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还在榻上生死未卜的黎儿,周云心中沉痛,他迎着岳天惊愕的目光,站起身来,一身龙袍激荡,然后朝着岳天深深地作了一揖!
岳天震惊了,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避开周云的动作。
一国天子,竟然冲他行礼!
“陛下此举,折煞罪臣了!”
岳天连忙上前,近距离看着周云微红的眼眶,岳天心中也是思绪复杂。
他在天牢的这段时间,陛下到底遭遇了什么,变化竟如此之大,行事作风杀伐果断,也会礼贤下士!
如果不是熟悉的面容和声音,他真的要怀疑,陛下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周云站直身子,走到岳天跟前,缓缓道:
“岳将军,以前是朕错信奸臣,才导致朝堂中乌烟瘴气,以至于奸臣当道,忠臣被害,边境赵军大举入侵,百姓受苦,北方大地饱受战火,朕错了!”
“这次有预谋有组织的刺杀行动,狠狠地打了朕一个耳光,彻底让朕从酒色享乐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朕此次被刺杀,若不是黎儿舍命相救,朕恐怕……”
周云闭了闭眼,不敢去想黎贵妃的模样,也不敢去想不好的事!
但岳天却是明白了周云的意思。
岳天神色动容,想到刚才他和萧统冲进殿内看到的血淋淋一幕,对黎贵妃也是敬佩有加!
以身挡剑,毫不犹豫,一介女流,竟然比男人还要有胆识!
只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黎贵妃绝对可以像她过世的父亲那样,杀得赵军胆寒!这样的话,大周的边境也不至于四面楚歌!
“贵妃娘娘的确是好胆识!”岳天沉沉地赞道。
“黎儿她很好……是朕以前糊涂!岳将军,你说可笑不,朕堂堂天子,却被贼人轻易杀到床前,这后宫,还是朕的后宫吗?这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吗?”
周云负手而立,背影孤独而悲怆。
岳天从来没有看到周云这样的状态,那是一种忧国忧民、伤心欲绝的痛!
是对大周不在掌握之中,以至于奸臣当道的痛!
这和他之前在边关本来都快要破敌,直捣黄龙,却被紧急召回京都,导致战士们将浴血而来的胜利拱手让人,边关的城池百姓被满城屠戮那种心痛有相似之处!
岳天忍不住痛心道:
“可怜大周百年基业,如今竟然被赵国那样的野蛮小国欺辱!”
“可惜我大周朝堂,竟满是奸佞!”
周云看着岳天,心中也涌起无限愤怒:
“如今秦天风把持朝政,各级官员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不思考如何抵御外敌,却成天想着勾心斗角,朝堂上也多是奸佞小人,中饱私囊之辈!
大周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要么被他们打压得无法出头,要么直接被他们定罪下狱!如今大周的江山岌岌可危,不仅是因为外敌入侵,还有这些蛀虫在其中作乱!”
“这次刺杀,这些蛀虫出力又该有多少?”
周云的这番言论,直接让岳天惊得站了起来!
这些话,是他一直呐喊但是之前从没有听过的话!
以前他就数次冒死进谏,说秦天风此人是大奸大恶之人,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架空皇权,奈何周云压根不信,还命人打他的板子,说他不尊重帝师!
但是今天,陛下竟然直言大周存在的问题,就是因为秦相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陛下,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瞬间,岳天听见自己心中某些坚固的壁垒塌下来了,随之倾泻而来的是澎湃的报国心!
那股热血在胸膛左右的激荡!
“岳将军,奸佞当道,外敌入侵,我大周江山距离倾覆,也在一线之间,朕身边能信任的不多,眼下不怕你笑,就连朕的命,都保不住,朕能相信的,只有你!”
“你愿意帮朕力挽狂澜,重塑这大周的璀璨天下吗?”
嗡!
岳天脑海中如重锤砸下,嗡嗡作响!
心中骤然掀起滔天骇浪!
岳天跪地,郑重朝周云一拜:
“陛下,您能想到这些,是大周的福气!是百姓的幸运!”
“陛下如果真的能重振朝纲,罪臣愿意披挂出征,驱除鞑虏,替陛下扫清一切障碍!”
“纵万死,亦无悔!”
岳天心中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朝他呐喊:再信一次,就这一次!
哪怕再被那些权臣安上功高盖主的罪名,他也认了!
哪怕碎尸万段,他也认了!
想到这,岳天又主动说道:
“如果陛下不放心罪臣,为了避免功高盖主,陛下可将罪臣家中母亲和妻女都囚禁起来,待罪臣班师回朝,杯酒释兵权,再接回家人!”
这一番话,堪称推心置腹,肺腑之言!
周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岳天,他何德何能,能得如此良将,为了大周和天下苍生,能做到如此地步!
周云双目通红,觉得喉咙一阵发干。
“丘山,你可别再自称罪臣了!朕心里堵不过!”周云说着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朕绝不会对你的家人怎样,这江山若是是没有你,光靠朕一人是守不住的,如果你要拿去,那便拿去!”
激动之余,周云慷慨陈词,脑海中翻涌的是二人幼年的情谊。
“陛下,您万万不可轻易说出此话!”岳天满脸紧张。
有周云这些话,岳天觉得,哪怕是死了也值了!
“丘山,朕真的悔悟了!朕之前错的太离谱了,你能原谅朕,重新再信朕一次吗?”
丘山是周云给岳天取的外号,取他的“岳”姓拆开所得,这个称呼,是两人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岳天以为,周云早都忘了过去的情谊,没想到,他竟然再次提起,这是将他当做真正过命的兄弟!
少时他被周云叫做丘山,而他那时候也斗胆给周云取的“土口”的小名……
岳天热泪盈眶,朝周云狠狠抱拳道:
“陛下,臣信您!您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微臣会拼尽性命去完成!”
周云明显感觉到,岳天从之前的防备疏离,经过自己一番真心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心中踏实许多,有了岳天的鼎力相助,大周的外患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记忆中,岳天就没有打过败仗,而且用兵如神,他训练出的将士以一敌十,战绩多是以少胜多!
周云将自己的计划说出:
“赵国骚扰大周边境,朕之前一时糊涂打断了将军的计划,不仅使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还将大周置于灭国的危险之中,实属不该!那赵国大军竟然还要朕的爱妃,当众羞辱朕,这口气我咽不下!”
“但如今朝堂被秦天风把持,奸臣当道,朕自顾不暇,故而请将军出山,替朕收服边关,朕再来和朝堂奸佞好好斗上一斗!”
周云说完,郑重地站起身来,朝岳天的方向施了一礼。
岳天大惊,连忙从地上起来,扶住周云的双臂,他没想到周云会做到这个地步!
他是一国天子啊!
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岳天抹了一把热泪,“陛下如此推心置腹,岳天无以为报,必定全力以赴!”
周云也激动,但随即对岳天说道,“朕知道,如今国库虚空,将士们的军饷都发不下去了,粮草更是歉收,要打赢跟赵国的这场仗谈何容易?但,放眼天下,能担此大任的,唯有岳将军你一人!”
“朕要你先平定国内叛乱,操练一只军队,然后荡平赵军!”
“军晌和粮食,朕会尽力想办法,但朕绝不愿割地和亲,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事情!所以只能拜托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