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绳结解开,李二从里面鼻青脸肿滚了出来。
他睁大眼睛,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惊恐发现自己的处境。
这厮手脚被捆着,嘴里捂着不知从哪里掏来的腌臜破布,只能不断地呜呜着向朱铃磕头。
侍女一把扯掉他嘴里的抹布,他连声哭喊着“长公主殿下饶命,李二知道错了。”
不一会儿额头就磕破了皮,血糊了一脸,嘴里仍然不敢停下。
朱铃嫌恶的蔑了一眼被吓破了胆的李二,斜倚在椅子上故意问道:“你做错了什么?这样求着本宫饶你一命。”
“小人不该背叛长公主。”李二战战兢兢地回答。
“哦?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
李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周围,一双小眼睛被血蒙得更小了,显得贼眉鼠眼。
“你瞅我们两个做什么?莫非还是我们指使你背叛自家主子的?”看着李二这般模样,范丙就来气。
今日若不是朱铃提前布置好,把人抓到了现行,之后恐怕要出大事。
想到这里他怒喝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李二吓得浑身一颤,目露胆寒地向后瑟缩,又被两名侍女一脚踹到了范丙面前。
周折啧啧叹道:“瞧你把人吓成什么样了,你这样能问得出话来才有鬼了。”
“那你来!”范丙把手一甩,又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我来做什么,咱们既然都抓到他了,也已经知道他是大皇子府里安排的人,不就行了?”
周折满不在乎地说着,“依我看这种不入流的货色能知道的东西也没多少,留着还是个祸害,不如直接弄死得了,免得留下隐患。”周折说着,做了个手抹喉咙的手势。
这话可比范丙那一下咋呼还要骇人,李二匍匐在地上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见长公主朱铃并未否认,一股浑浊不堪的热流从他胯间涌出,骚燥味传来,地上已经湿了一片。
“长公主饶命!我知道很多东西!”他连忙惶恐地求饶。
朱铃像是看到了什么腌臜恶心的事物一样,扭头不去看他。
“哦?那你倒是说来让我们听听,若是真有用,我倒是可以帮你向长公主求情饶你一条狗命。”
周折话锋一转,用眼角瞥向李二,继续说道:“但若是你说的东西,没法让我们满意,浪费了我们的时间,那你到时候想死都难,我这里可是有很多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周折漫不经心地介绍起了满清十大酷刑和锦衣卫的审讯手段,像极了电影《龙门飞甲》里那位阴魅厂督雨化田的做派,就连一旁的范丙都觉得汗毛倒竖,屁股悄悄挪动,离得周折远了一些。
李二整个人都被吓瘫,哪里还有先前作坊里颐指气使的模样。
他哆哆嗦嗦地开始说起来,生怕说得慢了,就真的会浑身被涂满蜂蜜和一群硕鼠塞进袋子里。
这种稍一想想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的酷刑眼前的恶魔居然一口气说了十几种。
此时李二看向周折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就连朱铃都有些意外地抬起了眼皮,不经意间扫过周折,却并未插话。
随着李二的讲述,事情渐渐浮出水面。
果然不出几人所料,李二并非大皇子朱钊有意安插在朱铃铺面生意里的暗桩,而是来自于大皇子朱钊的母族姬氏。
姬家从大燕建国起,便与范家不合,埋藏暗雷在范家的确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只是估计姬家也没有料到,几经周折之后,李二居然成了范家的陪嫁,又被当今皇后娘娘范氏给了朱铃。
于是姬家索性将李二交给了大皇子朱钊麾下。
更巧的是,若不是周折一群人今日去了李二经营许久的印刷作坊,还因为他的行为举止极度诡异,识破了这一层关系,来了个瓮中捉鳖。
恐怕李二还能继续潜伏下去,甚至靠着劳苦功高和他精心营造的名声,混到朱铃分封的属地担任管事。
届时只怕后患无穷。
无数历史证明,一个组织或群体若是没有完善的组织架构体系和统一的思想目标纲领,那就是一滩乌合之众,经受不住任何诱惑和考验。
身为乌合之众之一的李二生怕自己少说了东西,惹得恶魔周折不满,搜肠刮肚的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事情说了个遍。
小人物的局限性只在于他们的目光无法站在高处俯瞰事物的全貌,但并不代表他们对事物的发展进程里细枝末节的东西知之甚少。
当了二十多年叛徒的李二为了不被把手指甲和涂蜂蜜,以一人之力把姬家交给大皇子的大半个情报网交代得清清楚楚。
直到李二提到由宫中直营的皇商药铺掌柜也是姬家的人时,轮到朱铃彻底坐不住了。
她突然睁开眼睛,朝着李二怒喝一声说道:“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哎!大燕药房的徐掌柜二十多年前,小的曾在姬家见过,那时候他还不是药房掌柜,而是进京的落魄书生,后来功名没考成也不愿意回乡,就去给姬家当了个账房先生,小的记得姬家的大小姐,就是现在的惠妃娘娘,经常请他去讲课。”
这样的消息,并不把他信口杜撰,有心人只需要根据这条线索稍微探探口风,就能知道真假。
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朱铃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她揉了揉眉心,又问道:“你还有别的吗?”
