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从屋里出来,端王妃和赵安晴便先一步进屋了。白氏和老夫人寒暄两句,二人也一起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时,白氏才回头看了陆轻染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来。”
说罢,她也没等,更没关心陆轻染有没有事,已经转身进去了。
陆轻染沉了口气,刚才被绊那一下,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但她脚崴了。
青竹扶着她,气得眼都红了。
“那赵姑娘分明是故意。”
陆轻染轻声应了一声,转而向那婢女道谢。
“夫人让奴婢在院子里瞅着,说是见陆大姑娘来了,便过来跟您说一句话。奴婢本是过来传话的,不然也不能及时扶姑娘这一把。”婢女道。
首辅夫人给她传话?
可她根本不认识这首辅夫人啊!
陆轻染狐疑的问:“可是你家夫人有什么吩咐?”
婢女这时也一脸困惑,道:“夫人让我代她向姑娘说一声谢谢。”
“谢谢?”
“是。”
陆轻染更不解了,“只这两个字?”
“只这两个字。”
那婢女有事先走了,陆轻染思量片刻,还是没想明白,便不再纠结,让青竹扶着她往厅堂走去了。反正她马上就要见到首辅夫人了,有什么不解当面问就是。
由于刚才崴了脚,走起路来又疼又吃力,尤其上台阶,再加上身子笨重,竟一下没上去。而青竹又瘦又小的,根本撑不住她。
旁人走过,却没一个帮她的。
陆轻染额头都冒汗了,正不知如何的时候,有人上前从另一侧扶住了她。而且力气很大,几乎半抱着将她送上了台阶。
陆轻染差点惊呼一声,站定后忙转头看,见是一身量与她差不多的年轻女子,圆乎乎的小脸,清澈的眸子,见她看她,便呲牙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既俏皮又灵动。
“你们平京的人咋这样,见别人有困难,全都揣着手吊着眼,恨不能装瞎子。”
这女子一口土音,声音又亮,旁边那些被她唤做瞎子的纷纷侧目过来。
“呀,原来不都是瞎子啊!”
这般直性子,陆轻染忍不住笑了一声。
“您是?”
“我叫许卿卿。”
“呃。”她原本是想问她哪个府上的,但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陆轻染笑了笑,便也道:“我叫陆轻染。”
许卿卿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先进去了,不然那老妖婆又要寻我的麻烦了。”
陆轻染愣了一愣,见许卿卿已经小跑进去了。
她不由又笑了一声,让青竹扶着她往里走。
官宦世家养不出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她像无拘无束的小鸟,来自山野,来自很远的地方,她身上有一股青草的香气。
不过能来这里,她定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进了厅堂,里面已经很多人了,座位有限,除了几位地位高,辈分大的夫人,其他都站着。
陆轻染在最后,往前望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首辅夫人。倒是看到了许卿卿,她跟着一位穿着绛紫色外裳的夫人就站在不远处。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许卿卿朝她看过来,还偷偷冲她吐了吐舌头。
陆轻染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这时首辅夫人说话了。
“万没想到他走得这般急,我一时……难以接受。”这声音带着哭腔,旁人唏嘘,而陆轻染只剩震惊。
尤其鼻息间闻到的那股气味儿,夹杂在众多气味儿中,她仍然一下子分辨出来。
竟是她!
“各位劝我节哀顺变,可我一想到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便……便想着还不如自悬,也好跟他一起下黄泉。”
这声悲切,其他人赶忙劝慰。
“哎,首辅和首辅夫人是患难夫妻,相守走过这么多年,如今首辅突然离世,首辅夫人自是悲痛不已。”
“是啊,二位相敬如宾,曾羡煞多少人,如今阴阳相隔,实在让人惋惜。”
“看首辅夫人这般伤心,不知多久才能走出来。”
旁边人纷纷唏嘘,只有陆轻染忍不住想擦冷汗。
本也是走个过场,劝慰了一会儿,大家便开始腾地方了,毕竟后面还有人。
陆轻染让到一边,没有往外走。
等差不多都出门了,她也终于看到了首辅夫人,同时她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一个狠厉难藏,一个惊讶未收。
确实是她!
那晚在久安堂,从她手里拿走一个小药瓶的人,而那小药瓶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陆轻染不敢往下想,但真相又那么清晰。
她拿走了那瓶毒药,毒杀了自己的丈夫,当朝首辅靳朝安。
而这瓶毒药是师父给她准备的,二人显然有私情,这……
这算不算情杀?
正在陆轻染脑子一团乱的时候,白氏走到了她跟前。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离开厅堂的时候,陆轻染又看了那首辅夫人一眼,她已经垂下眼眸,正用帕子擦拭眼泪。
真像极了痛失所爱的样子。
“听说绪儿想跟你和离,你不同意?”
白氏的声音让陆轻染一下回过神儿来,此时母女二人站在廊子一角。说这话时,白氏皱着眉头,似乎很厌烦面对她。
“听说?听谁说的?陆婉柔?”陆轻染脸冷了几分。
“不关婉柔的事!”
看白氏这么护着陆婉柔,陆轻染只觉好笑,“所以呢,你想要我如何?”
“答应和离。”
“好给陆婉柔腾位子?”
“娘是为了你好!”
“哪有当娘的让女儿和离的?”
“你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我这样是被谁害的?”
“你命该如此!”
“这命,我不认!”
母女二人针锋相对一番,白氏气得脸色发青。
“你不认又能如何,你……”白氏看了一眼陆轻染的肚子,“你还真打算把这孽种生下来,让宁国公府和宣阳侯府跟着你丢脸?”
“他不是孽种!”陆轻染低喝一声,“我与你不一样,我自己生的孩子,我会爱他,会保护他,没人比他在我心中更重要。而你,你只爱别人生的孩子。”
“你!”白氏捂住胸口,被陆轻染气得不轻,“你这是不识好歹!”
“什么是好,什么是歹,我能分清,只怕国公夫人你分不清吧!”
“你,你喊我什么?”
“显然不是每个人都配当娘的。”
白氏被气得浑身发抖,扶着廊柱才能站稳。
多说无益,陆轻染撇下白氏往外走,但出了府门,却见外面守着很多御林军。
有人小声道:“听说是来抓捕长宁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