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07年,春正月甲戌,陈公陈鲍病重逝世,后人谥之日桓公。
陈鲍乃陈文公陈圉长子,陈室十二世君,领政三十八载,老年病故谓之天道循环,世俗论之当无异议。
孰不知此乃大夫陈佗蛰伏十年之久,倾心谋划弑君夺位之举。
自去岁陈桓公陈鲍行周归陈后,因之年老体弱,加之往返洛邑长途跋涉,不抵寒风暴雪虐体,遂一病不起。
大夫陈佗乃为桓公陈鲍之弟,其人野心颇大,时常上谏奏桓公,谓之言日:“世道变迁,周室腐朽没落威严尽失,天下诸侯各自为政,相互征伐吞并弱者。观之诸侯百家,齐、晋为大,稍次者中山、秦、燕、鲁、郑、周、卫、宋、陈、蔡,再次者曹、徐、郯、莒、彭、纪、莱、邾,另有番邦列强楚、吴、越,余皆弱邦不提。处乱世之中,我不欺人则将为人所欺,欲存庙堂必循称霸之途,而以陈室目前之势,凭一己之力难成大事,窃议附庸大国图强制霸是为上策。还观诸侯,晋室虽大,而内乱不止,不可盟;秦、燕地处塞外,难以企及中原,亦不可盟;蛮夷如楚者,乃中原公敌,断不可盟;周、卫、宋、蔡自成一家,出师征伐鲜有胜绩,盟之需慎;郑历三代明君,立足中原傲视群雄,和鲁盟齐战无不克,诸侯首霸非郑即齐。臣意亲郑离周,一者可随强自保社稷无虞,二者可附凤远腾徐图霸业,祈请君上明鉴!”
桓公陈鲍则以郑、齐、鲁地隔千里,聚兵需时,音迅难通,大事当前难免顾此失彼,便无意与盟,不若卫、宋、陈、蔡领地相连,进可即时聚兵而往,退可抱团联军而守,遂与宋盟联军抗郑,置大夫陈佗之言于不顾。
此后联军伐郑尽皆败绩,大夫陈佗更是深信己谋方为正道,引群臣联名上表,谏奏桓公陈鲍莫要深陷误途,望之即行亲郑离周大略!
对之大夫陈佗此举,桓公陈鲍将其调任太子傅,明升暗降夺其实权。
桓公陈鲍夺大夫陈佗实职,非为其逆君意而行,实为其聚众上谏而忧心。
大夫陈佗对此亦是愤恨不满,遂起弑君自立之念。
大夫陈佗虽已起意弑君,然桓公陈鲍执政陈室数十载,军政要职尽皆为其掌控,陈室百姓亦只认其为君,若是一朝横死,其弟即位为君,臣民必将生疑而不服。
大夫陈佗沉心理清思绪,奉循小不忍则乱大谋,遂如君意赴任太子傅,而桓公陈鲍见其走马赴任而无怨言,看似乎并无谋逆之心,亦对其放松警惕。
大夫陈佗见之桓公陈鲍对己释疑,遂暗中利用君亲裙带关系,对文武朝臣行之威,逼利诱,大势培植党羽心腹。
近十年间,只行此一事,至今军政各级官员均为大夫陈佗所渗透,可说是庙堂大权一半握于大夫陈佗之手。
期间大夫陈佗亦曾想过兵变夺位,然此举至最后必是两败俱伤,陈室亦将由此一蹶不振,且不说日后争霸诸侯无望,便是护疆守土亦是戛戛乎其难矣!
大夫陈佗之念乃是称霸诸侯,此种结果绝非其心所愿,由是隐忍至今等待良机。
后至桓公陈鲍洛邑归来,因之风寒袭体一病不起,大夫陈佗闻知喜上眉梢,谓天言道机已至也!
