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钱?”
刘昇不禁脸色一变,但转眼之间,又面带笑意,道:“那自然可以,鄙人平日也颇为乐善好施,大人想要鄙人捐助多少,尽管说。”
既然他这么讲,江左自然不客气,道:“一百万两。”
刘昇眉头紧锁,心中冷笑:“区区巡抚,胃口这么大?”
他表面上露出难堪之色,道:“回大人,即便是鄙人变卖家财,也凑不齐一百万两。”
“如今冀州大灾,非常需要你们这群富商表示善心,一百万两,不多吧?”
江左刻意刁难道。
“恕鄙人无法办到,请大人放宽一些。”刘昇依旧恭恭敬敬。
“那本官就无能为力,不行的话,你亲自求一些千骑司吧。”江左摆手道,转身就要离开。
想要从这群奸商手中拿到一分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刘昇此人看似温和,实则笑里藏刀。
身为江南世家刘家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办事呢?
江左一清二楚。
此人前来,必有其他目的。
“那鄙人先回去想办法,不打扰大人您了。”刘昇躬身离开。
“慢着。”江左忽然叫住他。
“大人何事?”
“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江左吩咐道,随后头也不回,进入内堂。
刘昇死死盯着江左背影,本来温和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凶狠。
“镇北总巡抚江左?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左回到内堂后,又是提笔一封信,寄往安定县。
此封信件,是写给居住在安定县的赵老板,江南世家中赵家的赵震亦。
此人与江左关系匪浅,有大量生意往来。
江左这一封信,就是向他们求助。
赵家并非仅是赵震亦一家,其大家族成员皆是江南富商。
只要赵震亦捐款,其家族成员也大多会跟进。
此次赈灾,江左需要大量的钱银。
江南赵家愿意捐钱,江左会答应他们,一同对付江南李、刘二家。
江南世家虽同为地方富商、士族乡绅,但李刘二家常常合谋,不断打压其余两家,抢夺对方的生意。
黄家因豫州案元气大伤,已然不是李刘两家的对手,而如今就只剩下赵家,成为李刘两家的打压目标。
赵家是否会捐钱,江左并无把握,他现在要做的,便是继续收集粮食。
随着灾民增多,粮食也消耗越来越快,想要缓解燃眉之急,就只能就地取材。
邺城的粮食价格,即便是耗尽朝廷拨款下来的赈灾银,也不能买到多少。
怎么办呢?
江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邺城的粮价打下来,回归到正常水平。
稳定物价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官方出面惩戒。
如今千骑司就在邺城,由他们出面,再合适不过。
江左向马恒威吩咐此事,叮嘱他务必雷厉风行,迅速办妥,但又不能过于偏激。
邺城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千骑司办事果然利索,一日之内,便强制要求邺城所有粮食店铺,必须降低到合理价钱。
第一天执行时,效果显著,江左借机收购大量粮食。
但到了第二日,几乎所有邺城店铺,都挂上“没有余粮”的木牌,很显然是想要继续囤积居奇。
“江大人,为何不直接强行征收这群奸商的粮食,发放给灾民。”
马恒威正气凛然,想法倒是颇为简单。
江左摇摇头道:“征收不了,他们总有办法将粮食藏起来,宁可烧掉,也不会白送给别人。如果征收过于偏激,会引起动乱,到时候反而更加麻烦。”
这些邺城的商人,见利忘义,让他们做出牺牲,显然是不可能的。
江左陷入沉思,脑海中记起一件事。
他对郭师爷道:“向邺城抛售一万石粮食,至于价格,每一石要高出一两银。”
听到江左这个吩咐,郭师爷颇为疑惑,道:“江大人,我们的存粮虽然不大,但灾民这么多,也就能坚持十日,粮食都不够了,为何还要拿出去卖。”
马恒威心中同样有此疑问,甚至怀疑,难道江左也想借机敛财。
可江左这几日茶饭不思,为赈灾一事多有操劳,显然不是此类人。
江左没有做过多解释,只吩咐郭师爷照办。
很快,由官府特卖的粮食,进入了邺城的市场之中。
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抢购一空。
而且这些买家,大多都是大量购入。
江左并不着急,再次吩咐,再卖一万石。
这次还没到半个时辰,再次售罄。
“大人,咱们放出多少粮食,他们就收购多少,再这么下去,粮食都他们买完了!”
马恒威着急万分,完全不理解江左的做法。
江南世家这一次,分明就是要发国难财,他们将市面上所有流通的粮食全部买下,从而太高粮食价格。
这群没有道德感的奸商,即便是将粮食囤积在仓库,发霉烂掉,也不会发放给百姓灾民。
“莫要慌张,再放一万石,一石十五两。”
江左不紧不慢道。
“还放吗?十五两?他们会买吗?”
马恒威接连疑问,内心颇为不解。
“他们不买,会有人买的。”
果然,这些粮食才刚抛售出去不久,便立即被人收购。
如今邺城的米价,仍然高昂,没有多少改变。
“大人,不能再这样了,必须要把粮食交到灾民手中,跟那群奸商斗下去,输的只会是我们。”
马恒威出言奉劝道。
江左默然不语,盯着手中的账本,转头问道:“郭师爷,安定县的粮食运到了吗?”
郭师爷回道:“回大人,已经到了,卑职也按照您的意思,向代州各处高价收购粮食,往邺城运来。”
“很快,继续卖,这一次,我们卖两万石。”
江左再次吩咐道。
“不能再卖了!卖的再多,那群商人依旧有大量金钱购买,而城内外的灾民,是真的没有饭吃,请大人三思!”
马恒威却激动道。
在他眼里,江左一直是在无用功。
相比于次,马恒威更倾向于直接对这群奸商动刀子。
只是没有陛下的命令,马恒威不敢擅作主张。
江左望了眼着急的马恒威,淡淡道:“继续卖。”
马恒威无奈叹气,摔门而去。
次日。
粮食价格,依旧是一石二十两,未曾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