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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老者正髻玉冠,衣襟和锦带上的花纹金光璀璨,脚蹬华丽长靴,一眼便知地位显赫。

    此人正是让白起坐稳爵位巅峰,彻候之位的秦相范雎。

    看到范雎走出,白起对他拱了拱手,范雎拱手回礼。

    “君候,倘若王龁不敌,这两万人可是白白葬送了。”

    白起轻哼一笑:“范相多虑了,此人我最清楚,他若不敌定然全身而退,如何做那殊死之争?”

    “哈哈……”

    范雎抚须仰头大笑:“果然还是你呀,的确是老夫多虑了。”

    可是此刻白起却笑不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若是如此还不能钓出敌军主力,即使天纵奇才也无可奈何啊。”

    范雎饶有兴趣地看向白起,问道:“怎么?即使换下廉颇,面对一名只会夸夸其谈的小子,君候仍没把握吗?”

    估计这话也只有范雎敢这样说,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换做任何人,白起都会毫不犹豫地活劈了他。

    大战在即,竟然说主帅对打胜仗没有把握,这不是祸乱军心是什么?

    但从范雎口里说出来,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白起当上彻候的那天起,正是范雎在咸阳朝中为他把持方向,若没有他,恐怕白起功高盖主,早就被刺死了,哪里还会走到今天。

    白起一生杀人无数,但唯独遇到二人,是他征战路上必不可少的贵人。

    一个是魏冉,一个便是眼前的范雎。

    魏冉是凭借和宣太后闵八子亲弟弟的身份,四次为相,为白起的升迁之路奠定了基础。

    但自从十一年前(公元前271年),宣太后还政给秦昭襄王,魏冉失势“身折势夺死于忧死”在定陶殒命。

    范雎便成了白起在朝堂之上的唯一支柱。

    虽然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一名将军在前线作战,最怕的就是朝堂上的牵制。

    粮草供给、被弹劾、严守军情等等,任何一项得不到保障,都会使得前功尽弃,一切功劳最终都会变成刺向心脏的利刃。

    面对范雎的玩笑话,白起只能呵呵苦笑摇头。

    “范相莫要取笑本候了,那赵括可是名将之后,我白起怎敢轻视。”

    “说笑了。”

    白起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军劣势明显,困与粮草二十万大军已是极限,而长平距离赵国只有一山之隔,既然秦王派我前来,必是想速战速决,但我还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白起深邃的目光看向范雎。

    迎上白起的目光,范雎心里一惊。

    “嘶,君候之意,莫非?”

    后半句范雎没有说出来,而是怕说出来让帐下这些人大吃一惊。

    从他如狼似虎的目光里,范雎猜到了白起的想法。

    他是打算用二十万大军一口将赵国吞下!

    按照白起的性格,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当初在郢都,打的楚国哭爹喊妈,但白起是一点也不手软,郢都陷落,楚王带着一帮大臣逃到别都鄢,白起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又去端了人家的老巢,接着焚毁楚国宗庙和夷陵,淹死鄢都百姓数十万,最后带着得胜之师尽兴而归。

    杀神之名,才被彻底传开,七国闻之色变。

    要知道,那可是宣太后的老家,秦昭王一临政,第一个想杀的就是白起。

    若不是范雎帮助秦昭王夺得政权,又替白起求情,恐怕白起早就被赐死了。

    白起也不含糊,而是看着范雎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他的疑问。

    这笑容,让范雎心里一惊。

    素来都是一脸阴狠的白起也会笑?

    范雎的心里只蹦出八个字:白起一笑,生死难料。

    “怎样,还请范相替我给秦王美言几句,宽限一些时日,如何?”

    “这……”

    说实话,范雎有些为难。

    就算不说,白起也知道,宽限时日,就意味着咸阳还要为秦军多补给一些粮草。

    可是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加上此时的秦昭襄王由于听了范雎“远交近攻”的建议,打算养民生息,如果现在再提出继续支持白起打持久战,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范雎快速在心里盘算:平均一人口粮是三斤(折合现代两斤多一点,此后不做赘述),一万石粮食也只是够三万人七天口粮。

    人人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若不是身临其境,又有几人能明白粮草所带给军队的限制何其重要。

    由于战线过长,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正好是三万人。

    而从咸阳到野王,距离一千里,需要三万人行走一个月才可将二十万人的粮草顺利抵达,这里还不算受到天灾人祸的可能。

    光是三万人一个月,在路上就要消耗近五万石粮草,如果拉的少了,还不够路上消耗,等于白跑一趟。

    可想而知,长线作战,一旦粮草若有延误,随时都会引起军中哗变,所以粮草是行军打仗头等大事。

    白起这一笑,起码要拖延一个月,只要范雎点头,秦王就得放血,算下来那可是四十万石粮草。

    最终范雎一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对白起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月,老夫只能宽限你一个月。加上秦王给的期限,两个月之后无论成败,大军必须还朝。”

    “好!”

    白起直接站起:“就依范相所言,两个月之后,如期还朝!”

    范雎也不敢在多停留,对白起拱手道:“此事就拜托君候了。”

    白起朗声道:“恭送国相!”

    “诸将留步!”

    范雎放下手,快步走出营帐。

    一边走还一边叹气:“暧,又上了武安君的当了……”

    目送着范雎离开,白起这才悠然坐下,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也看到了,军情紧急,片刻也不可延误!”

    蒙骜出列:“君候,但请吩咐!”

    雷河也急忙附和:“君候,您就尽管开口,我的长刀早已饥渴难耐!”

    白起一伸手,止住了众将的表态。

    “好,把地形图呈上来!”

    根据地形图,白起就能将敌我双方的局势看的清清楚楚,排兵布阵犹如家常便饭,显得从容有度,成竹在胸。

    白起自从军以来,从未尝败绩,桀骜不驯自然有他的资本。

    然而一天之后,方洛在粮道沿途来回奔波数百里,却仍未找到劫掠粮道的飞贼踪影,心中正在烦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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