遂先将太子陈免遣送出曲阜,言日百行孝为先,父病子当有所为,可行泰山太庙为之祁福。
太子陈免闻其所言在理,并未查觉出其中有何不妥,从其言即日而行,前往太庙为父祈福。
其后,大夫陈佗又殷情侍奉于桓公病榻之前,洗面擦身,喂汤服药,端屎把尿,总之无所不为,于外人观之是为贤臣典范,于桓公而言恩亲之厚莫过兄弟,一时间大夫陈鲍贤孝之名传遍陈境,得百官景仰万民称颂。
熟语常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孰不知善欺人者,可令众人耳闻目染尽为虚像,大夫陈佗便是最善欺人者,人前尽显忠孝之名,人后悖信无毒不丈夫。
大夫陈佗暗中经营近十载,宫里宫外朋党无数,但说疗治桓公医师者,便是其手底之人。
大夫陈佗对其赐金贿赂,暗中着其篡改药房,使之药不对症,轻疾害体索命难,庸医误人祸将至,桓公陈鲍由是病势日趋严重,熬至今春正月病入膏肓,遂一命呜呼。
桓公陈鲍去世之后,大夫陈佗敕令宗族司仪,依王候之礼下葬桓公,并向诸侯发送悼亡讣告,事前事后尽显忠孝姿态。
而后有大臣上表谏奏,言日:“陈室虽小,五脏俱全,邦证繁芜,不可一日无君,然太子现于太庙祈福,远在泰山,近期难返,还观先君病重之际,大夫陈佗不辞劳苦,昼夜侍奉塌前,其忠孝之名人尽皆知,敢请大夫陈佗暂领君职秉政主事。”
闻知谏言,大夫陈佗严辞回绝,并善言敬告百官,莫再行此悖逆之举。
百官见其谦让不受,遂又数番联名上谏,劝其暂行君职。
大夫陈佗惺惺作态礼让再三,至最后装腔作势以告群臣,言日:“诸君执意如此,老夫再若推辞,便显矫揉造作也,为陈室社稷计,老夫遂遵诸君之意,暂行君职数日!”
待其言罢,百官称贺。
见此,大夫陈佗平摊双手,遏止百官贺语,随后续言道:“君亡子替,自古如是,老夫暂行君职,必遭万民诟病,指骂老夫篡位夺权,是为不忠不仁之徒,为正身行,即日即遣卫队前往泰山,迎候太子还朝,但得太子车辇行入曲阜,老夫即行奉还君权,而后辞官下野,从此再不过问政事!”
说罢,大夫陈佗遂转身面队先君内侍史老鳏,从其手中接过陈室君印,继而下达其为君首道指令,着护城令陈骇领精兵百人,前往泰山奉迎太子还朝。
待之众人散去,大夫陈佗高举君印细细端详,漏出一丝诡黠面容。
随即唤过舍下门客盈无胥,附其耳畔轻言道:“山道崎岖难行,峭涧枯骨无数!”
说罢,大夫陈佗一阵大笑,负手转身疾步离去。
盈无胥闻言会意,拱手驻立原地良久,待之大夫陈佗身影消逝,亦转身退去。
及至陈骇领军出城后,盈无胥亦随之行出陈府,翻身上马取道直奔太庙。
大夫陈佗先是派遣陈骇领军前往太庙护送太子陈免还朝,后又指使门客盈无胥暗中偷赴太庙,想是必有所图,其是非曲直,过后再论,且说这盈无胥何许人也?
盈无胥者,鲁地曲池人氏,幼丧双亲,食弃滞残羹而活,长至七岁,经久食不果腹,因而生得瘦骨嶙峋,忽一日昏死于荒庙,时遇大夫陈佗巡视山野,于荒庙之中将其救下,盈无胥来至陈府,终日无语唯独好剑,大夫陈佗遂又聘请名师授其剑术,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一晃十载转眼即逝,盈无胥业已长大成人,期间除却食膳寝息,便是终日练剑不止,其剑术造诣堪称天下无敌。
十年间,盈无胥未曾踏出过陈府一步,亦未曾与人言过一语,是以除却大夫陈佗,无人知有盈无胥此人存在。
非涉邦交国政之大事,大夫陈佗决不会调用盈无胥,今使其赴太庙,必是阻拦太子陈免还朝。
春正月己丑,护城令陈骇领军行低泰山,见过太子陈免,告知其朝中景象,言日奉大夫陈佗之命,前来迎送太子还朝。
太子陈免闻之大惊失色,遂令侍从轻装简行,即刻还朝。
护城令陈骇领军随行护卫,前军五十铁甲开路,后军五十精骑断后,自领十骑伴太子车辇行于当间。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开出太庙往山下进发,行至山腰密林处,天降大雾,十米开外难以辩物。
山中气候变化无常乃是常事,众人并未在意,续向前行。
密林中穿行约有半个时辰,前军人马行之过急,消失于密林中不知去向,后军人马跟之不紧,迷失于山径间业已有散,此刻伴随太子车辇者,仅余赶马车夫一名并陈骇等十骑。
又向前行得一段,见之一道白缦,自林间垂下,横亘于山道间,行至近处观之,上用鲜血沁书六字,日:“退者活,进者死!”
