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去你妈的!”
“你要再敢对老娘动手动脚,我就叫人了!”
然而,清脆的巴掌声与女人威胁斥骂却打断了亚耶接下来的动作。
他沉下脸孔,心虚扫视了一下窗外,似乎对“叫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
“这里不欢迎你,没有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而女老板也不敢太过逼迫这位税务员,虽然她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是却不敢再上前去给那个恶心的家伙一巴掌。
“呸,婊子!”
亚耶啐了一口唾沫,随即理了下笔挺的制服,恢复成公事公办的状态。
“我是来征收税务的!”
他抬了抬眉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重点。
对付这些“市井小民”的办法,他早已烂熟于心。
只要有个好的由头,只要符合城内一直以来遵守的“法律”,那这些半文盲们大多都会乖乖就范。
而征收税务,便是最好用的一个由头。
至于理由,前方战线吃紧,需要更多的经费,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神所许诺的国度之类的便宜话更是不知说了多少。
“还来!?你们这群吸血鬼上个星期不是刚刚征收完吗!?”
“这次又是什么税?乳房税?又或者呼吸税?还是衣服税!?”
听到这该死的税务官竟然又来征收税款,格蕾丝瞪大黑而亮的双眼,脸上满是愤恨。
但因着畏于强权,畏于城邦的统治者,她却又不敢上前动手,只能用言语进行讽刺。
讽刺这些税务官们征收税款之随意,简直就像是进了城的土匪。
“呵,女士你这是对我们的污蔑,我们每项税款都是有名头的,可从来没有征收过这么离谱税项!”
正了正头顶有着徽章的帽子,税务官完全不自在意这点讽刺,反正无论如何,这些家伙们最终都会乖乖就范。
如若不然,就是犯法,到时候会以偷税漏税之名进行处罚。
而被处罚者,往往都会倾家荡产,被扒的一丝不挂。
见眼前的妓女还是一脸不服,但是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亚耶感受到了这身衣服带来的权力,他扯起嘴角,微抬脑袋俯视般说道:
“女士,你听说了吗,‘神’的化身来王都了,所以那些执政官,祭祀和长老们都希望能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典,他们打算用黄金将祭典广场铺满,来迎接神的降临!”
“这是個好消息,更是你洗刷罪责的好机会,伱想想看,如果神的双脚踩在你贡献的金子上,那祂肯定会免去你的罪责,称许你的虔诚!”
税务官的话语令女老板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格蕾丝,你们虽然痛恨我,但是在公事上我可从来没撒过谎!”
亚耶信誓旦旦的答道,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
“呵,你说这话就连只会哭喊的小孩都不信,说吧,这次要多少?”
“是十分之一,还是八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
身穿厚厚布料的格蕾丝显然有些心动,如果真的能像税务官所说,那她的过往将不会有人在意,将不会受到知情者的歧视。
这更是她内心之中向往美好生活的正途,如果有办法,谁又想成为罪人呢?
在这座异种之城,为了扼制“欲望母树”带来的残余影响,两个多月前便新增添了一条律法。
凡诱使人堕入欲望者,便是有罪之人。
他们不仅不能享受到教会的帮助,律法的保护,反而还会受到严厉的监管,以及会被定期拿出来宣判罪行,被当成反面例子。
幸运的是,身为妓女,格蕾丝并没有如同那些邪恶之徒被处以极刑。
但不幸的是,身为妓女,她必须被当成反面例子被到处宣扬,短短几个月便招来了无数的流言蜚语,与各种各样的无端揣测。
虽然这种一刀切的行为长久以往并不是那么太合适,但是这在短时间内,的确扼制住了“欲望母树”的残留影响。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哪怕规定如此严格,也依旧有人能钻过空子。
这也是亚耶刚才敢调戏格蕾丝的原因,因为哪怕他调戏了真的发生点什么,那他照样可以以自己被诱惑之名反咬一口。
因为有罪者,不受到律法的保护。
到那时他便可以付出不算太大的代价,脱身出来继续逍遥快活。
当然,前提是没有证人!
如果有证人,他会受到同等的处罚,这也是为什么格蕾丝说要叫人后,他有所收敛的原因。
“五分之一?女士,你的信仰也太不虔诚了吧?你忘记你罪人的身份了吗?”
“那你们要多少?”
女老板脸含急切的追着问道,她黑色的眸子中满是期盼,仿佛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全部!”
“什么?”
“格蕾丝老板,上头有规定,罪人必须献出全部财产才能得到神明的宽恕,因为这代表着虔诚,代表着悔过自新!”
“不过,我们是老相识了,如果你脱光衣服跳一支舞的话,我可以帮你垫上点.”
税务官没有情感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瓷器店老板的脑海,使她的耳边尽是嗡鸣,脑海之内更是一片混沌,根本就没能听清后面那些恶心的话语。
全部财产!
