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早就按捺不住,范丙更是脸色一黑就想起身动手,被周折拦住。
范丙转头怒气冲冲地道:“你还拦我干嘛,等我把这货尿也打出来,你再来劝架!”
周折笑道:“你给他们猖狂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看我等会儿怎么打他们脸就行。”
“你他娘的能有什么办法?你个傻子就是太能忍,忍到最后连侯府世子都丢了!”
“稍安勿躁,你们等着就是。”
一众纨绔面露不信,周折是什么能耐,他们再熟悉不过,要说周折有办法打这些自视甚高的学子脸面,他们还不如信公猪学会了生仔。
但出于兄弟情义,范丙还是满肚子怒火地坐回了座位上。
“妈的!别说吃东西了,气都要被你和这群傻逼气饱了!老子就不该来和你一起丢脸!”
周折也知原主的本事确实难以让他们信服,于是不再多言,让折秋为其取来笔墨纸砚。
他提笔而就,不过片刻就写完收工,又在纸上署上名字,交给一旁的侍女。
陈思目却依旧像条狗一样追着周折不松嘴,见周折连思考都不思考,片刻就完成了题目,又当众出言嘲讽道:“怎么周兄动作如此之快?你可别在宣纸上乱涂一气,画了个鬼画符就当作能滥竽充数了,要知道这鹿阁用的宣纸都是嵌了金砂香料的香宣,名贵得很。依周兄现在的身家,没了平虏候府撑腰,恐怕半卷都买不起吧?”
他这番话再次引起哄堂大笑,就连三皇子朱钶听闻都笑着打趣道:“无妨,这香宣可以记在本宫账上,再者想必阁主也不会介意周折浪费的这点。”
宴上众人纷纷笑着应和,唯有周折这桌和首座上的朱铃沉着脸。
周折却毫不在意,还可惜道:“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多写一些了,等之后问他们把多余的要来都好。”
等所有人写完,便有侍女上前遮住了署名后开始公布答案供所有人评鉴。
因为题目格式不限,这道题目的答案可谓是百花齐放。
有人真只取菜名,如“鹿鸣春深”“桃夭春色”之类的意境之名陈出不穷。
这种陈词滥调的取名方式自然不能如众人法眼,尽数淘汰。
也有几个比较出彩的,引用诗句,或舞曲典故等,却依旧欠缺意境。
其中还是有半阙七绝作为答案颇有文采与意境美感,“鹿鸣溪山寻幽径,踏溅春水闻桃香”。
虽然诗文只有半阙,但却引来掌声阵阵,看陈思目眉飞色舞的表情,定然是此人所作了。
之后又有几道比较出彩的诗词菜名出现,喝彩声不断。
侍女将要念完所有答案时,似乎依旧未见周折的答案。
陈思目出言再次讥讽道:“周兄你的答案可出现了?莫非是字迹太过潦草,侍女辨认不出,所以略过了吗?”
周折懒得搭理这人,转头和范丙笑道:“你听到有狗在叫吗?”
气得陈思目吹鼻子瞪眼,大呼“君子不与庸人论短长”。
终于最后一张答案,侍女念道:“林深时见鹿。”
按例需要人出言评鉴,朱钶笑道:“这名取得驴头不对马嘴,虽然是鹿肉冷盘,可此菜最大的特点是意境与妆点,搭配青笋等配菜,才得此等佳肴,你们说说哪里来的林子?”
书生们笑着应和。
鹿阁阁主在幕帘之下品味了一会儿,也道:“这名字确实缺了些什么,但若不论点题,但以此句论,颇有回味,实在是可惜。在下只能认为这道答案并不合格。”
三皇子笑道:“正是。”
眼看答案全数揭晓,依旧没有周折所作,陈思目更是得意洋洋起来。
而范丙等人焦急地看向周折。
“你不会真的画了个鬼画符吧?”
显然并不太信周折。
周折摇摇头,举起手道:“等一下。”
朱钶见是周折,露出嫌恶的神色,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刚刚那残阙‘林深时见鹿’是在下所作,但那只是其中半折诗句,之所以没有写完,是因为整首诗句在下还需陈兄替在下完成,所以才等到现在。”
朱钶怒道:“你在闹什么幺蛾子?哪有自己的答案还要别人替你完成的说法,现在还要后悔找补已经晚了!”
