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跟我来!”
蒙武犹如发现了猎物的野兽,两眼放光挥手大喊。
匆匆往外跑的李园抬头一看,只见一群黑甲锐士朝自己扑来。
“吾去,秦贼!”
李园一声喊,调头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奈何蒙武的身高将近两米,迈出一步顶他一步半,不须多时就扑到了跟前。
原本李园还想浑水摸鱼给混过去,却没想到自己就是那条鱼,干脆停下脚步也不跑了,准备和秦贼来一场正面较量。
毕竟这周围全是楚卒,只要坚持一会,必然会有援军赶到。
“列阵,杀!”
李园抽出佩剑,迎着蒙武就冲了过去。
可是当蒙武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李园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一个身高两米满身是血的大汉,所能带来的那种压迫感,不是什么人就能抵挡得住的。
那些李园的亲卫们只是一个回合,就被他手中的新月剑割断喉咙痛苦倒地。
蒙武此刻犹如地狱来的恶鬼,见一个便杀一个,来两个左右开花。
三个的话一个正蹬,从容地再补上一剑。
赵括在燕营之时,随带的百人斩大将已是万中无一,可看蒙武这架势,绝对可以以一当十。
正值壮年的蒙武直到此刻,才深刻体会到了与万军丛中夺上将首级的极致快感。
李园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等蒙武杀到跟前,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护卫便被他身后的秦卒给一个个撂倒。
只见一道寒光在眼前划过,接着李园惊奇地发现,他竟然飞了起来,一个旋转之下,却看到了一具很熟悉的无头躯体喷着鲜血,跪在了蒙武的面前。
蒙武伸手一抓,正好抓住了李园的发髻,随即高举大喝:“敌将伏诛,继续随我杀!”
一名亲随弯腰将李园腰间的令牌扯下,塞入怀中,继续跟着蒙武四处截杀。
李园一死,楚军督军就已乱作一团,更何况这些楚卒们,随即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景阳眼看着大营变得混乱不堪,慌忙组织人马循着秦军杀人的足迹追击。
蒙武也随着继续深入,发现楚军越聚越多,杀也杀不完。
正在眼前变得寸步难行时,忽听营外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铁蹄声,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父君来了!”
蒙武瞬间又变得精神百倍,振臂高呼:“破敌就在此刻,随我杀!”
“杀,杀,杀!”
数千锐士发出震天呐喊,响应着营外的马蹄声。
蒙骜一骑当先,手执丈二铜矛,循声杀奔而来。
在他身后,一匹匹骏马掠过,手中弯刀寒光乍现,所过之处,楚军一片鬼哭狼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景阳根本就不相信秦军战力竟然如此生猛,连忙呼喝传令官,收拾部队,结阵抗敌。
幸亏是极富战阵经验的老将,要不是昨夜饮酒头痛,也不至于现在面对敌袭而陷入短暂的惊慌失措。
楚军在经过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在景阳身前渐渐收拢部队,形成了一个不容小觑的圆形阵。
渐渐的,随着圆阵不停旋转,人数规模也在无限增大。
在所向无前的杀戮中,蒙骜终于和蒙武两军汇合,清点各部人马,已是一共损失了三千有余。
“父亲,我们一起杀过去,取了景阳老贼的狗头!”
蒙武早已杀红了眼,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楚军,就有一种想冲上去的冲动。
蒙骜当即勒马,赤血马发出一阵啾啾嘶鸣,前蹄腾空人立而起,这才稳稳停下,不停喷着响鼻。
“吾儿不可莽撞,随为父只与四周骚扰,莫与其正面相抗。”
“遵命!”
两军集结成冲阵,骑兵在前开道,锐士在后扫荡,犹如一辆冲锋战车在楚军大营中左冲右突,一路所向披靡。
但毕竟楚军人多势众,缓过劲来之后,秦军的回旋余地越发变得狭小。
金戈铁马与盾牌猛然撞在一起,一支长矛从下方直接洞穿马脖,狠狠刺进了秦骑的腋下。
但是执矛的楚卒,早已被踏碎了头颅,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骤然间,一声长号回荡在蒙骜耳边,他抬头望去,大营外早已是火光冲天。
“君上,君上来救我们了!”
在一瞬间,蒙骜心中万丈豪情竟化为雾气,湿润了眼眶。
景阳警觉地抬头,一丝惊恐划过眼底,随之愤然怒吼:“秦贼,今日我楚军定与尔决一死战!”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面对咄咄逼近的秦军,不知是谁起头,在楚军大营中唱起了独属于他们的战歌。
战歌声起,瞬间就汇聚了所有楚军的豪迈之情,歌声越发变得铿锵有力,随着节拍,每一名楚卒则用剑拍打盾牌,踏着有力的步伐冲向秦国大军所在之处。
二十万秦军面对被歌声聚拢气势磅礴的楚军,立即结阵准备迎敌。
大营外,黑色铁甲洪流黄色楚军形成了对抗之势,而庞大的楚军阵营,却让秦军尤显单薄。
可是面对多如黄沙的楚军,嬴稷立于战车之上却丝毫不惧。
“将士们,彰显你们武勇的时候到了,传我军令,败无过,战有功,杀敌一人赏爵,杀敌十人,拜将!给我杀!”
