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诸侯合纵伐齐,廉颇孤军深入,攻破河间地,被诸侯誉为勇冠三军。几年后,廉颇再次领军向东伐齐。齐、赵两国交战于阳陵。
阳陵,位于魏、赵、齐三国交界处,属于齐国的重邑。魏王遫不满足燕、赵瓜分齐地,也想趁火打劫。此举,引发燕赵强烈不满。燕赵助魏抗秦,魏不知恩图报,却想染指齐地瓜分势力。燕赵一怒,合兵攻打魏国伯阳。魏国被燕赵击败,丢了伯阳,不敢插手齐国内政。然,魏国却通过阳陵,暗地援助齐国。赵国伐阳陵,就是为了切断齐魏两国之间的联系。
廉颇战齐,再显神威,一战而破阳陵,击溃魏齐联军。
伐齐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邯郸。
赵王何喜道:“廉颇壮我赵氏之威。”
就在这时,战鼓声雷鸣。赵王何闻鼓声色变,这是诸侯入侵的消息。一名斥候奔跑在官道上。斥候来到邯郸城下,高喊,“紧急军情。”
守城将士不敢怠慢,连忙驱赶周围的人群。斥候骑马而入,直奔王宫。来到王宫台下,斥候下马,攀登台阶,进入大殿。
“王上,紧急军情。”斥候取下竹筒,向前一送。
缪贤见状,快步上前,接过竹筒,转呈给赵王。
赵王何接过竹简,见上面的封泥完好,连忙拆开。
只见,上面竹简写着:秦军复来。
赵王何左手拿着竹简,右手攥着拳头,愤怒之极。
这三年来,赵国对诸侯用兵,没有败绩。不仅合纵击败强齐,还兵围秦军于林。前不久攻下魏国伯阳,今又拿下齐国阳陵。然,秦国趁着赵国与诸侯交战,出兵讨伐,令赵国损失不轻。
秦赵对战,赵国先丢蔺、祁,再丢石城。如今,秦军又来,赵王岂能不怒。
“诸位,前线来报,秦军伐我。”赵王何语调有些愤怒,“该当如何。”
“打吧!”韩徐为高声道,“秦国欺我太甚。”
“王上,不能打。”一名老臣出声阻拦,“秦军强大,赵国势弱。”
“是啊!不能打。”又一名大臣站出来劝阻,“我们主力在伐齐,又与魏国交恶。再与秦国开战,我们国力吃不消。”
“是啊!是啊。”又有大臣道,“我们应该集中力量瓜分齐地。”
“秦国伐我,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国。秦、赵不会全面升级。对付秦国,我们应该采取防守,而不是主动进攻。”
“王上,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忍,忍。”赵王何鼻息沉重,“你们都叫寡人忍,寡人要忍到什么时候。”
朝臣没想到赵王会震怒,一时间,朝堂鸦雀无声。
“秦国多次伐我,寡人不想忍了。”赵王何肃杀的眼神看着众人,“我退一步,秦军就会进一步。寡人忍,只会助长秦军嚣张的气焰。秦军要打,便打。”
“这个时候与秦国开战,并非明智之举。”大司寇赵宗站出来道,“我们与秦国开战,齐国就能得到喘息,魏国也会伺机而动。”
宗室赵正也道:“如今,我们兵力都在齐地和南境。伐秦,兵力不够。王上,小不忍则乱大谋。秦国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在齐国哪里得到补偿。”
“臣也认为,我们应该将精力放在齐国,而不是秦国。”
田部吏旬友也道:“国内粮草不足,若再开战场,很难供给。”
“你们不战,莫非要寡人与秦国言和。”赵王何垮脸,“寡人丢不起这个脸。”
赵宗道:“对秦,采取防御之势即可。”
“臣,赞成。”
“你们…”赵王何刚要发作,却见触胥使来一道眼神。赵王何压下怒意,喝道:“散朝。”
回到内殿,赵王何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骂道:“秦国如此欺我,却无男儿抗秦。赵氏男儿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
“王上息怒。”缪贤宽慰道,“当心气坏了身子。”
“今日朝堂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寡人如何不怒。”说完间,赵王何一脚踹翻眼前的案几。案几上堆放的竹简,撒落在地。
赵王何胸膛急剧起伏,怒意更甚,拿起一旁罐准备发泄。却听见缪贤喊道:“王上,不可啊!这可是楚国送给赵国的宝贝,扔坏了,可惜了。”
赵王何见手中的宝物不能扔,就去拿其他的。
“王上,这是魏王送的。”
“王上,这是韩王送的。”
“王上,这是燕王送的。”
“这不能扔,那不能扔。”赵王何怒气道,“寡人还能扔什么。”
“王上有气,臣知晓。生气,也不能乱扔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宝贝。摔坏了,就没有了。”缪贤见赵王何情绪没有刚才激动,“王上要出气,打臣一顿。臣,这把老骨头,还经得住。”
“你。”赵王何见状,想气,却又气不起来,挥手,“罢了!罢了。寡人被朝臣气得言行失态了。”
赵王何发泄后,情绪稳定,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问道:“太傅、平原君等人何在。”
