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六个中书舍人就来了。
不仅如此,窦玄龄和崔友仁也来了。
中卫中书省的两位大佬,他们平日里还是很忙的。
但是大部分的业务,还是六个中书舍人总览,重要的事情他们批阅过目,然后再呈给李世隆。
说白了,就是文秘。
要是李世隆没有废除宰相制度,那么崔友仁就是首席宰相。
当然,并不是说首席宰相就是最牛的意思,还有最高宰相。
虽然没有了大丞相,但是背地里大家都戏称崔友仁是宰相。
这位还是崔家人,但是秦墨炸了崔家,他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低调的很。
跟余伯施差不多,属同一类人。
其实在崔友仁眼中,秦墨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只要他还在一天,就没人可以动摇崔家。
他不说话,是不想过分压迫李世隆。
而且不说话,比说话,更有用。
几个人见过了李世隆后,崔友仁问道:“陛下,那通稿是微臣和窦中书一起敲定的,是哪里有问题吗?”
“哦,景云说这个稿子读起来太软了,不适合阅兵当天读!”李世隆直接把秦墨给卖了。
秦墨瞪大了眼睛,“行,父皇,你可真棒,我就提个意见,你转头就把我卖了!”
窦玄龄皱眉道:“景云,阅兵是你提的,但是写稿可是我们的事情,你什么都要管,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是,老窦,不是我管的宽,我也是为了把阅兵弄好,你说是不?”秦墨说道。
“秦景云,那你说说看,那里有问题!”季高瞪着秦墨,这稿子出自他手,他引据古今典故,废了两天的功夫,修改了七八次。
又有窦玄龄和崔友仁斧正,可谓是文中模范,要是后面还有什么阅兵仪式,都可以按照他这个模板来的。
“你哪位?”
“中书舍人,季高!”
“哦,小季,是这样的,你写的这个的确挺有文采的,但是阅兵又不是讲课,这么多大道理,不太合适。
你看看,改改吧,写的直白通俗一点!”
“改不了,这稿子我们几个人改了不下十次了,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不行!”季高强硬的很,作为皇帝文秘,他还是挺有性格的。
而且,任谁的心血被人一口否定,都不会高兴的。
“老窦,你这属下不行,怎么这么拧巴,他不改,你来改!”
“老夫也不改!”窦玄龄斜睨了他一眼,“陛下,秦景云纯粹是在这里瞎胡闹!”
“秦墨,陛下让你当阅兵大总管,不是让你过来瞎胡闹的!”崔友仁皱眉吃斥责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没事别过来找中书省的麻烦!”
秦墨愣了愣,旋即笑了。
曹了。
他本来想心平气和的说这件事,他们倒好,一个比一个梗,一个比一个刁。
“什么叫本分?你们真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吗?崔侍郎,你真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很好了?”
“不然呢?你还能写出比这个更好的来?”崔友仁眼中满是轻蔑。
他瞧不起秦墨,甚至瞧不起秦相如。
“我写出来如何?”秦墨反问道。
崔友仁道:“你若写的比我好,老夫把中书省的这份稿子吃了!”
秦墨嘿的一笑,“哦,我懂了,原来你饿了,行,你空着肚子来,我也不能让你空着肚子走!”
李世隆喝着茶,不小心喝了一口茶叶,吐了茶叶说道:“赌什么赌,都是为了阅兵。”
“陛下,中书省写了这么多年的稿子,从来没有人说不好的,秦墨这么说,根本没有把我们看在眼里!”
文人对这点看的格外重要,就好比一个人把自己得意之作给你看,你说是垃圾,他肯定要翻脸的。
“若是秦墨写不出来,微臣也不求他如何,只求他在明日大朝会上,向季舍人道歉,并且以后不再置喙中书省的事情。”
“行,我同意了,瞧瞧你们这点肚量,说你们写的不好,跟偷了你们老婆似的。
要知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没人说你们,不代表你们就做的很好。”
秦墨哼了一声,“老窦,这样,我说你来写!”
窦玄龄瞪大了眼睛,“老夫还要为你代笔?”
“你字写得好,麻烦你帮我写一下!”说着,秦墨端了一条凳子,拿来白纸,将毛笔塞进他的手里。
窦玄龄有些尴尬,他现在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毕竟自家老大跟他关系很好的。
最后一咬牙,跟李世隆告了句罪,就坐了下去,不耐的说道:“要说快说!”
“够义气,老窦!”秦墨咧了咧嘴,干咳两声,“父皇,我喝杯茶!”
李世隆真是服了这个活宝了,“你快点!”
“别催,打断我思路!“秦墨哼哼了一句,上前走了一步,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隆景八年,我大乾成立十七载!
十七年前,大周失其鹿,天下逐之。
李家,本是普普通通的家族,是我李家的历代先祖,呕心沥血换来的家底。
恰逢天下大乱,我李家随波逐流。
大争之世,十八路反王霍乱天下,是文成武德的太祖皇帝不忍天下百姓受苦。
于是,太祖皇帝手提道德剑,高举正义的大旗,一路披荆斩棘,才有了我大乾的国祚。
昔年,我大乾成立,天下大乱刚刚结束,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百姓尚且有了喘息的余地。
我,本以为,天下止戈,然,匈奴席卷重来,吐蕃裹挟强兵,攻至京城之外。
太祖皇帝不忍生灵涂炭,将我四妹,大乾最高贵的嫡长公主下嫁吐蕃,这才换来了数十年的休养生息!”
说到这里,秦墨高举着拳头,面目变得狰狞。
而崔友仁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狗屁稿子,这不是将家丑外扬?”
“住口!”
秦墨冲到崔友仁的面前怒声道:“何谓家丑,就算这是家丑,也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让他们明白,让他们愤怒,让他们感同深受。
这不是天家的愤怒,也不是你一人的愤怒,而是大乾之怒。
不是将盖子遮盖,而是要告诉所有人,此乃我大乾之耻,我辈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