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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夺回

    昨夜刮起了北风,今早院里落了厚厚一层黄叶,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上了冷霜。

    入冬了,偏院却还没有领到炭火。

    这日一早起来,陆轻染让青竹给她梳妆打扮好,然后带着她和段嬷嬷往西院去了。

    东院是老夫人住的地方,中院是谢绪的院子,而西院该是侯府主母住的。

    成婚时,她也确实在西院,只是发生了那事,她浑浑噩噩之际被赶到了这偏院。

    像是见不得光的脏东西,赶紧藏到了阴暗处。

    西院到底是主院,重新翻修过了,处处雕梁画栋,宽敞明亮。一进院子,仆从三五一堆儿,各自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将院子整理的干干净净。不似那偏院,阴暗潮湿,又脏又乱,还只有青竹一个小婢女。

    她一进院门,便有婢女赶忙进主屋禀报了,因此刚到门前,一个穿碧青棉褙子的嬷嬷出来拦住了她。

    “大姑娘,二姑娘还未起身,请您稍等。”

    陆轻染一看,竟是秦嬷嬷。

    这秦嬷嬷是白氏身边最得力的,有手段有心机也够狠。

    想来是昨日回门,闹了那么一通,白氏担心陆婉柔被她欺负,所以将秦嬷嬷派来了。

    不担心亲生的,只担心抱养的,这白氏是喝了陆之远和陆婉柔多少迷魂汤啊。

    “秦嬷嬷是想让我在哪里等?”陆轻染挑眉。

    “这……”

    “在门口?我倒是想知道,哪家主母得在门口等着妾室起身?”

    “二姑娘不是妾,大姑娘可别乱说。”

    “秦嬷嬷在国公府的时候与我说话便是这种语气,可这里不是国公府,没人给你当靠山!”

    “奴婢不敢。”

    “让开!”

    那秦嬷嬷不肯动,段嬷嬷上前,一把将她推开了。

    “这里是宣阳侯府,夫人是宣阳侯夫人,这个家的女主子,除了侯爷和老夫人,没人能在夫人面前摆架子。你家姑娘不配,你个狗奴才就更不配了。”

    这段嬷嬷看似没使多大力,却将秦嬷嬷推的撞到了门柱上,还哐当一声。

    秦嬷嬷后脑勺磕了一下,此时只觉头脑发昏,眼看着陆轻染进去了。

    想着以前在国公府,这位大姑娘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也没敢这般嚣张。

    进了厅堂,陆轻染眉头深深皱了一下。

    厅堂口摆着一架金银绣龙凤呈祥的屏风,白氏亲自绣的,当时她以为是为她备的嫁妆,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珍贵的情意。

    那段时间,她每每去给白氏请安,都能看到她在绣这屏风,日夜不停的绣,一熬就熬一整夜。

    她还心疼白氏,“娘的心意,女儿知晓了,还是您的身体最重要。”

    可原来,她是为陆婉柔绣的。

    转过屏风,扑面而来一股暖气,而这还只是厅堂。与她成亲那时比,这里显然重新装修过,老旧的桌椅都换了,换成了黄花梨,清新素雅。靠西墙有一架多宝格,格子上放着翡翠葫芦、玉石兔子、金石榴瓶等等。

    从这厅堂随便拿出一件,便可买几百斤上好的金丝炭,让她暖和的过一冬。

    侯府从未给过她月例,过去那半年,她的吃穿用皆是来源于自己的嫁妆,可她那些嫁妆却多是不值钱的,如今已经用完了,山穷水尽了。

    陆轻染脚步未停,直接进了西屋。

    西屋更暖,当间就摆着火炉,炉火烧得红彤彤的。

    这屋里摆设更为金贵,金丝楠木的架子床,一式的妆奁和罗汉床,金片包边,玉石为饰。

    她进了这里,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着实开眼了。

    “嬷嬷,今早我不想吃燕窝粥,天天吃,我都腻了。就青菜粥吧,我没什么胃口。”

    雕龙刻凤的架子床掩着帷帐,陆婉柔的娇柔的声音自里面传来,这是还没起身。

    而床前衣架上挂着两件男人的外裳,想来谢绪夜夜都宿在这里的。

    怎么看她这个正室都是多余的。

    “二姨娘,夫人来了,还不快起身请安。”段嬷嬷冷冷的唤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落,帷幔后静了半刻,而后陆婉柔才出声。

    “姐姐该早点派人来知会一声,妹妹也好早点起身。实在是侯爷关切,说近来天冷了,要妹妹多睡会儿。”

    说这话,帷幔打开,陆婉柔穿着中衣,头发披散着,笑得很甜很乖。

    而这时,秦嬷嬷带着四个婢女进来,有扶陆婉柔起身的,有整理床铺的,有跪下给她穿鞋的,有端着洗脸水的。

    “先不梳妆了,等会儿姐姐走了,我还想再睡会儿。”说着陆婉柔打了个哈欠,摆手朝陆轻染走来。

    陆婉柔刚坐下,秦嬷嬷送来了燕窝粥。

    “不是说不吃了么。”陆婉柔皱眉。

    “昨日夫人给准备好让咱们带回来的,吩咐您每日必须吃一碗,不然她不放心。”

    “先前娘让人送来的还没吃完呢。”陆婉柔嘟嘟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拿来一些给姐姐吧,姐姐有身子最是需要补养的时候。啧啧,母亲也真是,竟忘了给姐姐备一份。”

    秦嬷嬷瞥了陆轻染一眼,小声道:“夫人许也不是忘了。”

    “秦嬷嬷可别这么说,定是母亲忘了。”

    “二姑娘说是就是吧。”

    陆轻染听主仆俩阴阳怪气了一番,转头问段嬷嬷,“呀,前两日长宁王府送来的那些补品,可还有?”

    段嬷嬷笑道:“足足送来了两大车,够您吃两三年了。”

    “这样啊。”陆轻染再看陆婉柔,“妹妹的心意,姐姐领了,只是那些燕窝,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陆婉柔装作不解问道:“咦,长宁王怎么这么关心姐姐的身体啊,您二位认识?”

    “认识呀。”

    “那定然关系匪浅。”

    “妹妹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陆轻染看着陆婉柔,眸光深了深,“我倒是想起一事,皇上赐婚后,妹妹在家里大闹了一场,说什么这婚事原是你的,还说是我抢了你的姻缘。自那儿以后,你见到我就没有好脸色,直到成婚前几日,你突然变了一副得意的样子,还跟我说,说属于你的始终是你的,你终会拿回去。”

    “我,我什么时候那样说了,姐姐少污蔑我。”陆婉柔心虚道。

    “我当时不解,何来‘抢你的’一说,还有后面那句‘终会拿回去’,不过现在我都懂了。”

    “你,你懂什么?”

    “呵,原来你喜欢装蠢啊。”

    “你!”

    “妹妹还是梳妆穿衣吧,想睡回笼觉去自己院里睡。”

    陆婉柔皱眉,“你什么意思?”

    陆轻染拢了拢衣袖,淡淡道:“这里是西院,是侯府主母住的地方,我让你住了几日,你不会以为就是你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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