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房。
大渝皇帝李无畏,相国温如晦,刑部侍郎周东阳、兵部侍郎胡韦成,吏部侍郎司青。
六部衙门三部侍郎聚于南书房,再加上相国温如晦,当真是好不热闹。
看李无畏神色阴沉,几位大人也都面无表情,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谁说不是了。
不得不说今日事情太过离奇。
有传言说李浔私藏甲胄兵器预谋造反,还被自己派出的御林卫搜个正着。
也就是睿郡王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可谓无可辩驳。
听到这消息,李无畏就只觉愤怒不已。
捏造皇命,围杀当朝郡王,当真是无法无天。
“几位爱卿,你们以为此事该怎么处置?”李无畏冷声问着立在书案前的四人。
温如晦四人双手拢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谁也不敢吱声。
就方才,二皇子李砄跪在南书房外高喊:
“七皇子李浔斩杀御林卫方渐武,儿臣亲眼所见。”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父皇降旨处罚,以明纲纪。”
二皇子李砄有错吗?
敢于揭露皇子犯罪,毫无过错,甚至还该奖赏。
毕竟没有一个法纪的过度,最终都将会遭到众人遗弃。
李砄跪求李无畏处置李浔,乃是树立朝廷形象最佳时机。
身为大渝皇帝的李无畏如何又不懂?
可见到此情景,心中顿时被怒火充斥着。
铁面无私没有错,可为何不能区别对待?
李浔是你谁?
同父的亲兄弟啊!
你如此堂而皇之的跪求处罚李浔,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吗?
原本就有怒火,眼前几位朝廷最为重要朝臣,居然连半点意见都不提。
有言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
如今各个身居高位,要是连朝廷重要政事都不参言,那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干嘛?
众人不回话,李无畏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众位爱卿是觉得此事跟诸位没有关系吗?”
被李无畏训斥,那位身材臃肿的兵部侍郎周东阳慌忙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我等不知该如何谏言啊。”
“臣附议。”兵部侍郎胡韦成和吏部侍郎司青连忙附和道。
“不知如何谏言?”
李无畏冷笑一声。
“那是不是要朕将李浔以谋反罪论处,押往菜市口砍头,尔等才满意啊?”
听到这话,相国温如晦当即站不住了。
要是真将李浔当谋反罪砍了,昏庸无道弑杀成性这些词语,恐怕圣上就甩不掉了。
“陛下。”
温如晦连忙拱手道。
“老臣认为,此事定是隐情。”
“睿郡王武兴殿立下大功,倘若他稍微表露一下,有意争夺东宫储位,想必也会得到不少朝臣支持。”
“总不至于说一套做一套,表明说无意争储,暗地里私藏兵器甲胄欲图谋反吧。”
说着,温如晦立马又转身问着三部侍郎。
“诸位大人,我们换个角度思考,如何你身处睿郡王的位置,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吗?”
设身处地思考,似乎真没有什么必要。
假如李浔明着要争太子之位,总归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但要是如现今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
生和死该怎么选择,当日死跪南书房外过后,李浔已经给了众人答案。
答案是给了,可圣旨一事,以及四百多副甲胄终究无法解释。
圣旨如何传下去的?
四百多副兵器甲胄又是从那里来的?
要想弄清事情源头,还必须追根溯源,方能有机会追查清楚。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御林卫可能出现了问题。
毕竟御林卫隶属于皇帝亲军,这事还得李无畏亲自来处理。
深思过后,李无畏当即命着童悦传唤御林卫将领。
“童悦,传御林卫汪河、马其各、赵明杰、林卓溪四人。”
“诺!”
童悦应声,连忙就要退下准备传人。
此时,李无畏问了一句:“前往睿郡王府的御林卫,如今最高官阶为何人?”
童悦顿了顿,回道:“跟随方渐武同去的乃是他的副将温俊杰。”
“温俊杰?”
闻听此名,李无畏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了温如晦。
“这温俊杰可是你温家人?”
对此,温如晦倒是半点不慌张,只见他缓缓回答道,
“回陛下,温俊杰确实是温家人,算起来应该还要将我一声堂叔。”
“不过隔了好几房,这些年已不怎么走动。”
“记得不差的话,还是前几年老臣祝寿来过一次。”
不管温如晦说得是否为实情,数十年来温家枝繁叶茂,朝廷中各个位置的要员,多半都与温家沾亲带故。
毫无疑问,温家确实有左右朝廷的能力。
倒是温如晦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做多少逾矩的事情来。
“朕知道了。”
李无畏点了点头,示意童悦继续前去传人。
后宫,缀霞宫!
