是苦恋多年的爱侣?

    周蓬蒿暗暗一惊,“这幽默而多情,莫不正是我所追求的境界?”

    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会开一扇窗户,每一个小小的世界需要一个或优雅或霸道地弹窗而入的天使,不需要赞美诗,不需要更多言语的试探,一个眼神的注目足矣,转念一想的周蓬蒿笑笑:没想到在这里还可以找到知己。

    他想的是:要是能从这魔窟里出去,这个设计师倒是想见一见。

    “艺术家都该是与众不同的,他们的心思应该和埋葬在地下世界的珍宝一般,平素不为人见识,也不待见人,只为读懂的人大开其门。”小敏珠光宝气的连衣裙在这以黄色为基调的大厅里显得无比地晃眼,她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姿,慢慢地向周蓬蒿走近,吹起如兰地道:“看到了么,这里最缺乏的是光线,却被我们的天才寥寥几笔给设计出来了,现在这阴暗无比的地窖,我们却拥有最广袤的视野,即便是入夜时分,我们也有最完善的采光,周蓬蒿,我问你,这算不算是逆天之作?”

    “自然是的!”

    周蓬蒿是赞同她的话语的,那个天才的设计师竟然在外侧的玻璃墙壁上装上了不起眼的太阳能芯片,那绿色的芯片被一种奇怪的白色锡箔纸保护着,远远看去,竟像是墙壁激凸了一块,任谁都会被这狡黠的设计师给骗过去。周蓬蒿左右左,右左右地看了两圈,还是不知道他们线路的索引在哪,从哪里接触外面的世界。

    这现实版的“凿壁偷光”太他么的天才了!

    极其抽象!

    他看着面前的建筑,对其地窖世界的深度和广度再无追究的兴致,甚至这里关押着什么人也一瞬间失去了兴致。不管是谁,带有什么样的目的而来,在这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面前,都不再有亵渎和觊觎之心。此刻光线透亮的大厅里突然毫无前兆地起了一个曲子。整个音律基本都是噪音,像是突然间被卡了磁带断断续续的声响,又如有人在森林里反复用电锯锯木的声音,总之就是简单调调的重复没有激昂的起伏,没有情绪的高点,无由地让人产生一种烦躁的情绪,蒋平恼羞成怒地道:“停停...停,是哪个王八蛋放的这鸟曲。”

    小敏闻言微蹙了一下眉头,那莺歌一般美好的声音再起:“蒋所,是我这个王八蛋放的曲子。”

    这声音温润如水却又有些不怒而威。

    “哦,对不起,夫人。”蒋平呼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扬起的手很恭敬地放了下来,那暴戾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这个死太监倒是本色出演,周蓬蒿甚至在他那白色多于黑色的眼瞳里找到了一丝恐惧。他么,这小敏就是这底下世界的主人?上天啊,你造就完美的同时是不是产生了嫉妒的感觉?然后你产生了要毁灭的情绪?一如你要砍去浑然天成的维纳斯的臂膀?他表情有些哀伤地看着身边的美女赵云敏。她看上去是如此地柔弱妩媚,那水汪汪的眼睛是如此多情,可是...就是这我见犹怜的她竟然是一个罪恶世界的女魔王?

    那烦躁的音乐在持续着,不断地折磨着周蓬蒿浮躁的心灵。他那一刻心绪繁多,甚至想拱手求助,谁把她再带回天堂。

    是装作出来的也好,这眼前的女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这一刻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自己慵懒地一笑,原本妩媚的眼睛一下子弯的如同月牙儿一般,古典与现代交融的灵韵也溢了出来,一切都刚刚好,是那种完美的结合。在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她轻露贝齿,小女人一般地问及:“蓬蒿,你学究天人,知道这是一首什么曲子?”

    “Don't stand so close to me。”周蓬蒿笑得有些抑郁,一字一顿地道:“警察乐队的经典名曲,诉说的是在一个阳光刺目的牙买加海岸,所有人都在这疯狂的摇滚中期待爱情天使的出现,通篇的烦躁音乐都是铺垫,只为结尾的那一句高潮。期待是主线,但是后来女主终于没有来,爱和灵魂却在梦想崩塌的一刻得以升华,关于人生,等待本身就是一首完整的歌。

    “为完整而歌。”

    只有这一句给你豁然开朗,拨开云雾始见日出的感觉,多听数遍突然觉得就这一句足矣,人生不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么:美或不美都坚持到最后的一刻。”

    赵云敏用她那天真浪漫的表情牵扯着周蓬蒿的视线:“是的,所有的结果都在最后一刻才揭示,那些在过程里就忍不住揭开面纱和露出大腿的都不是最完美的结果。现在懂了么,蒋所长,这个世界很多声音到底是天籁还是噪音,不同评价的产生,其实取决于你的修养。”小敏的脸色一凛,目光如锯。蒋平吓得猛打了几个寒战,然后肃然垂手退至大厅入口处,宛如门童一般,再无半点言语。