鹿阁阁主见周折如此说话,却颇有兴趣,他轻咿一声,问道:“你说这是一首诗的残阙?”
“正是。”
“需要他人替你完成?”
“陈兄已经替我完成了。”
“此话何解?”
“他刚刚表演完了我诗需要的前半阙,如今全诗意境才算圆满。”
所有人听闻周折说话,包括陈思目皆是一脸莫名其妙,三皇子更是呵斥道:“装神弄鬼!”
鹿阁阁主却道:“三皇子,究竟是装神弄鬼还是胸有成竹,咱们不如让这位周公子一试便知?”
朱钶皱眉道:“也好,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笔墨再次摆上,周折却摆起了架子,他摆摆手道:“有大一点的香宣吗?”
鹿阁阁主好奇道:“你要多大?”
周折照着自己比划了一下大小。
陈思目已经破口大骂道:“周折,给你机会你别得寸进尺,你知道一人大小的香宣可不是普通香宣可比,这样的香宣极度少见,价值千金!”
周折懒得搭理他,他看向鹿阁阁主所在的幕帘,说道:“我能让那张千金香宣变成万金。”
他已经注意到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鹿阁二层之上的楼层已有人影攒动,那张他写就答案的香宣也已经被侍女送到楼上。
他知道看客已到,该轮到自己表演了,只要这番事成,接下来的天使轮投资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周折一句话引起了满堂哗然,就连身旁的范丙和沈错都惊愕不已,悄声劝说周折不要说大话。
“周折,那么大的香宣一时半会也难找到,不过本宫有一物也算价值千金,你可愿意用来题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首座之上的朱铃突然开了口。
“可以。”
众目睽睽之下,朱铃取下挂在椅背上的那件红绸斗篷,亲自走下座位,递给周折,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提醒道:“你可别玩火,现在可不是耍宝出糗的时候,你注意到了楼上吗?你不想连燕京都待不下去,就不该出这个风头。”
周折小声回应道:“我早看到了,我就是故意的。”
朱铃美目恨恨一瞪,轻啐道:“你真是疯了,我和范丙也疯了,陪着你这样装疯卖傻的胡闹丢脸。”
话虽如此,朱铃却还是将那件斗篷交给了周折。
待朱铃回到席上,周折轻吐一口气,心道:“李大诗仙,多有得罪了!”
周折就这样在所有人注视下将斗篷铺开,接过折秋递来的笔,挥毫而就,一气呵成!
等一切写完,周折退到一旁,让已在旁边等候的侍女举起了披风,呈了上去。
披风在首座与鹿阁阁主的幕帘处传阅了一遍,本来还要传至一众书生席位以供观赏,却并未如此,那披风被人截了胡,传上了鹿阁二楼。
而首座之上的长公主与三皇子二人久久不语。
一群书生见状,以为是周折诗做得不好,丢了脸,长公主顾忌脸面而出手袒护,于是陈思目对着周折叫嚣道。
“怎么?玩脱了,不敢给人看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这里在座的都是大燕学业最优秀的学子,还容不得你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废物叫嚣!”
可他还没说叫嚣完,就听鹿阁阁主突然说道:“长公主殿下,在下有意求您那件披风,不知长公主可否忍痛割爱?”
陈思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问道:“什么?什么披风?”
可惜却没人理他。
朱铃一展愁眉,轻笑着答道:“周折的诗本宫很喜欢,准备自己留着。”
这便是拒绝了的意思。
可长公主这番话却惊住了众人,陈思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仍旧以为这是在座的几位大人物不愿意让长公主丢脸,才出言转圜,借机给长公主下台之举。
他自以为这是疼打落水狗的机会,自觉三皇子是他的靠山,也不顾会折了长公主的脸面,于是继续舔着脸问道:“阁主与长公主殿下何必为这个废物留面子,我们既然要比试,就要讲究公平,如此维护他,岂不是寒了我们一众莘莘学子的心?!”
他说得理直气壮,却没注意到三皇子已经黢黑的脸色,还在那里洋洋自得。
鹿阁阁主嗤笑一声,说道:“既然有人非要伸脸出来挨打,长公主就让他们开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