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的将士被安置在城西的一处营地,她过去的时候正见一将士被毒发身亡,其他将士将他往外抬。
“等等,我看一眼。”
裴九思抬手,将士们将尸体放到了地上。
陆轻染过去蹲下,打开白布,看到尸体的脸时,眉头紧紧皱起。这张脸几乎瘦的只剩骨头了,两眼凹陷,颧骨凸起,脸颊也只剩一张皮,皱巴巴的叠着。
他面露痛苦之色,嘴巴张开,身子扭曲。这样的死法,着实让人脊背发寒。
陆轻染深吸一口气,将白布盖回去,让将士们将之抬头安葬了。
“中毒后先是上吐下泻,全身没有力气,头晕目眩,接着喝不进水,吃不下饭,最后活活饿死。”裴九思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陆轻染来到一处营帐。
这里是给将士们看病的医帐,他们过去的时候,帐外正排着长队。将士们或是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或是拿棍子撑着身子,他们面色青白,全都露出痛苦之色。
帐内有两个大夫正在医治,但两人都是一脸无奈之色。
“这里有止泻药,你先喝着。”
“确实是中毒,但中了什么毒,还没弄清。”
有脾气大的将士,将手里的药砸到地上,冲那大夫大喊:“喝这些药有什么用,你们去外面看看,今天抬出去了多少尸体!”
大夫也没办法,只能连连叹气。
正这时候,一个将士倒下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陆轻染忙上前检查,见这将士咬住了舌头,她试图掰开但掰不开。此时,这将士已经将舌头咬破了,血顺着他嘴角往下流。
“快过来帮忙!”她喊了一声。
裴九思忙蹲下来,用力压着将士的下巴,迫使他松开了一些。趁这时候,陆轻染将帕子塞进了他嘴里。
接着她拿出针,扎在人中穴,慢慢的,这将士终于不抽了。
待他平复下来,陆轻染才将银针拔掉,然后给他号脉。
“我自小有抽病。”那将士缓过来后开口说道,“自中毒后,便,便时常犯病。”
陆轻染让人将他扶着坐起来,而后起身扫了一圈这些中毒的将士。
“诸位,我是大夫,是来帮大家找到毒源并解毒的。现在我请问大家,你们可有怀疑的地方,或者你们私下也讨论过?”
听她这话,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您是大夫啊,怎么还问我们?”一将士忍不住道。
“可怎么中毒的,大家势必要比我清楚一些。或者你自己不清楚,但和别人讨论的时候,或许就有思路了。”
“您要这么说,我们还真谈论过。”
“你说。”
这时两个大夫也从军帐出来了,站在旁边听将士们说。
有说是不是饮水的问题,有说是不是吃的饭被下了毒,有说军中是不是有内奸,甚至有人说他们呼吸的这片空气可能有毒。
“这话怎么说?”陆轻染看向说这话的将士。
那将士先一愣,没想到陆轻染回问他。他挠着后脑勺,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是乱说的,先前我和同伴们夜里巡逻,连着十日,然后我们几个都中毒了,我们几个私下里就说是不是那几天夜里空气有毒。”
“这不对,我们有没有巡逻,不也中毒了。”另一个将士道。
“对,要是空气有毒,所有人都会中毒,可大家有前有后,有的还没中毒。”
那将士挠挠头,“也对。”
这时其中一个大夫对陆轻染道:“我们各处都检查过了,实在找不见毒源所在,而且还有将士陆续中毒。”
陆轻染点点头,让两位大夫继续给将士们医治,她则让裴九思带着她去做饭的地方。
此时快要中午了,厨子们正在做饭。
陆轻染只在里面转了一圈就出来了,“饭食上没有问题。”
“前面有口水井,将士们会从那边打水喝。”裴九思指了指远处的水井道。
陆轻染摇头,“不用了,水井里的水也没有问题。”
若有问题,大家都会中毒。
“这么一看,似乎哪儿都没有问题。”陆轻染皱眉。
“傅大将军日日来查,也是没有头绪。”
城门关上了,威州附近的百姓都聚集在城中,人多就容易乱。在军营用了午饭,裴九思就带着将士们出去安抚百姓了。
下午,陆轻染和那两位大夫一起为将士们诊治。
“这是傅大将军配的解毒药方。”一大夫拿给陆轻染看。
陆轻染结合将士所中的毒,再看这药方,道:“按着这药方服药应该是能解毒的。”
“是,本应该可以,但却毫无效果。”
陆轻染沉吟片刻,道:“因为将士们一直在反反复复中毒。”
“对,就是这个原因。而且这毒能累积,一次中毒可能没什么,第二次就会严重一些,第三次更重,第四次第五次可能就会要命了。”
如此,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毒源。
忙了一下午,等陆轻染从营帐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裴九思还没回来,她打算等等他。
正这时候,陆轻染闻到了一股气味儿,同时眼睛一亮。她忙循着那气味去找,很快来到一火堆前,有将士正往火堆里扔木头。
“别扔了!”她忙制止,“快将火扑灭!”
那将士不明所以,没有动。
“快啊,这火里有毒!”
这时裴九思正好回来,听到她的话,忙命那将士照办。
很快火堆就被扑灭了,但日头落山了,其他地方的火堆也烧了起来。陆轻染一个一个去看,有的有毒,有的没有毒。
等将有毒的火都扑灭后,陆轻染和裴九思来到堆木柴的地方。
这里堆了好几垛,其中有两垛别撒了毒粉。
“撒了毒粉的木头在燃烧时,便将毒气混入了空气中,闻到的将士便会中毒。”
陆轻染拿起一根,仔细挂了上面一些粉末给裴九思看,“诺,这既是毒粉。”
“可既然会飘散到空气中,那所有人都会中毒才是。”
陆轻染点头,“如你所说,其实在这个军营的将士都中毒了,只是有人中毒浅,还没有症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