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曌看着默不吭声的文武百官,看着跪伏在地的高太尉,问道:“太尉,你既说苏定攀咬于你,那你欲如何惩治苏定呢?”
高太尉抬起头,依旧是老泪纵横,“陛下,此等小人,当速速下狱,治他个攀咬之罪,以儆效尤。”
齐懿立刻站了出来,“陛下,苏定公文说的是高有良‘妄称’太尉之子,何来攀咬之说?若因此获罪,以后还有谁敢为陛下办事?”
高太尉怒视齐懿,“齐中丞,你莫要偏袒那苏定。他分明是蓄意谋害老臣,若不加以严惩,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随意诬陷朝中重臣?”
双方争执不下,这时王丞相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有一策。近来军需紧张,军衣不足,不如罚苏定三个月内交出十万匹麻布充作军衣,若做不到就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如此一来,既给了苏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可解决军衣之需。”
王丞相此言一出,众人皆陷入沉思。
很快,朝堂上便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三个月的时间要交出十万匹麻布,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罗城县不过是贫瘠小县,人力、物力有限,搜刮不了多少油水。
苏定也不是什么大族出身,怎么可能交出十万匹麻布!
王丞相此策,不过是让苏定多活几个月罢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有大臣站出来说道:“陛下,王丞相此策,臣以为可行。若他真有能力在三个月内交出十万匹麻布,那便证明他确有才干,且对陛下忠心耿耿;若不能,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紧接着,又有几位大臣附和:“陛下,臣等也认为此策可行。此策既给了苏定机会,又能彰显陛下公正,实乃良策。”
“是啊,陛下。若苏定真能完成此事,可为朝廷解决军衣之需,实乃一举两得。”
众臣表示王丞相之策可行后,又有几位大臣转向高太尉,劝说他宽宏大量。
“太尉大人,您乃国之重臣,胸怀当如大海般宽广。丞相此法甚妙,太尉大人何不展现您的大度,暂且放下此事呢?”
“太尉大人,您向来以大局为重,相信您定能理解此中道理。”
“是啊,太尉大人。您且看他这三个月的作为,若他确实罪无可赦,那时再治罪也不迟。”
高太尉听着众人的劝说,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中虽对苏定恨之入骨,但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强行反对,否则会引起众怒。而且,让那苏定饱受恐惧而死,那也不错。
不过,高太尉可不允许苏定有任何生机!
高太尉再次向女帝陈姝曌拱手道:“陛下,老臣虽可暂且放下此事,但不准有人卖布给苏定。老臣恳请陛下下旨,若有谁敢向苏定卖布,一同治罪!”
朝堂之上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众大臣心中皆暗道高太尉此招着实狠辣!
这分明是要彻底断绝苏定的生路!
陈姝曌微微皱眉,心中对高太尉的咄咄逼人也有些不满。
只是她也知道此时不能轻易驳了高太尉的面子,压制他为子报仇之心,否则恐生更大的乱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依太尉所言。传朕旨意,责令罗城县令苏定限期三个月内交出十万匹麻布充作军衣,若做不到,打入天牢,秋后问斩。不许任何人向苏定卖布,否则一同治罪。”
“陛下圣明!”
高太尉谢恩,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心中暗忖,有了这道旨意,看那苏定还能如何翻身!
无非是让他多活三个月而已,苏定必死无疑!
陈姝曌看着群臣的反应,又道:“至于高有良,不过是一方县豪罢了。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依律审判,不可扩大牵连。谁若借此生事,扰乱朝纲,朕绝不轻饶!”
百官闻言,皆齐声说道:“陛下圣明,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苏定诸多谋划,终究还是逃不过一劫。
那个万民书,果然是看都不看一眼。
朝堂上的百官,没人在意这些年罗城百姓受过的苦难。
……
退朝之后,高太尉趾高气扬地走出朝堂,其党羽纷纷围上前阿谀奉承。
“太尉,今日在朝堂之上,您可真是威风凛凛啊!”
“那些人想为难您,简直是痴人说梦!”
高太尉昂首道:“一群宵小,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而另一边,王丞相也被一众官员簇拥着。
众人皆道:“丞相妙计!那苏定也算是走了大运,能得丞相想出此策,他可得感恩戴德啊!”
王丞相摇了摇头,“噫!老夫只是救得了他一时,三个月后他还是在劫难逃啊。”
“丞相能令苏定多活三个月,已是莫大恩德。”
“杀了高太尉儿子还想活,怎么可能!”
众人应和着,随着王丞相渐行渐远。
回到御史台,齐懿依旧恼怒不已。“大人,今日朝堂之上,那高太尉实在是阴狠毒辣,嚣张至极!”
张敬示意齐懿先坐下,“莫急,莫急,高太尉便是这等人,你又不是不知。”
齐懿哪里坐得下。
“大人,高太尉那般咄咄逼人,还要治苏定的罪,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无妨,高太尉杀苏定我们拦不住。不过,他儿子高有良不是还有家眷吗?”张敬语气幽幽,杀意十足。
“既然高太尉否认,那就更好办了,依律族诛便可。”
族诛?!
齐懿猛地停下脚步,“大人,这未免太狠了吧?”
张敬淡淡说道:“不过是依法行事罢了。”
齐懿皱着眉头,仍有些于心不忍,“可这牵连甚广,怕是伤及无辜,有失……”
张敬打断他,“齐懿,你莫要心慈手软。高太尉如此嚣张,若不借此打压,日后还不知会如何。”
齐懿叹了口气,“大人,如此一来,高太尉怕是会对我们恨之入骨,日后怕是会百般刁难。”
“怕什么?”张敬咧嘴一笑,“百官不恨,不怕的御史台,算什么东西?”
齐懿听了也是笑,“大人说的是,下官愚昧。只是,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张敬轻抚胡须,“先安排人随从天使前去罗城县宣旨吧,同时取案卷过来,将此案做死。”
齐懿拱手,“谨遵大人吩咐。”
张敬微微点头,“去吧,行事小心些。”
“诺!”
……
罗城,县衙。
经过工匠两天的赶工,多锭纺车终于做好了。
为了让李氏看见自己所画之图变成实物,宠妻的苏定特意令人将纺车搬到内宅后花园中。
“夫人,快随我来,纺车做好了。”
“夫君,这么快就造好了啊!”正在刺绣的李氏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跟着苏定,快步走向后花园。
一看到那崭新的多锭纺车,李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纺车通体由实木打造,多个锭子整齐地排列在车架上,精致而有序,有种天工造物之美。
“夫君,这多锭纺车真是精巧!”李氏兴奋地围着纺车转圈,爱不释手。
有道是男耕女织,女红不仅是农妇谋生之技,也是大家闺秀们必修的技艺,李氏自然也是精于女工。
苏定笑着说:“夫人,你试试操作一番,看看是否顺手。”
李氏欣然应允,坐到纺车前,摸索了一下后,便熟练地摆弄起来。
不一会儿,便纺出了又匀又多的线。
李氏喜不自禁:“夫君,这可真是个宝贝!”
苏定搂着李氏,温言耳语:“你才是我的宝贝。”
李氏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夫君就会哄妾身开心。”
苏定浓情地看着李氏,正欲再说些甜言蜜语,忽然小莲急匆匆跑来。
“老爷,门房说来了一群官差,说是宫里来宣旨的天使,扈大人命大人速速迎接。”
“嗯?宣旨?”
苏定神色一变,连忙整了整衣衫,朝着县衙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