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括相问,廉颇呵呵笑了笑。
果然,赵括还是经历的太少没有上过沙场,考虑问题略显稚嫩。
“此事当从长计议,将军,且随我回城吧。”
廉颇此刻不想做过多解释,只想着尽快回去,把赵括安顿下来再说。
廉颇转身刚走出两步,却发现赵括并不为所动,回过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老将军,可否借步?”
廉颇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毅然抬步走到赵括身前。
赵括抬掌遮口,趴到廉颇耳边悄声道:“此为诱敌之计。”
”诱敌?”
廉颇惊讶地望向赵括。
只见赵括默默摇头,廉颇顿时心领神会。
为了克敌制胜,此计定然不可声张。
看了看这些笨重的木头和石头,廉颇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赵括是想利用这些看似对秦军的有利条件,来诱使秦军铤而走险,前来劫营!
经赵括提醒,廉颇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件他苦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竟然就被赵括一句话迎刃而解。
诱敌深入,分而围之,这办法廉颇不是没想过,但就是没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做诱饵。
如此一来,就算那王龁打死也不会想到,赵军修建的不是营垒,而是一座陷阱,这些石木正是陷阱中央,最令秦军垂涎三尺的石头和木头。
……
丢失二樟和光狼二城,廉颇当时也有此打算,可是秦军速战速退,根本不会分散兵力坚守,诱敌之计由此不得不放弃。
可是如今,赵括竟然想到要用制作攻城器械的石木做诱饵,迫使秦军不得不重新考虑攻打长平的策略。
而秦军一旦想要这座营垒,就必会面对两个结果。
一是成功拿下,看到这么多石头和木头是为建造投石机现成的材料,绝对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顺势派遣重兵把守,继续建造投石机,准备全力强攻长平。
其二便是由于兵力不足,与此营无缘强攻不下,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赵军建造投石机,从而让野王大营陷入危险境地。
投石机建成之日,便是赵军猛烈反扑之时。
就看秦军主将有没有信心面对如此强悍的攻城武器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条计策无论结果如何,都会使秦军陷入被动。
毕竟,这座大营距离长平近在咫尺,一旦落入秦军之手,无论主将是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必定尽起强兵,进行猛烈反扑!
此计,手段极其毒辣!
廉颇诧异地望着赵括说完看向自己的微笑目光,精神极度陷入恍惚。
曾几何时,赵括竟然悄悄完成了蜕变,完全从一名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一夜之间便成长为一名连他都会感到一阵后怕的老练毒辣。
呆愣许久,廉颇吐出几个字:“如此,是老夫谬浅了。”
赵括拍了拍廉颇的肩,错身对众人朗声道:“传我将令,全军戒备秦军来袭,全力建造西城辎重大营!”
“末将遵命!”
廉颇带领众人山呼,异口同声,气冲云霄。
郭开低下头,在心中暗暗思付,该如何尽快将这条消息送达秦军,以期秦军占据先机,化危机于无形。
说完赵括看向廉颇,嘱咐道:“老将军,守备之事就交给老将军调遣,此事我经验不足,就不过多插手了。”
闻言廉颇连忙拱手:“赵括将军如此自谦,老夫深感惭愧。但请将军放心,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哈哈……”
有时候说实话都没人相信,的确是一件十分令人头痛之事。
不过赵括也很清楚,若论防守,放眼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有廉颇在身侧鼎力相助,今晚可高枕无忧矣!
……
王龁一战失利,自知理亏,不敢面见武安君白起,于是便在野王北侧,于长平之间安下营寨,接下来是战是退无法定夺,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野王中军大帐,天色渐暗,负责掌灯的侍卫静静地站在白起身侧,蒙骜站在下侧,默默地等白起看着斥候递上的情报。
得知王龁退下来,正和了白起的心意,可是令白起惊讶的是,赵军仍是不为所动,根本就没打算追击这两万败军。
难道是军情有误,掌握兵权的仍是廉颇,一眼便识破了自己这招诱敌之计?
许久,白起放下竹简抬起头来,一筹莫展。
“君候,会不会是时机尚早,那赵括还未执掌兵权?”
蒙骜上前宽慰,白起沉思着点了点头。
目前也只有这个说法最可信,策略不是不对,而是出手太早了。
“既如此,便不管他,待赵军出城之日,再另作打算。”
说着白起眉头紧皱,对蒙骜问道:“方洛伤势如何,清缴贼寇的战事如何了?”
说起这个,蒙骜也是一筹莫展,悠悠地叹了口气。
“方将军只是心痛死去的两千将士,又加上山水浸泡,偶感风寒,身体暂无大碍。”
“呼~”
白起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一吐胸中闷气。
方洛随自己南征北战,建立累累战功。
可是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追缴一股几百人的飞贼时山道中突起山洪,转眼间三千人的队伍全部沦为落汤鸡,最后收拢残兵一合计,损失足足两千人马,气的方洛当场吐血昏倒。
山洪来的蹊跷,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死了两千人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件事搁在谁身上估计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从未有过败绩的智将。
白起虽然杀敌如麻,但对属下倍加爱护,听闻这个消息,愤然下令,命雷河带领五千精兵,对整个青天峡进行全面围剿,势要将这股匪患碎尸万段。
蒙骜望着白起,欲言又止。
两人已是多年老战友,白起看了他一眼,无力道:“蒙骜兄有何言,但讲无妨。”
蒙骜慨然拜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君候示下。”
见白起未动,蒙骜继续道:“那吕不韦实乃狡猾之人,送钱之事定另有企图,君候不可不防啊。”
他一开口,白起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应该果断拒绝,决不能有半点犹豫。
白起批了批肩上的披风,默默点头道:“我知骜兄之意,只是我还在考虑一件事情。”
蒙骜连忙挺直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若是单看吕不韦前来送钱之事,的确疑点重重。可是骜兄可曾想过,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判断,若是那赵括还未上任,以廉颇之稳重,又如何会放吕不韦光明正大地前来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