“吼,吼,吼!”秦军猛拍胸口三下。
太阿剑猛然放下。
“放箭!”
几名传令官高举红色令旗,在军阵前快速飞驰而过。
“大风,大风,大风!”
一队队秦弓手迈着整齐的步伐冲上几步,接着便射出早已准备好的箭矢。
黑压压的箭矢如风一般席卷而来,景阳目色一紧高呼:“防御!”
这声音犹如坠入湖中的石子,顿时激起一圈圈楚卒高举盾牌。
“啾!”一只大雁飞过,惊鸿一瞥,由数十万楚军组成的圆阵哗啦一声,变成了犹如龟甲一般的盾牌阵。
万千箭雨疯狂落下,狠狠扎在了盾牌之上。
“冲!”
“杀啊!”
秦军们掩势开始冲阵。
奔腾的战车,犹如黄河之水,汹涌而来。
景阳随即演变阵形,盾牌轰然落下,猛然砸在脚下。
“轰!”
无数战马嘶鸣着一头撞在盾牌之上,一瞬间两军正式交战,人仰马翻。
蒙骜率领的精骑围拢上来,渐渐与友军一起汇入这场无休止的杀戮。
嬴稷高立战车之上,左右看了一眼,大喝一声:“韩魏齐还不来战,更待何时?”
这一声喊,恰与景阳异口同声,遥相呼应。
没错,正在两军交战正酣之时,三国军队却在踌躇不前。
魏无忌在营帐内不安地来回踱步,暗骂魏王迟迟不肯下令。
如今函谷关关门大开,正是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可是魏王却犹豫了。
他不敢,他在担心一旦露出背叛秦王之后,所要面对的是秦国举国之力来找他复仇。
虽然秦王也答应了,只要这次帮助他扫灭楚赵两军,就把河西之地尽数归还。
可是如今的形势,他敢要吗?
秦王不简单,但赵括同样也不简单。
事到如今都没看见赵括的影子,鬼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在胜负难料的时候,魏王越发看不清形势了。
和秦国势不两立的魏王尚且如此,更别提作为墙头草的齐国了,压根只是陈兵关外,就没打算插手这场战争。
而韩国则更是让人啼笑皆非,他收了秦王的好处,却又摄于赵括的威严。
只能表面上答应秦王,背地里却放赵国的士兵进驻宜阳,直逼渑池秦国驻军。
如果让秦王得以喘息之机,发现了他做的这件背信弃义的事情,那回过头来肯定要将他收拾一番。
赵括跟他说的很清楚,要想自保,唯一的机会就是帮助赵国把秦军打残,让嬴稷无力报复韩国。
秦楚两军交战,冲杀了几个回合仍不见援军赶到,嬴稷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了事态的发展。
如果依照这样再打下去,双方谁也别想保存实力,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传令,鸣金收兵!”
嬴稷身后的铜锣发出刺耳的声音,狠狠刺痛了嬴稷的内心。
秦军听到中军传来一阵鸣金之声,于是各将校指挥各部,有条不紊地收拢部队,犹如退潮的潮水一般,随着嬴稷的中军战车,退回了函谷关。
望着楚军退去,景阳狠狠抹了一把冷汗。
如果秦军选择死磕,恐怕自己带来的八十万楚军全部都得交代在这里。
秦军的战力实在太可怕了,面对数倍与己的楚军也丝毫不惧。
一战,楚军损失三十万,而秦军却只损失了十万人。
三比一的战损比,这个战绩,不愧是秦王御驾亲征,士气可谓是到了顶点。
回头再一看,根据统令官来报,督军李园战死,损失大小将校不计其数。
景阳不忍地闭上双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转眼已是天色将晚,这一战整整打了半夜和一个白天。
……
放下景阳送来的战报,赵括在躺椅上狠狠伸了个懒腰。
他已经在这把躺椅上躺了一下午,从各处送来的战报来看,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没有出什么差错。
经此一役,秦国定然不会再轻易出关,就等着盟军各自散去,此战不了了之。
“哼!”
赵括冷哼一声,估计此刻的嬴稷已经是暴跳如雷了吧。
毕竟正在自己奋力迎战之时,韩国这个怂包竟然把宜阳送给了赵括,并且还被打着燕国旗号的赵兵打到了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