李二吓得又嗙磅磕起了头。
“小的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给长公主听了!这些年大皇子和姬家甚少找我,最近一次还是在四年前,姬家拿了一批贡品绢纸来让小的仿造,除此之外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长公主饶我一命!”
见李二似乎已经吐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朱铃挥挥手,让侍女将人押了下去严加看管,绝不能被人发现。
等人嘴里被重新塞了破布,拖着离开,又有侍女进来将刚刚弄脏的地面清理干净,朱铃才转头看向范丙和周折。
“又是燕京城里的铁匠铺子,又是药材生意的,姬家和朱钊到底想做什么?”范丙纵然再不带脑子,也意识到了姬家不知不觉在二十多年间里布下了一张笼罩在燕京城上的罗天大网。
“有一件事情,原本宫中是下了禁令封口的,但既然提到大燕药房和姬家有关,我就得和你们先说。”
朱铃依旧在揉着眉心,显然方才众多纷乱杂陈的信息里有足以让她愁眉不展的事情。
“最近频传的父皇上朝无法久坐,身体抱恙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四年前父皇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如今一直靠宫中太医的药勉强撑着,只是直到最近身子更加羸弱,已经到了勉强支撑上朝一刻钟就得歇息的地步,平时也都是在昏迷之中。”
朱铃所言足够骇人,无论放在任意一段历史之中,龙椅之上那位的身体健康几乎可以和国运挂上等号。
事实上,华国五千年文明甚至现代西方古历史之中,先帝因病突薨后,国统顺利传承的次数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更不必讨论大燕如今太子之位高悬,数位皇子相互竞争角逐的场面下会可能发生的情况了。
而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是,大燕药房自开国以来,一直负责着宫中太医的药材供应。
这样关系重大的部门里混入了一位事涉夺嫡之事的皇子母族内应,时间节点还卡得恰恰好,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牵连。
“那些之前被我赶出作坊的匠人呢?都监视起来了吗?”周折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
“表妹已经让我把人都抓回来了,关在长公主府里。”范丙回答。
“那就好,如今看来姬家图谋甚广,恐怕和夺嫡有关,甚至可能涉及造反。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咱们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一切还是得谋而后定。”周折说道。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想要开办一间报社,准备徐徐谋之,为原主娘亲复仇,结果还把自己牵连进了一场夺嫡之争的阴谋里。
但事到如今,因为报社的缘故,他已经脱身不得,只能被迫牵涉其中。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结算任务动静的系统突然响起。
【系统检测到宿主运作印刷作坊任务完成,系统奖励:丝网印刷技术及彩色印刷油墨工艺已发放】
【宿主触发隐藏任务:夺嫡之争;任务要求:协助长公主朱铃参与夺嫡,系统将根据结果好坏发放奖励】
【系统提示:因李二产生恐惧之意,好感度-20......获得20点积分。】
注意到系统突如其来的隐藏任务,周折陷入了沉思。
协助长公主夺嫡是什么鬼?
这个任务连目标都没有了,意思是可以以破坏这场夺嫡阴谋为目标,也可以帮助朱铃直接以女儿之身参与到皇位之争,扶持出一位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