护城令陈骇见此,知其来者不善,遂向太子免谏议,是否等大雾散去再行赶路。太子陈免回其日:“山中气象变幻无常,风雨雾霖呼之即来,短则三两时辰亦或半日,长则旷日持久甚或数月,眼下父君新丧,朝中局势迷乱,吾需即日还朝,断不可因此耽搁。”说罢,即命车夫驱车赶路。
护城令陈骇见其还朝心切,亦不好强行阻拦,只得领人紧跟车辇,随行护卫。
众人雾中赶路,又向前行得数里,前后两军早已不知去向,护城令陈骇亦曾使人前去寻找,但都无功而返。
除却车夫不算,随行甲士算上护城令陈骇,仅有十一骑,若遇刺客领众来袭击,事则危矣!
想到此处,护城令陈骇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然事到如今已无他法,只有快速行出这迷雾丛林,方能脱离险境。
护城令陈骇遂令随行十骑围行车辇,全方位保全太子安危,自己则在车前领路,一行人等快马加鞭朝前赶去。
往前又行得数里,果如护城令陈骇所虑,只见前方大道正中间,一名刺客负剑而立,手持弯弓长箭严阵以待。
令之欣慰处,刺客仅有一人,以众击寡胜卷在握,即是如此,护城令陈骇横仍旧不敢大意,驻马横枪止行,于其一箭之地处停下车马,随之挺枪朝前大声喊道:“前方何人,竟敢拦我去路,小爷长枪不杀无名之辈,尔且报上名来!”说罢,静候其音。
然阻道之人并未与之答话,而是举弓搭箭锋指陈骇,随之拉动弓弦满开百石鹊画弓,其状如月。
因之在其射程之外,护城令陈骇见之亦并未在意,是以双目紧盯前方屏息以待。
只见其箭锋微向侧偏,伴随一声风泣之音,利箭脱手而出,电光火石之间,长箭超射程击毙太子车辇乘骑。
马失前蹄应声而倒,带之车辇侧翻于地,太子陈免为之甩出车来,于地翻滚数周,方才止住身形。
见此,护城令陈骇大吃一惊,连忙翻身落马,快步上前查看太子伤情,所幸性命无忧,折其一臂是为伤之重处,外加些许擦伤血痕,余皆无碍。
护城令陈骇将其缓缓扶起,忽闻得背后刺客发声,遂转身护于太子陈免身前,闻其言日:“人言陈骇枪法精湛,独步天下罕有其匹,在下决死就教,鲁南盈无胥请战!”