    周蓬蒿心里大叫一声:能把这个太监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真是快哉。他摸了摸透明的墙壁,开始切入主题。“刚才他们叫你夫人?你是这个地窖世界的什么人。”

    “格格,顾名思义啊:夫人就是太太的意思。”小敏的眸子变得异常明亮,她笑得花枝乱颤地道:“在这么一个小城市,过三十的女人,不是夫人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蓬蒿,虽然你的才情让我心动不已,但是我不得不说我遗憾早生了数年。”

    小敏是那种经典的美女,诗经里所言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几乎占了全套,再没有更合适的词汇形容她的美丽。那乌黑的长发将将过肩,以一种让人心生怜悯的弧度依靠在肩膀。由此穿越出的让人心醉的清香盈满四周;那纯粹的黑色也许是为了衬托她白皙的皮肤而存在,赵云敏的脸蛋仅仅是略施粉黛,皮肤看上去若羊脂一般光滑,最让周蓬蒿魂不守舍的还是那一双眸子,那是一双足以让你无条件沦陷的眸子。

    赵云敏比赵敏多了一个云字,她既有赵敏的狡黠和统治力,同时又让周蓬蒿有置身云端不真实的感觉。周蓬蒿甚至心想:“上帝在研究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下了不少的功夫。”

    赵云敏看着周蓬蒿惨淡的眼神,有些误会地说道:“蓬蒿,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个希望。我的先生在三年前过世了,因为一场事故,具体情形就不细说了,我要告诉你的就这么多,绝不掺假。”

    周蓬蒿的厉害之处就是在大家都认为他已经深入浅底无力翻身的时候,能够迅疾地触底反弹,而且比他之前的高度更为接近云端,他镇定无比地道:“感谢你的坦诚,不过你费尽周章地把我们带到这地窖,不会就为了和我诉说情感心路吧?”他看上去是个隐士,实际上内心里住着个强盗。蓬蒿本就是一种如此的植物,看不起眼,低调含蓄,从不嚣张,但是也有足够生存下去甚至抢夺周边花蕾生存空间的本钱。

    赵云敏凄凄一笑,却没有一顶点的沮丧之感,仿佛早知道了结果一般:“看来我的美人计是失败了。蓬蒿,我赵云敏显然是高估了自己。格格,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有合适的价码,用心去寻找就应该有所得。这地窖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也许你不用急着去了解,你可以先了解我是什么样一个人,有句俗话说得好:物像主人形。别人告诉你的都未必真实,自己用心感悟的一切才有画面,对吧?”

    赵云敏看了看周蓬蒿,仿佛明白了什么,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周蓬蒿心中一凛:“她说物像主人形?这是在默认自己是地窖世界的主宰么?”

    “别误会,我说的‘物’是纯粹针对的建筑。”赵云敏曼妙的身躯袅着烟步华丽转身,仅仅让周蓬蒿看到了一个背影,“你所谓的那个天才的设计师就是我。是的,我每一个灵光闪念都体现在这建筑群里,方才我看到了你的沉思和惊愕,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心动呢。”

    “有,一直有,从未断裂过。”周蓬蒿的话让她扭动着的身形突然顿了一顿。

    赵云敏的温润的声音突然有了一点声调上的提拔,“就为了你这个有字,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年轻的男女都喜欢这种情绪上的悸动吧。一些人与另外一些人,在这个世界的任意一角生活着,他们的群落并不连接,甚至连国土并不接壤。可是他们却是彼此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边微微一动,那边就发出颤音,现实版的爱情不就是这么个蝴蝶效应么?因为感应到你的存在,这才感受到我存在的价值。

    半晌之后,周蓬蒿的话脱口而出:“无他,你可以放了王研么?”他否决了心内魔鬼一般的冲动,他的神台保持了最后一丝的清明。

    “王研?蓬蒿,这么说你看上了我的表妹?”赵云敏转过身来,美丽若斯的脸盘竟然有一丝微微的扭曲,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道:“你可以让我放了你,要我的身体,甚至让我把这地下世界拱手让给你都行,可你居然选择了这么一个最让女人最伤心的选项。”

    周蓬蒿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平缓,以此来降低对王研造成伤害的可能:“其实,她是为救你而来,既然你平安无事,而且她原先也不在你们的计划范畴,于公于私,你理应放了她。”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理应,尤其是面对女人的时候,所有逻辑都是他妈的混蛋。”赵云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一胖墙壁上悬挂的皮鞭,“啪”地一舒展,给了远方呆立的蒋平一鞭子。“你说我这个混蛋说的是不是,蒋所长?”

    蒋平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泽,噤若寒蝉地答道:“是,夫人所说极是。”

    “是什么?”赵云敏手中的鞭子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夫人,你是一个混蛋。”

    “啪!”气急的赵云敏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周蓬蒿,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了么?因为我整天要面对一群神奇的猪脑。你说的那个条件,恕我不能从命!”赵云敏凛烈的神色突然消弭了一般,无限温柔地看了周蓬蒿一眼,又袅着身子轻轻走远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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