“王上,他们早就到了。”
“喊他们进来。”
不多时,触胥、平原君等人进来,见地上凌乱不堪,众人深知朝堂之事,赵王是真的生气了。
“臣,拜见王上。”众人行礼道。
“找个地方坐吧!”赵王何见四处都是自己扔的东西。
触胥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竹简,拿起来吹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王上,这些都是前辈留下的智慧,生气,也不能糟蹋。”
赵王何赔罪道:“寡人失态了。”
触胥又捡起一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乃君之道。王上,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太傅教训得是。”赵王何继续赔罪,“寡人不应该如此失态。”
触胥正要去捡其他竹简,缪贤忙道:“太傅,让我来。”
触胥找了一个空地落座,平原君等人站立陪着。
赵王何问道:“刚才太傅为何阻拦我。”
“刚才的形势,王上也看见了。”触胥换了一口气,“王上发怒,也难改变朝臣抗秦之心。”
赵王何怒道:“秦国如此欺我,他们怎能如此平静。赵氏男儿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唉!自从先君推行胡服骑射以来,赵国与秦国三十多年不曾交锋。”触胥回味过往,又道:“伊阙之战,秦破韩魏。河东之战,秦独战强齐。大臣,被秦国吓住,也是正常的。”
赵王何愤愤不平道:“赵氏男儿立国至今,何曾怕过秦国。”
“是啊!”触胥也在问,“赵氏男儿,何曾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也许,和平久了,让这些人忘了赵氏男儿的血性。”触胥话锋一转,又道,“他们不赞成打,也有充分的理由。”
赵王何哼了一声:“那些理由,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王上,话不能这样说。”触胥见赵王少年心性,一生气,丧失了基本判断,“秦国多次伐我,就是因为我们主力在伐齐,攻魏。我们再开战端,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
“我们就任由秦欺,不作为?”
“秦赵之间早晚会打,但,不是现在。一旦,现在开战,我们东伐齐,西战秦,南防魏。如此局面,对我们可不利。”
“太傅所言,寡人都知晓。”赵王何抬高语调,“可,大臣对待秦国的态度,令寡人极其愤怒。”
“王上有此表现,我很欣慰。”触胥又道,“战争,不是愤怒就能解决。”
赵王何有点听不懂,直接问:“太傅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触胥不答,反问道,“五国伐秦这些事,王上,可曾听闻。”
赵王何没接话,却见平原君举手道:“太傅,我知道。”
“你来说。”
“秦惠王时,秦借道韩魏,以伐齐。桑丘之战,秦国大败。犀首公孙衍抓住战机,号召魏、楚、燕、赵、韩,五国诸侯伐秦。秦为破五国,向齐国俯首称臣。可惜啊!五国诸侯错过了弱秦的机会。”
触胥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平原君说得不错。”
赵王何问:“今日局面,与五国伐秦,有何关联。”
“秦国为报五国伐秦之仇,举兵西进。休鱼之战,斩首三晋男儿八万多将士。齐在观泽,又败魏赵联军,威胁邯郸。这,可谓是三晋的噩耗。”说到此处,触胥眼角含有泪光。
赵王何记得三晋那段悲惨的历史。三晋瓜分晋国以来,秦国被压制,出不了河西。甚至,差点被吴起灭国。怎知,被三晋欺负的秦国,却如击败三晋。
“休鱼败于秦,观泽败于齐。魏国送公主联谊,与秦讲和。韩国送太子去秦为质。唯有我赵国,与秦人血战到底。”触胥说动激动处,整个人神色焕然一新,“先君与秦展开了三年之战,中都、西阳、蔺、离石等大片疆域陷落,而先君始终不向秦国低头。”
赵王何问:“太傅为何告诉我这些。”
触胥掷地有声道:“我告诉王上这些往事,只想王上记得,赵氏男儿的血性。宁可战死,也绝不低头。”
赵王何道:“这些,寡人记得。”
“如此甚好。”触胥露出欣慰的眼神,“臣子无傲骨,主君不能失。如今,臣子不想打,他们有自己的立场。王上,要排除万难,坚定自己的立场。”
赵王何郑重道:“太傅之言,寡人铭刻于心。”
“是战,是和,王上当有定论,岂可被臣子左右。”触胥语重心长地道:“一旦,丢了傲骨,再来找回来。”
就在这时,一人急色来到内殿,哭泣道:“王上,我们败了。”
“什么败了?”
“秦军突袭,深入上党腹地百里,破我光狼城,斩我将士两万。将军赵苒,战死。”
“什么?”赵王何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