音落见其仗剑前行,步速由缓趋急。
换做平常,护城令陈骇定是纵马提枪,迎战来将。
然而此时太子立于身侧,不由其任性而为,此际太子性命是为重中之重,关乎陈室社稷安危,不可有丝毫差错。
眼见得盈无胥持剑奋勇杀来转瞬即至,护城令陈骇不敢大意,举目望向身后十骑。
虽未有言,然此十人皆随陈骇久战沙场,尽明其意,遂不约而同,挺枪拍马迎战盈无胥。
十骑接连掠过盈无胥身前,举枪与之交战一合,先以车轮战耗其体力。
盈无胥见之止住身行,横剑胸前沉着应战,一连十杆夺命长枪,挟风雷之势突至身前,只见其翻舞长剑左格右挡,身轻如燕腾挪跌宕,其凌厉枪势均为其化解,战罢十骑毫发无伤。
步甲对阵骑战,本就身处劣势,更兼十骑精甲轮番上阵,换之常人,莫说毫发无伤,便是留得性命,亦属不易,可见盈无胥剑术之精湛。
三战过后,仍未能将盈无胥擒获,十骑转而行围攻之法,意欲以众制寡谋胜,遂弃马提枪,将其四面围定,十杆长枪同时刺出,霎时间枪影纵横,令人眼花缭乱。
但见盈无胥毫无怯意,于枪影之间腾挪闪躲寻隙求生,身行多姿飘忽无踪,如之大地舞者,行就一曲千古绝唱。
短刃迎战长兵,盈无胥与之激战数合,未能占得便宜,思之与贴身近战方有胜算,遂挑剑档下数枪寻个空档,纵身鱼跃滚至骑兵什长脚下,横剑划断其右脚跟腱,随之回转起身与其抵背而立。
骑兵什长也算训练有素,右腿跟腱被断吃力不住,险些载倒于地,慌乱中左手杖枪倚身,右手迅速抽出腰间所配匕首,奋力转身划向盈无胥,刺中其右臂,继而倒握匕首护于胸前,意欲迫其离身。
思之两人只需相隔三尺,余皆九骑长枪便可毫无顾忌,上前尽情施展,加身盈无胥,已身亦可脱离险境。
盈无胥习武修剑二十载,此间厉害岂能不知,定然不会遗失战机放其归去,随即挥剑攻向骑兵什长,围绕其身前身后游走,令之其余九骑无法靠近。
如此僵持约过一盏茶功夫,盈无胥瞅准时机使出一记杀招,先取骑兵什长性命,即时跃至另一骑兵跟前,而后故技重施,伤其足部令之行动不便,游走于身前身后令之余众不敢靠近。
盈无胥使此伎俩先后夺之四骑性命,余之六骑恼怒不已,遂同时弃枪取剑,与之展开近战,欲做最后一博,由是不遗余力,出手尽是杀招,六柄长剑泛之银光,铺天盖地卷向盈无胥。
见之如此,盈无胥嘴角漏出一丝冷笑,随之一声大喝,厉目肃颜提剑迎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漫天银光,金器撞击冒出千点火星。
战之约过十合后,盈无胥虽是为其所伤,身披数处轻彩,然其剑法路数心中尽已明晰,遂聚气奋力挺剑反击。
只见其穿行于众人之间,点撩提挑游刃有余,仅闻一声声惨叫,六柄长剑落地众皆毙命,独余盈无胥立于满地尸首之间,随之缓步走向护城令陈骇。
见之眼前此幕,护城令陈骇转身面向太子陈免,对其抱拳施以一礼,言道:“臣当死战以护太子周全,刺客武艺极强,孰胜孰负难以预料,但有脱身之机,太子当全力奔走,不可犹豫!”
闻其所言,太子陈免频频点头。
护城令陈骇随即转身,满面肃杀之气,提枪迎将上前,随之手舞枪花,行而言道:“今日,吾之长枪誓将饮血,用汝之性命,祭奠我战死精骑亡魂!”
闻其所言,盈无胥止住身行,单臂持剑,笑而回言道:“索命太子者另有其人,受其再生之德,吾欲以此报恩而已,伤及无辜亦非吾愿,吾已置有血书警示,汝等不闻,亦怪不得我,然与护城令陈骇一战,乃吾之生平所愿也!”
