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州?”陆轻染不解,“这个节骨眼,他去鲁州做什么?”
白景川闻言,长长叹了口气,“皇上几近疯癫,为保社稷和百姓,需逼他退位才行。可他退位了,又该谁坐那里。我们一直以为长宁王是有此志向的,可不久前他表明了他的立场。”
说到这儿,白景川看向陆轻染:“他说他不稀罕那皇位,只想带着你和多福回岭南,远离朝廷纷扰,过普通人的生活。”
陆轻染点头,“我们确实谈到过这些。”
“所以,他去鲁州了,而且刻不容缓。”
皇上有十子,除一些出生不久就夭折的,还有在夺位之争中丧命的,好生活着的只有三位了。皇上、长宁王还有一位就是七皇子,因他生母不得宠,早年间就被先皇分封出去了。
“这位七皇子与宫里已经断了联系,流落在民间,能不能找得到还是个问题。”白景川道。
当天晚一些时候,白大将军来后院找她。
“太皇太后和太后垂帘听政后,立时下旨释放被皇上无辜关押的大臣。宣阳侯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还需后续审理,不过据狱差来报,谢绪被严刑拷打过,因身上的伤没有得到医治,已经溃烂了。我让狱差请了大夫,只是大夫去牢中后与他清理的伤口,但却救不活他了。”
陆轻染蹙了蹙眉头,“伤口溃烂发炎,如若太严重,身上的血也会受到污染,神仙都救不活的。”
“我与你说,并非要你去救他。”
陆轻染默,她确实以为白大将军是这个意思。
“他先前害你,这算是他的报应。不过是他让狱卒传话说想见你,还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重要的事?
陆轻染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至于你想不想见他,随你心情就好。”白大将军道。
陆轻染冲白大将军笑了笑,“谢外祖父理解。”
白大将军拍了拍陆轻染的肩膀,“朝廷的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景川留下就好,我得先回安北了,以防北齐趁乱作妖。”
“您这就要走了?”陆轻染实在不舍。
白大将军点头,“长宁王答应我了,日后会常带你和多福回安北看望我和你外祖母。”
陆轻染默了半晌,而后上前抱住白大将军,她不喜欢这样的亲昵,但这是她的外祖父,一心为她好的亲人。
“我也答应您,一定常去安北看望您和外祖母。”
“好孩子,倘若长宁王敢让你受委屈,你就回安北,外祖父给你撑腰!”
“嗯,轻染记心里了。”
估摸安北那边有了情况,当天中午白大将军就启程了。
白景川还在料理皇上的烂摊子,陆轻染送白大将军出城的。
回来的路上,陆轻染想到白大将军跟她说的话,思量了许久,她带着秋禾转道刑部大牢。
“姑娘,您真的要救那人?”秋禾有些生气。
陆轻染摇头,“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说。”
“他肯定是骗您的,想让您救他罢了。”
“他这个人,高傲的很,不会为了活命而折辱自己。”
刑部死牢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在地下二层,里面阴暗潮湿还撒发着一股子腥臭味儿。狱差知她身份,请她在外面稍等,而后带人去里面将谢绪抬了出来。
看到披散着头发,穿着又脏又破的囚衣,被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谢绪,饶是陆轻染做好了心里准备,仍吃了一惊。
他头屋里的垂着,被扔到地上时,便犹如一滩烂泥。
许久许久,他才慢慢起抬头,努力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陆轻染。待看到她时,他又惊慌的收回视线,下意识想整理仪表,可摸到脏污的衣服时,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是罪有应得……”
他声音很小,好在这处寂静,陆轻染才听清。
“让你见笑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我……”
“你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我。”陆轻染淡淡说道,也打断了他的絮叨。
谢绪身子僵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如若不是因为这句话,你不会来看我。”
“不会。”陆轻染道。
“对不起……我……我当初……”
“谢绪,何必再提当初。”
“可我过不起心里这道坎……我恨我自己……”
“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原谅你吗?”
“不……”谢绪忙摇头,“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很好。”
谢绪点头,好像这个答案真的让他安心了不少。
“我自诩光明磊落,可回首当初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皆有愧于心。姜云月与太子早就暗中勾结在一起了,她跟我说助力太子登基,这是忠臣应当尽的本分。我竟觉得这话没有错,于是太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但又一件事,我没有为他完成。”
陆轻染抿嘴,这件事应该就是谢绪口中重要的事了。
“太子曾让我去鲁州杀一个人。”谢绪抬头看着陆轻染道。
“鲁州?”
“是,相信你已经猜到太子让我杀的这个人是谁了。”
“七皇子!”
谢绪点头,“当时先皇跟前只有太子、六皇子和长宁王。太子做事鲁莽,渐渐不得圣心,六皇子体弱,病痛缠身,而长宁王,皇上最最提防的就是他。先皇当时已有另立储君的想法,刨开这三位,便只剩一个七皇子了。先皇秘密派人去鲁州接人,太子知晓此事后,让我也赶去鲁州,无论如何要赶在先皇的人找到七皇子之前将他杀死。”
“当时的七皇子和宫里已经断了联系,虽人在鲁州,却并不好找。”陆轻染道。
“是,所以我虽晚几日到,但比他们早一步找到七皇子。”
“那你……”陆轻染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当时七皇子的母亲病重,七皇子正在侍疾,他说可以再等一两日么,让他为他母亲送终。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羞愧。”
“你没有杀他。”陆轻染断定道。
“是。”
“那他人在哪儿?可还在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