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一个眼神,一句话,苏源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立马下去办得妥妥的。
“陛下在太极殿召见,左相大人请吧!”
一片阴影投下,秦天风睁开迷糊的双眼,就看到苏源一双戏谑的老脸,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您病还没养好,为何执意要见陛下呢?陛下体恤左相大人,大人可不要浪费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如今这日头大,希望左相大人不要中了暑气!”
“不然伤了身体,可是大周的损失!”
世风日下,连个阉人也能对他颐指气使!
若不是为了……
秦天风强忍着一口气。
“老夫还未到耄耋之年,还能为大周效力!”
忍着心头怒火,秦天风颤巍着起身,拒绝了身边人的搀扶。
他晃晃悠悠地朝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身后,同样被晒得滚烫的徐长河几人相互搀扶,紧紧跟在秦天风身后。
这真是遭老罪了!
走到殿门口,秦天风大口喘了好一阵子,才觉得脑子清明了一些。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秦天风的一只脚才跨了进去。
身后几人也赶紧跟上。
秦天风进去就跪到地上,姿态极低。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黎贵妃生死不明,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上方传来周云冰冷的声音,当场驳斥了秦天风。
其余人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刹住车。
“陛下,难道大败赵军,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
秦天风颤颤巍巍的,像极了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
“那这跟左相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左相大人是上战场了?还是出谋划策了?还是……奋勇杀敌了?”
“但贺喜,左相倒是第一个!”
知道这家伙目的不纯,周云说话也毫不客气!
“陛下啊!这次是老臣错了,思虑得太少,以为大周兵力不足以与赵军抗衡,才想着不与其正面冲突,老臣大错特错啊!”
说着,他抬起头,诚恳地看向周云,眼中全是愧疚与不安,“请陛下念在老臣初心的份上,宽恕老臣吧!”
徐长河等人赶紧跟上,头磕得邦邦响,“求陛下宽恕左相大人!”
看着这几人搭的戏台子,周云突然觉得这比上战场还累。
但是,累也要陪他们继续演,他要做一个明君,就要做到兼听则明。
要收拾秦天风,必须要让他的狐狸尾巴全露出来。
“左相大人不是在养病吗?朕何时给左相大人定过罪?左相,你说呢?”
周云直视着秦天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天风呼吸一滞……周云好像的确没有说过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就算他之前做了错误的引导,想叫周云撤退到行宫,他也没有给自己定罪。
“陛下,若是老臣无罪,可以回归朝廷了吗?”
“左相的身体养好了?”
周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病好了。”秦天风老脸一红,这装病,好像也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老臣还能为大周继续操劳国事!”
“望陛下成全!”
说完,直接跪在了周云面前。
周云负手而立,接受着秦天风久违的君臣之礼。
“左相,不是朕不成全你,而是左相在面对赵国的时候,一点没有风骨,此番若不是朕一意孤行,大周现在,恐怕已经成为赵国的附属国了!”
“朝臣和百姓对左相的意见很大啊!”
周云说得话很重,如重重落下的响雷在太极殿内轰然炸开!
“陛下……老臣的本意并非如此,老臣……”
秦天风在周云的逼视下,后背沁出冷汗。
“本意并非如此?那左相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大夏天的,秦天风竟然感觉到寒意从脚底传到了头顶。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周云竟然变的如此难缠!
“老臣,当然是希望大周……千秋万代!”
秦天风与周云对视,最终败下阵来。
这一次,秦天风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赐座的殊荣,周云全程冷眼看着他,就连下跪也没有阻止。
小皇帝,对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师生情谊了。
之前难道真的是藏拙?还是说,因为一个女人,他要彻底与恩师决裂?
良久,秦天风失魂落魄地跪着,真正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臣,自知这次在面对赵国的时候,思虑过重,导致未能做出有用的谏言,老臣该死啊!”
“万幸的是祖宗庇护,大周有惊无险地渡过,老臣恳请陛下,准老臣重返朝堂,老臣,定当殚精竭虑!”
这一幕,任谁看到,都会以为周云是个强权暴君,而秦天风则是一名苦苦规劝他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忠臣。
记忆中,周云就没见过秦天风这样求过他。
但他也不得不说,这老东西还真豁得出去,一大把年龄了,丝毫不顾及尊严!
史官笔下也奋笔疾书着。
徐长河几人见周云沉默不语,也大着胆子帮腔起来。
“陛下,之前是下官们办事不力,没有承担起自己身上的重担,请陛下恕罪!”
“下官们今后定要三省吾身,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
“……”
屋子里的几个老家伙加起来几百岁了,一个个却跪在周云这个二十出头的人跟前,“邦邦邦”地不要命地磕头。
尽管如此,气势高下立见。
周云静静地看着这些戏精表演,他越沉默,秦天风等人心里就越没底。
太极殿内只剩宫婢轻摇羽扇的声音,带来丝丝凉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棂上的阳光倒影已经变得西斜了,就在秦天风等人都跪麻了的时候,周云终于开口了。
“左相今日来找朕,就为了说这个?”
“嗯?”秦天风猝不及防,没想到周云会这么问。
他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个!
秦天风见周云终于出声,默认已经接受了他参政,心一横,便跪着朝前走了两步:
“老臣今日来,自然不会无事叨扰陛下!”
“听闻陛下生擒了赵军主帅,却没有将其就地斩杀,不知陛下为何留着此人性命?赵军主帅作恶多端,早该杀了他们所有人为百姓报仇!”
听着秦天风的话,周云默默的端起早就备好的晚膳!
皇帝就是这点好,想吃什么,想什么吃,只需要吩咐一声。
边吃边谈,当然,吃的是他,谈的是秦天风一党。
“继续——”周云筷子就没停过,喝汤的间隙还催促秦天风不要停。
忍着饥饿和身体的疲乏,秦天风头顶阵阵发黑,咽了咽口水,斟酌试探问道。
“老臣想问,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