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们万万没想到,赵丹竟然能不顾各路斥候的监视,径直跑到韩国行辕来为所欲为。
但他们哪里会想到,负责替赵丹解围的,正是韩王的乖弟弟,韩非子。
韩非念在赵括的知遇之恩,自知不能在赵括未到之时,让赵丹身陷囹圄,于是为了投桃报李,才解了赵国行辕之围,把秘密会盟告知了赵丹。
赵丹一听哪里坐得住,这便让乐乘负责开道,直奔韩国行辕兴师问罪。
看到赵丹一出现,姬延瞬间火大地站起来,指着赵丹的鼻子骂道:“赵丹,寡人限你旬日之内,将孤的九鼎还回东都,否则各路诸侯盟军,必定踏破邯郸城,鸡犬不留!”
赵丹一见姬延的胡须都被气地颤抖,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说出来都不嫌害臊,这时候想起是你的九鼎了?当初我赵国取走九鼎之时,你是如何躲在宫中不肯露面的?怎么?现在你以为这满堂诸侯,还是你一个人的?切,老不死的!”
“你……”
姬延指着赵丹却气地憋不出一句话,被宫人扶着瘫坐在垫子上。
赵丹说的是实情,驱万名赵国民夫在洛阳运九鼎的时候,这老家伙只敢躲在寝宫骂娘,却不愿出面阻止,赵丹临走还去向他道别,也没见他说什么。
可现在仗着有诸侯们在场,姬延终于硬气了一回,没成想连一个帮他说话都没有。
姬延喘匀了气,仰天高呼:“天啊,睁开眼看看吧,我大周八百年国祚,竟要毁于赵氏之手,你就不怕遭天下人唾骂吗?”
赵丹嗤之以鼻冷哼道:“亏你说的出口,自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这都过去四百年了,还你的天下,该被笑话的是你吧!”
魏王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沉声喝道:“赵丹,你如今这么猖狂,还不是仗着有赵括替你撑腰,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夺了九鼎又能如何,终究要做亡国之君!”
“放屁!”赵丹听见魏王这样说,立刻大骂道:“赵括?赵括不过是我王族养的一条狗罢了,若不是孤委任与他,他也不过是碌碌无能之辈,我泱泱赵国,岂能凭他一人?简直就是笑话!”
话音落下,帐下一阵寂静。
魏王轻蔑冷笑,全都看着赵丹。
乐乘听到这话,却默默地退到了帐外。
若是没有赵括,他还在廉颇帐下当一名裨将,哪里会走到今天封侯拜将这一步?
然而赵丹竟然无脑到经不起别人一点点挑拨,直接骂赵括是他的狗,那自己是什么?狗腿子吗?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替自己的前程去想一想。
现在乐乘深刻认识到太昌君常说的一句话:没有那装逼的本事,就不要装逼。
现在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退出以后,乐乘对两边亲卫挥了挥手,随即带着所有亲卫,默默退出了韩国行辕。
而彼时,诸侯们一看乐乘都悄悄退下,可赵丹还不自知,仍是一脸得意,疯狂对着众人口吐芬芳。
于是魏王一声断喝,直接吩咐左右,将赵丹拿下。
“汝等意欲何为?孤可警告你们啊,再敢近前,小心我灭了你们!乐乘!乐……”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几名卫士就朝他扑了过来,七手八脚便将赵丹按在了地上。
直到被压住头颅,赵丹艰难地回头,才发现形影不离的乐乘早已不知所踪。
在乐乘的眼里,他即使是死,也不能容忍有人诋毁赵括,就算是赵王也不行!否则这堂堂九尺男儿,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
一举突破魏国防线之后,赵括所率骑兵马不停蹄,直奔芒砀山脉。
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抵达到了芒砀山下。
而此时的赵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神态,肥胖的身体上,犹如米其林一般被绑地死死地,悬挂在山头上一根歪脖子树上。
而在赵丹的脚下,则是一尊汩汩冒着热气的铜鼎,下面正有几名奴仆往鼎下扇风烧柴。
一看到赵括率军来到,魏楚齐韩周五国盟军共计三万精兵堵在山口,对于赵括如临大敌。
受尽折磨的赵丹见到赵国的大旗之后,立刻来了精神,一边努力挣脱一边喊道:
“太昌君来了,太昌君可想死寡人了,快来救我下来,孤重重有赏!哈哈,你们给孤等着,我大赵的铁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反了,竟想要煮了寡人?你们这是想亡国,哈哈!”