缀霞宫乃是后宫之首皇后温芊絮的寝宫,其名也是李无畏亲自所取,不难看出对当今皇后的宠爱。
温芊絮不过将将三十开外,正值年华,体态婀娜,一身金丝凤袍,尽显雍容华贵。
李槊行至殿下,连忙当头拜下:“儿臣叩见母后!”
“起来吧。”
温芊絮抬手示意李槊起来说话。
“不知母后将孩儿半路请来所谓何事?”李槊不解的问道。
闻听此言,温芊絮向左右挥了挥手。
左右伺候的宫女得令,行了个万福连忙退下。
待左右一走,温芊絮提了裙摆,起身缓缓行至李砄身前。
走至近前,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准备去南书房?”
李槊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正是。”
“去不得。”温芊絮道。
“为何去不得?”李槊傻傻的反问道。
“半个时辰前,陛下将你舅舅,以及三部侍郎都召至了南书房。”
“方才李砄又带着李浔去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过去合适吗?”
温芊絮有点恨铁不成钢,如此明显的事情,他却是偏偏这个时候要主动去趟那浑水。
看着李槊如此不长进,心头没来由就是一阵气。
可终归是自己孩子,做母亲的如何又会跟孩子置气?
因此见着李槊当即反问,只好试着引导他去思考。
然而,李槊就是个不喜欢想这些事情的主,温芊絮都如此提醒了,他还兀自解释道,
“母后,孩儿认为李浔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此番前往南书房面见父皇,也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而已。”
听到李槊的这番解释,温芊絮后糟牙都快咬碎了。
说说想法?
需要你去说吗?
忍着心头的气愤,温芊絮仍旧心平气和的问道:“槊儿,你觉得你父皇如何?”
“父皇文治武功,直追秦皇。”李槊回道。
“既如此,你觉得你父皇还看不透当前局势?”温芊絮再次反问。
李槊一阵沉思,随即连连点头:“父皇定是看得明白。”
“既然你父皇都能看得明白,你再过去又有何意义?”温芊絮连番发问。
李槊连忙摇头。
见到李槊如此,温芊絮终是松了口气。
终归还是能够想得明白,也不枉自己一番教导。
可接下来的李槊的话,让将将平息下来的温芊絮,怒火立马又直冲脑门。
“母后,父皇时常教导我们应当兄友弟恭,孩儿还是觉得应该去南书房看看。”李浔极为认真的道。
啪!
温芊絮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李槊脸上。
她终究还是破功了。
胸脯不断起伏的温芊絮,连连质问道:
“李槊,且问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兄友弟恭?”
“你父皇教导的是没错,但真要是利益争夺时,谁会如你般想到兄友弟恭?”
“李槊,我告诉你,你将来是要入住东宫继承帝位的。”
“做事切莫如此感性,不要想着一出就是一出。”
平日里性情平和的温芊絮,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长期堆积在心里的不满,也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什么无心东宫之位,只想当个守关戍边的将军。
什么无心争夺,只想安稳守着大渝,不再让外敌来侵。
通通都是鬼话、废话!
生在皇家,身为我温芊絮的儿子,你从来就没得选。
知道什么叫嫡出吗?
你李槊才是嫡出。
若要继承大统,除你以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为娘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说一句不想的吗?
此刻,温芊絮的怒火响彻了整个宫殿,就连待在远处的宫女太监,都隐隐听到了殿内传出的怒吼声。
“娘娘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娘娘如此?”
缀霞宫某处角落,有宫女小声点议论着。
“怕不是因为……”
这声音还未说完,立马就被另一声音打断了。
“这些事情是该你们讨论的吗?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殿外的小插曲,似乎足以证明殿内的火药味极浓。
也确实如此,从小到大李槊何时见过他母亲发过如此大的火啊。
面对怒意翻滚的母后,竟是吓得呆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再有出言辩解的想法。
待过了好久,直到温芊絮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这才重新稍显温和的看着李槊。
“槊儿,你记住了,李浔此事干系过大,不是你能参言的。”
“今天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就当没有进过宫,根本不知道此事。”
怒火是平息下来了,只不过这说话的口气,怎么看都显得有点生硬,似乎因为这事确实懂了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