想要洗脱“罪责”便需要全部财产,这比以往的税务征收还要严苛。
这样的话,那她将会为下一顿饭劳碌奔波,这家刚开不久的瓷器店将会倒闭关门,而她大概率又会陷入原先的死循环当中。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财富之神”泼洒的财富,那流浪在大街上,在黑暗的巷子中继续出卖身体,遭受所有人唾弃,才是匹配她身份与地位的结局。
“.好.好,你等下,我这就去拿.”
抿了抿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格蕾丝神情恍惚了许久,最终还是有气无力般答道。
在发现掉落在自己帽子当中的金块时,格蕾丝一直认为这是神的拯救,可现在神却要把她的一切全部收回.
深叹了一口气,她向往光明生活的美好幻想,还是驱使着她献出全部财产。
“她的财产有多少?”
这时,墙壁后面传来了清冷淡漠的女声,这道声音甚是清脆,但是却令听到的人心底里忍不住发寒。
银发女士将遮盖住双腿的布匹收好,赤着双足走上前去,目光直直看向征收税款的官员。
“格蕾丝女士,原来有客人啊!”
“你是外乡人?”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亚耶被吓了一跳,他猛地后退两步,心中止不住的庆幸刚才没有太过分。
要不然,他大概率得去审判庭走一遭。
“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里的规矩,最好不要把刚才那些告诉其他人!”
“我上面可是有人的,而你一个外乡人是不会有人重视你!”
身穿制服的男士严厉恐吓道,这种话术对于刚来到这里不想惹麻烦的家伙尤为好用。
“哈,你说得对,你上面有人,我上面可没人!”
听到这话,银发女士差点都被气笑了,她勾起好看的笑容,又一次重复了自身的问题。
“格蕾丝的财产有多少?”
“索托斯小姐,这是我的事情.”
见到自身好心收留的外乡人要替自己出头,瓷器店老板连忙上前进行劝阻,可是她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便被血红色的眼眸止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成言。
“有人看到她捡到人头大小的金子!”
“外乡人小姐,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当然,如果你能替她掏出这份钱的话.”
这充斥着贪婪的话音还没落下,罗恩抬手一挥,一颗人头大小的金块便砸在地面上。
这金块的重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等同格蕾丝当初一无所有时所获得的金子的重量。
“拿着这块金子,给你们的“神”吧,希望祂不会因此硌了脚!”
“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将这块沉重的金块一脚踢到税务官身边,银发女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对方驱赶出瓷器店门外。
“格蕾丝,你真傻,真的。”
“这么离谱的谎言你也信?”
做完这一切,罗恩这才扭过头,看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店老板。
“这不是谎言,如果,如果神的化身真的来了,那的确应该好好招待一番,献上最珍贵的事物!”
“说不定祂会赦免我的罪.”
温柔的女声反驳一句,底气显得不是那么太足。
“呵,愚蠢,完整而又自洽的信徒逻辑!”
罗恩不屑的撇了撇嘴,吐槽了一句眼前被定为罪的妓女。
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自己的信徒能够更聪明点,而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别人抓住把柄,任人宰割。
“才不是,索托斯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听见.”
“切~那又怎么样,我就说,我说斯厄阿是个大傻逼,罗伊.穆尔更是个瞎眼的神眷者,玫瑰学派大部分高层全部都是饭桶!”
对于刚才的那种情况,罗恩其实早有预见,毕竟玫瑰学派内部虽然凝聚力较高,但是勾心斗角与分配利益肯定还会存在。
毕竟,伟大的时空支配者又没有把这些人全部变成秘偶或者分身。
他们依旧有着自身的思考逻辑,以及自身的意志。
而现在这种不算明朗,甚至说还带着些许混乱的局面,这是必然的事情。
只不过令罗恩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借着自己的名头敛财到了这种程度,而且还毫不掩饰。
“别说了,索托斯!我不是在开玩笑,小心被别人听到!”
外乡人女士的不当言论引起格蕾丝额头冒出一阵冷汗,她连忙上前捂住那缺少血色的双唇,阻止了后续更加难听的话语。
“所以,现在交完钱你得罪就得赦免了?”
感受着柔软但是又有些粗糙的手掌,银发女士心中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她扯下束缚,想要问问自家信徒的具体想法。
“可能吧”
瓷器店老板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可得不到神明的答复。
“糊涂,如果不是我,你就已经把你赖以生存的金钱交出去了!”
罗恩又讽刺了一句,旋即陷入了沉默。
“格蕾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过了半晌,将那块布料重新盖在腿上,银发女士杵着下巴看向那名妓女。
“说不定,讲完你的故事,神明会亲自赦免你呢?”
她随即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