任他叫的欢,却没有人搭理他。
只见乐乘带着三千近卫赶到,在赵括耳边耳语了几句,赵括淡淡一笑,让乐乘先下去休息。
姬延站在赵丹前面,用苍老的声音对山下喊道:“赵括,汝国君在此,作何感想?”
赵括呼哧一笑,回应道:“回禀天子,微臣不敢他想,只请天子快放了我家君上,微臣在此谢过。”
“哼,放了他?放了他可以,先把九鼎给寡人还回来。”
魏王一听,这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九鼎呢,只要除了赵括,九鼎自然还是你的,急个毛线啊!
于是魏王赶紧补充道:“赵括,你家君主犯了天忌,今日吾等要替天行道,除掉赵丹,丢入鼎中将他给煮了!”
听听,这才叫迂回,这才叫策略,一步步请君入瓮,让他插翅难逃!
关键时刻,众人还是觉得魏王有八百个心眼子,对他暗暗竖起大拇指。
不料赵括却站在战车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好哇,魏侯想要替天行道,我赵括举双手赞成,等煮了君上,请魏王不要忘了分我一杯肉羹,以尝当初邯郸款待之恩,如何?”
魏王的嘴角狠狠一抽。
“好你个赵括,竟然还想弑君?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赵括却答道:“煮君上的是你们,又不是我赵括,何来弑君之说?”
“你好不要脸,胆小如鼠!”
众人很懊恼,他们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他赵括就是不往套里钻,还口口声声要他们回报当初在邯郸的酒肉款待之恩,话说当初在邯郸,也没尝过酒是什么滋味好吧?
在他赵括心里,哪里还有为人臣子的样子!
赵括被骂地仰头大笑,对山上众人拱手道:“诸君,不如还是先把君上放下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不然若是让我君上憋出病来,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赵丹闻言,疯狂点头:“括爱卿,你真是寡人的顾命之臣,寡人有括卿,夫复何求啊!”
“你休想!”姬延打断赵丹恨声骂道:“呸!有何好谈,赵丹小儿夺我九鼎,蔑视群雄,若不杀他,难解寡人心头之恨!”
魏王又赶紧接话:“要想让赵丹活命也可,便由你以命救君以命抵命,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赵丹闻言顿时慌了,大喊道:“括爱卿,括爱卿快快救下寡人,寡人来日定当为括卿在宗庙中立碑,供万世瞻仰!”
魏王听了得意地点头:“如何,这个条件可还满意?”
赵括轻笑道:“满意,十分满意。”
魏王心里一动,喊道:“那还不快快下马,自缚其身,前来换下赵丹?”
赵括却没打算行动,而是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条件,请诸君先将我君放下,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再行事不迟。”
齐王建听不下去了,对魏王劝道:“魏王,别听他的,这小子在用缓兵之计!”
魏王当然听出了赵括话里的意思,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忠臣的赵括,他怎么可能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君王的名,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好哇赵括,你想玩花招,看我如何整治你这沽名钓誉之徒!”
说着一挥手:“点火!”
几名负责烧柴的徒夫,抽出一根燃烧的火把,便爬上架子,准备点燃吊赵丹的麻绳。
那麻绳十分粗壮,若是点燃,必然难以承受赵丹的体重。
绳子一断,正好可以掉到鼎中,到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
赵丹见状吓得大喊:“括爱卿,括爱卿快救救寡人!”
但徒夫哪里听他大呼小叫,只管把火探到绳子上。
“唉唉,不要开玩笑啊,快放我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绳子,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徒工满脸疑惑,拿起火把绕了绕,觉得没什么问题,又再次去点绳子。
可是,再点了两下,还是没点着。
魏王气地大喊一声:“废物,滚开,孤自己来!”
说完便撸起袖子,爬到架子上,夺过火把,一脚踹徒工下去。
再点!
赵丹再次被吓得哇哇大叫。
但叫了两声,他自己也不叫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连天都助我,不让孤死,尔等又奈我何。”
那绳子都快把火蹭灭了,却仍然没能点着。
魏王上前查看,火很烫手,再去一抹绳子,顿时恍然大骂:“谁特娘地把绳子做了手脚?”
一气之下,魏王直接把火一丢,随手抽出腰间佩剑,就欲朝绳子砍去。
这把王剑乃是精铁打造,锋利无比,一剑下去赵丹必定坠入鼎中。
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魏王的剑朝绳子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