闻其言罢,护城令陈骇回言日:“今日一战,当只一人可活!”话音落下,护城令陈骇望之敌首止住枪花,顺势抬枪上扬,枪尖斜向上指,而后奋力向前掷出,随之向前奔去。
枪头迎向盈无胥头顶落下,只见其挥手一剑,一道银光闪过,长枪犹如扎中顽石,冒出数点火星,就势上腾翻转,回弹至战场中间,枪尖入泥致枪身屹立不倒。
护城令陈骇亦已奔至场中,其长其正巧落于身前,似是早已在其算计之中,只见其步速不减顺手带过长枪,望前紧赶几步,就势奋跃起,侧身腾空单手托枪,望之敌将胸膛送出凌厉一枪。
盈无胥似无躲避意站立原地不动,观其枪势强劲,心知不可与之硬碰,遂亦原地纵身跃起,右手持剑横于胸前,左手贴于剑尖,连剑带人全部力量压于枪尖之上。
受其重力压制,护城令陈骇身形下垂落于地面,枪尖插入泥土之中,但闻大喝一声,抵枪往前又行得数步,枪尖与之泥砂摩擦,火光四溅激起尘烟一片。
盈无胥见之紧撤数步,以避其锋芒,双目紧盯地上枪尖,不敢有丝毫大意,高手过招,往往便在一招之内见胜负。
见其避过枪锋,护城令陈骇随即抬枪上扬,挑起地上砂砾击向盈无胥,继而转身提枪而立。
见之砂砾迎面飞来,盈无胥避之不及,遂转身躲闪,令之击其后背,避免伤及面目等要害,随之往后紧退一步,回剑转身亦立于原地不动。
背上为石砾所伤处隐隐作疼,盈无胥双目紧盯前方面容不改,心中暗中惊叹护城令陈骇枪法之精悍,紧了紧握剑之手,随即发动攻势拖剑向前,冲至陈骇身前三步开外,猛然撩剑带起一片沙尘,脚下速度不减,顺势转身回传长剑,携之尘烟刺向陈骇。
尘烟障目,护城令陈骇无法看清盈无胥招式,及至剑尖抵至腹前三寸,方才横枪格挡,虽是躲过致命一击,但难免皮肉之苦,下腹间被其长剑划出一道口子。
见其负创,盈无胥挥剑猛攻,护城令陈骇因失却先机,只得见招拆招,奋力躲避长剑银光,拆之十余招后,已大致吃透盈无胥剑法路数,遂寻个战机避过剑刃,纵身跃出近战圈,随即利用己之长枪优点,对其发动反攻,专寻其剑法破绽处,快速递出枪头,予其致命打击。
霎时间枪影纵横,先前尽占上风之盈无胥,此刻变得仅余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你来我往近两个时辰,拆解近三百余招,各自批创十余处,鲜血沁红各自衣衫。
战之许久,两人尽显疲惫力怯之态,其长枪银剑较之前时,不论攻势或是速度,均有大幅减弱。即便如此,失手一招仍可丢却性命,然两人均停歇之意。
相比较而言,护城令陈骇疲态更胜些许,因其心中挂碍太子安危,心思无法集中于对决之上,加之战得许久,未能挫败盈无胥,心中难免生出急躁之情,以致枪法凌乱无章。
而盈无胥则是生就孤儿一枚,心中了无牵绊,痴迷练剑半生,只求与高手一决,今日得其所愿,定是全力以赴,与之战得愈久,心中倾佩之情愈盛,决无半点心浮气躁之情,观之身形疲惫,其剑法仍旧犀利致命。
如此对比观之,护城令陈骇落败已是必然,又战得二十余招,趁其心不在焉,枪法露出破绽之时,盈无胥避过枪锋,奋力跃至护城令陈骇身前,顺势递出手中长剑,霎时仅闻当空惊雷响处,瓢泼大雨自上倾泻而下,两人驻立当场再无动作。
还观观护城令陈骇只见其嘴角渗血,面色渐趋泛白,原是盈无胥长剑正中其心胸,洞穿其身躯。
胜负已分,盈无胥谓其言道:“承让!”
说罢,抽出长剑转身一挥,将其枪尖削断,随即行过护城令身侧,径直走向太子陈免。
护城令陈骇重伤跪地,仅余一息尚存,见其逼向太子,恐其有失,遂咬牙屏息,用尽全力爬向枪尖处,欲就最后一击。
见之护城令陈骇落败,太子陈免亦知今日难逃一死,负臂抬手驻立雨中,双目紧盯盈无胥面庞,待其走近,遂直言问道:“将死之人,可否告知,指使汝者何人?”
