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去见过父皇,我去母后那里一趟,待会儿来正殿门前等你回去。”
“没事的,父皇脾气很好,我估计召见你应该就是为了你之前说的学政一事,他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就是了。”
朱铃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大燕宫中各处已经掌上了灯笼。
周折被刘公公带着到了一处偏殿前。
殿内亮着灯火,看着像是御前的书房。
刘公公嘱咐周折稍等片刻,进殿内通传,过了片刻才出来推着周折进入殿中。
书房内出乎周折意料的坐了几人,先前在鹿阁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子朱钶也在其中,而坐在一旁身穿华服的两个年轻人想必就是大燕的大皇子朱钊和二皇子朱钺。
另外还有几名老者也站立一旁,其中韩经纬正老神在在的坐在一张御赐的椅子上朝他微笑。
而书房之中众人环伺,为首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那位龙袍老者想必便是大燕如今实际的掌权者,燕王。
燕王其实如今也不过五十余岁的年纪,仍旧处于中年,正是人生鼎盛之际,可此刻的却如同垂髫老者,满头白发,面容沧桑,脸色苍白,一脸病容。
若是不知情者,还会以为这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想来是这几年饱经寒毒折磨,已经将这位原本英明神武的帝王摧残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随着周折入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周折的身上。
三皇子见周折进来,似乎回忆起之前鹿阁被折损脸面的事情,面露不悦,轻哼一声,被身旁的大皇子轻轻一咳,又收敛起了面上的神色。
倒是二皇子朱钺看着周折,眼神带着好奇与试探,有一种想要一窥究竟的欲望。
“小民周折见过燕王陛下。”
因为周折不良于行,无法行礼下跪,便一切从了简,这是一开始入殿前刘公公就嘱咐周折的礼数。
他自然不会自傲到对抗皇权,因此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将礼数做全。
燕王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看向周折,仔细打量了一番。
“咳咳,你就是周家的周折?”
周折一愣,没有料到燕王不提自己如今的平民身份,而是提起了早已荡然无存的镇南王周家。
按理说,周折的确算是镇南王系的主枝,其生母嫁给平虏候时,平虏候是以赘婿身份入赘的周家。
只是后来平虏候李清正凭借着周家扶持,飞黄腾达,靠着许多周家渡让的功劳,而成为了平虏候,迁出周家建立了平虏候府。
这之后李清正才算是拜托了赘婿身份,得以为平虏候李家单开了一卷族谱。
而也是那时候,周折母亲带着周折将自己的族谱牵出了镇南王周家。
这也是之后,镇南王周家举家镇守边关,全族男子战死边疆,老弱妇孺皆因此郁郁而终,或以身殉情后,周家这镇南王的称号再无人接替的缘故。
可不知为何,燕王此刻提起周折,却用了这已经在大燕销声匿迹十余年的镇南王周氏称呼周折,不知其用意为何。
“正是小民。”
周折虽然不会不敬皇权,但也表现得不卑不亢,他心中细细思索着燕王话语中透露的深意,一边恭敬的答道。
“听说韩院长交上来的学政改革一策是你在稷下书院讲课时所说?”
“那不过是小民信口胡说的想法而已,不敢以白身之姿轻言妄议朝政。”
“呵,倒是个谦虚的,咳咳。”燕王说话是语气虚弱,似乎是拖着病体,体力不支的表现,说话一半便会连连咳嗽。
刘公公连忙取来一张软被盖在燕王脚上,这才让燕王气色好了许多。
他稍微停了停,缓了一下气息,这才重新说道:“你小子可知道,今日为了你这学政改革一事,朕的这书房内已经吵翻了天,朝中的吏部尚书更是险些被朕给赶回了老家?”
燕王说这话时,周折注意到旁边站立着的一位官员身形一顿,偷偷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显然就是燕王口中所说的险些被赶回老家告老还乡的礼部尚书本人。
这锅周折可不能背,眼看着旁边几位官员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善,周折连忙说道:“小民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燕王好奇道。
“小民不敢轻说。”
“有何不敢说的?莫非你还怕得罪这殿上之人不成?”燕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几位皇子,摆手说道,“你这周家小子,倒是让朕想起了当年周碧绝那厮,朕当年曾经许诺过镇南王可在殿上见我不跪,今日也准你在这殿上畅所欲言又何妨,你倒是说说,朕的学政失策应该怪谁?”
看来燕王已是决意要整顿学政一策,才会将并非朝中官员的自己招来。
只是周折不知燕王如今让自己畅所欲言的深意究竟在哪里,周折还需要仔细斟酌。
但他不经意间扭头看到韩老院长,却愕然发现这位老院长正在悄悄地给自己比对口型。
周折皱着眉头仔细辨认,才勉强辨认出其中几个词句。
“不怕,随便说,有你的好处。”
这让周折满头黑线,好你个老头子,如果不是你把他的学政内容弄来给燕王说,自己至于大半夜的被抓来燕皇宫里面见帝王吗?
你这话还能让人信得过?
“你但说无妨,若是错了,也不怕。”
有了燕王和韩经纬的保证,周折说道。
“在我看来,之前我国学政失利的缘故,其实一半错在陛下,另外一半错在朝中诸位大臣。”
“大胆!”
周折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坐着的三皇子已经拍案而起,口中爆斥,手指着周折骂道。
“让你大胆的说,不是让你这种坐着轮椅的无知废物信口开河!还真以为自己靠着非议朝政得以进宫面圣就可以胡言乱语?还不赶紧来人,给本宫把他给我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