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染目送白家一行走远,心绪起伏不定,她这个当娘的再一次将儿子给送走了。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乞丐朝她过来了,“夫人,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自疫情过后,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城中便多了很多乞丐。陆轻染拿出荷包,正要拿一块碎银子给他。
“我不要银钱,我要能吃的东西。”乞丐一脸苦相看着她。
陆轻染了然,眼下城中大多店铺还没开门,确实是有钱也难买到吃食。
“那您跟我回家一趟吧。”陆轻染指了指胡同里面,“离这儿不远。”
“谢谢夫人,您好人有好报。”
陆轻染带着那乞丐来到家门口,让他在外面稍等,她则进门去厨房拿了几个段嬷嬷今早蒸的馒头。她将馒头给那老乞丐,老乞丐连连道谢。
“夫人,有人让小的给您传一句话,说九爷在里面被人往粥里下毒了,但好在他及时发现,没有吃那碗粥。”
老乞丐小声说了这句,然后赶紧转身跑走了。
陆轻染皱眉,能知道牢中情况并给她传话的只能是宋毓川。做为裴九思的密友,自新皇登基后,虽没有动他,但盯他却盯的很紧。他没办法,只能让这个老乞丐给她传话。
裴九思被下毒,应该不是裴祈辰所为。首先这种行为也愚蠢,裴九思死在狱中,必定为大臣和百姓诟病,于新皇威名有损。再者裴九思死了,她定然不会再给他解毒,而他中毒之事只有他二人知道。
这样想着,陆轻染径直朝宫门方向走去。
寿康宫,这是太后的寝宫,新皇登基后,皇后就成了太后。
太后身边的宫女引着她进了正殿,太后坐在主位,先前的容贵妃如今的荣太妃坐在一侧,当间还跪着一装宫装的女子,应该是先皇的妃子。
太后穿着黑金凤袍,头戴珠冠,端得雍容贵雅,她面色极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反观容太妃,因太子虽皇上出城途中狎妓而被废,无缘皇位,接着新皇登基,废太子被禁足于长乐苑,她这个贵妃就变成了太妃。她不但输了,还被老对手踩到了脚底下,因此神色萎顿,一副疲态。
太后看到陆轻染,招手让她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陆大夫稍等,待本宫处理一些后宫的事。”太后对她依旧和煦。
陆轻染低头道:“民妇还是去宫外等吧。”
“不用,陆大夫又不是外人。”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陆轻染坐下,接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妃子,“五月的时候,我们随先皇在城郊的一处庄园安置,初六那晚可是你侍寝?”
那妃子瑟缩着身子,不敢回答。
太后怒喝一声:“本宫问你话,还不如实交代,想掉脑袋不成?”
那妃子吓得一哆嗦,忙道:“是,是臣妾。”
“本宫再问你,当晚只你一人侍寝?”
“是……”
“你想好了再回答,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那妃子不敢言说,抬头向荣太妃求救。
“你看本宫做什么,那晚本宫可不在。”容太妃明显有些心虚,说了这句,她又看向太后,“都过去这么久了,太后忽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太后瞥了容太妃一眼,继续看向那妃子,“有人看到一宫外的女子进了先皇那院,本宫问你,你可看到了那女子?”
“我……”
“看没看到!”
“看,看到了。”
太后一张拍在桌子上,“她侍寝了?”
“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那晚臣妾……臣妾一直在外间候着。”
“那晚过后,没两日先皇就染上疫病了。当时庄园里里外外围的严实,别人都没染病,只先皇染病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女子带病侍寝的,而安排这女子去侍寝的人,怕是藏了什么歹毒的心思吧!”太后说完又瞅了容太妃一眼。
容太妃已经开始慌了,她双手握紧,思量了一会儿,道:“只,只是巧合吧,再者谁那么大胆子敢害先皇,害先皇于她能有什么好处。”
“听这话,容太妃似乎直到一些内情?”
“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本宫今日既然把容太妃你请过来了,便不是让你来看戏的,你觉得呢?”
“太后怀疑本宫?”
太后冷哼一声,再看向那妃子,“谋害先皇这罪,你当真要自己一个人顶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来人,先将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本宫倒要看看她嘴多硬!”
“太后饶命,饶命,我……是容太妃,是她将那民妇带进山庄的,还要我作掩护!”那妃子绷不住,惊慌的指向容贵妃。
“大胆!你竟敢污蔑本宫!”容太妃腾的起身,冲那妃子怒喝一声。
那妃子惊惧的看着太后,“臣妾不敢撒谎,先皇身边的李公公还有几个宫女都是知道的,太后只要将叫他们叫过来一问便知。”
太后沉下一口气,“本宫相信容太妃,她断然不会做这种事。”
容太妃正要松一口气,又听太后道:“不过为了容太妃的清白,还是要将人叫来问一问的。”
说完,太后冲身边一个嬷嬷挥了挥手,那嬷嬷当下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陆轻染坐在一旁,一直低垂着眼眸。
先皇在世时,太后和容太妃一直是对手,且太后虽为正宫却一直被更受宠的容太妃压一头,甚至于容太妃的儿子被册封储君。如今形势逆转,太后成了最终得胜者,她自然要与容太妃清算之前的帐。
容太妃躲不过的,只能匍匐认栽,这就是失败者的命运。
容太妃哪能看不明白,太后这是早就拿到了证据,即便没有也会制造证据,她辩无可辩。
“当晚那民妇确实是本宫带进庄园的,我认了,只是我让太医检查过,她并没有染疫病!”容太妃沉了一口气道。
太后转头,眼睛眯了眯,“容太妃,你太糊涂了。”
“太后若不信可以找当时的太医问问,那民妇确实没有病……”
“哪位太医?”
“安城,安太医。”
太后听后冷哼一声,“安太医前几日刚告老还乡了,你为了自己给洗脱罪名,倒是很会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