闻其所言,盈无胥提剑驻立于其身前,对其所问闭口不言。
见此,太子陈免低头自顾言道:“汝即不言,吾亦知行此事者,当是大夫陈佗也!也罢,望其好生待我陈室臣民!”
说罢,太子陈免缓闭双眼,微抬其首引颈就戮。
盈无胥顿生倾佩之情,拱手对其施以一礼,随即扬起长剑靠近其脖颈间,谓其言道:“黄泉路上好走!”
说罢,盈无胥微转其头,随即挥下长剑,一道银光闪过,太子陈免身首分离命丧当场。
任务完成,然盈无胥心中万分失落,太子陈免并护城令陈骇,皆乃世之英豪,若非此由,两人或将成为一世挚友,想及此处,盈无胥愣立原地良久。
而此时,护城令陈骇亦已爬至枪尖处,手握枪尖座立而起,倾尽全力将其望盈无胥后背投掷投掷出去,随即气绝毙命,仰面躺于雨中,双目微睁望向天际。
只见一道暗影闪过,盈无胥身躯为其洞穿,观之腹间沁沁鲜血有如泉涌,盈无胥收回思绪,转身望向护城令陈骇遗体,随之漏出一丝轻声言道:“黄泉路上,得之两位相伴,亦不负此生矣!”
说罢,气绝倒地。尘归尘,土归土,俗世虚繁犹如过眼云烟,任由大雨冲刷,遂归宁静!
话说大夫陈佗于朝苦等回音无果,若其失手,太子车架理当还朝多日矣!
若其得手,时至今日当是有信息传回也!然盈无胥此行前去,犹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大夫陈佗百思不解。
因之迎架车队出行多日,至今未还,百官恐事损有变,亦是连天催问。
为弄清缘由,亦为给百官一个答复,大夫陈佗遂决定再遣三百精兵前往援架。
时过三日,前方将士传回奏表,言日:“我部入太庙迎驾,未见太子陈免身影,遂整队巡查山林,于山腰林间,发现太子陈免遗体,随行甲士百人,全部战死,一部掉落陷井坠落毙命,一部误入箭阵中箭而亡,护城令陈骇亦因公殉职,死前将之刺客击杀,刺客根源所在无法查证,此人生前弗若存世,另有我部护送太子遗体,三日后还都宛丘,当请九卿依礼置灵以待,臣叩首拜上!”
百官闻罢奏表,无不哀伤益于言表,尽皆痛苦流涕,唯有一人无此心境,便是大夫陈佗。闻得奏表,大夫陈佗心中巨石落地,距离登上陈室君位仅只一步之遥。
前事皆已处置停当,大夫陈佗夺位最后一步,便是要百官拥推自己为君。
只有如此方能名正言顺,名正言顺方能致以军民归心,军民归心方能实现其心中所图霸业!
而得百官拥推为君者,需有理、有德、有才、有威,正亲血脉可示其理,塌前侍君可明其德,离周亲郑可佐其才,余则便是要立威于百官。
见之百官于其朝堂之上啼哭不止,大夫陈佗心中思定,不予此时立威,更待何时?遂掌击案面,怒言道:“众皆公卿大臣,于此朝堂之上,尽做妇人姿态,成何体统!”
凭地忽闻怒吼,百官心生惊惧,满堂啼哭之声,瞬时止歇。
见此,大夫陈佗行至堂中,开口续言道:“先君新亡,太子遇刺,陈室已至危急关头,众卿当以社稷为重,何有闲暇啼哭耶?”
闻之此言,百官心生愧疚,遂拱手致礼,异口同声言道:“愿闻大夫号令!”
闻之众臣请命,大夫陈佗亦不推却,令道:“着卿大夫陈谦,再发仆告,致信诸侯吊唁!着卿大夫余戚,归置灵堂,候迎太子灵柩!着卿大夫季夫,勤加巡视,确保宛丘治安!着卿大夫陈经,增兵边境,以防外邦趁机侵袭!”
待其言罢,众皆领命不敢有违。
随之大夫陈佗续言询问百官,道:“社稷之重乃在庙堂,庙堂之重乃在君主,如今先君储君皆亡,庙堂君位无以为继,敢请众卿即日遴选一人为君,老夫拜谢!”
闻其所言,百官各自相对窃窃私议,大夫陈佗等待良久无人答话。
临了,世子陈跃出列奏道:“我等世子德薄才浅,且年弱未及加冠,难当大任,敢请叔父临危受,继任君位!”
待其言罢,百官闻之止声,朝堂之上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夫陈佗闻之亦是愣立原地惊讶不已,实是不曾料到首推自己为为君之人,竟是桓公世子陈跃,其在太子亡故之后,是为最有可能继任为君者。
良久,大夫陈佗方才回过神来,思道既得世子陈跃首推,料定百官亦再无话可说,暂且不论其心真伪,以防事态有变,应下所请是为上策,遂复百官言道:“承蒙世侄不弃,并得百官遵崇,老夫遂忍就非议论,破格继位,孤于即日起,是为陈室新君!”
闻及此语,朝堂瞬时沸腾,百官争言乱象丛生。
见此,世子陈跃扑腾跪地,行以君臣大礼,随之大声喊道:“叩拜新君,陈室千秋!”
百官见之止声,朝堂载次陷入沉寂。
过之一时,先是附庸世子者,效应陈跃行礼,再观之大夫陈佗,厉目环瞠朝上重臣,满朝文武顺与不顺者,亦只得人其为君,遂纷纷跪伏施以君臣大礼。
见之大局已定,大夫陈佗拂袖言道:“众卿致城,孤定图强兴陈还报,值此大丧期间,众卿务必尽心处事,待之丧期过后再行加冠大礼!”
言罢,当先携之侍臣行出宫门。
随之百官亦是三两接群缓步中出宫门,观之众卿百态,有谈笑甚欢首肯者,亦有摇头丧气悲悯者,更有口出狂言唾骂者。
陈公陈佗朝堂庭变,如愿继任陈室新君,百官面上虽无有不服,大部对其乃是心存芥蒂,只因此举违反族规不合理法,陈室萧蔷之乱即由今起。
而世子陈跃对其为君却是倍加推崇,予其庭变告成功不可没。
按说身为桓公次子,太子之后最有可能嗣位为君者,而今却将之拱手奉送予人。
世子陈林并陈杵臼对此亦是满腹疑虑,出得宫门,其二人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世子陈跃拦于身前,问道:“汝若不愿为君,依礼让贤即可,何故助纣为虐耶?”
闻之所言,陈跃迎面直视二人,良久不予回言,随后转头环视四周,见其不是说话之地,将其领至西苑城头。
三人凭栏远瞭,约过一刻,世子陈跃开口言道:“今日朝上之举,决非吾愿,察之形势,陈佗与朝庭变,当是有备而为,我不如此又当何为?执意与其为逆,势必酿成一场血案,吾实不忍见之陈室基业于此受损!”
两人这才明白朝堂之上世子陈跃之苦心,想及陈佗篡位蛮横行径,两人仍旧心有不甘,世子陈林紧接其话语问道:“难不成我等只能座视其祸乱朝纲,竟对其束手无策耶?”
待其说罢,世子陈杵臼亦围将过来,愤而言日:“若不请示宗亲族里,将其族谱除名驱除离境,亦或令之司马领军逼宫,迫其觳觫伏罪归还君位!”
世子陈跃闻之,缓缓转过身去,眼望天际负手而立,谓之二人言道:“吾自不会任其妄为,只是三弟所谋欠妥,陈佗当朝庭变,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于对其言不,可见其党羽遍布朝野,且军政要职尽为陈佗之心腹充任,如今何人肯听我等诉说,又有何人敢为我等所用?”
见言,世子陈林凑上前来问道:“依兄长之意,我等该当何为?”
见问,世子陈跃缓缓道出一句,日:“内力即已无为,何妨借助外力!”
二人闻之不解,世子陈林拱手相请,言道:“还请兄长明示!”
世子陈跃转过身来,直视二人言道:“长兄如父,听吾一言,汝等还是少知为妙,以免招至杀身之祸!”
说罢,绕过二人直行离去。余下陈林并陈杵臼二人,望其离去背影,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