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兵士的汇报,左成安顿时皱起了眉头。
此番正在比试中,现在暂居第一,肯定不能在此浪费太多时间,就算有心帮助,也是有心无力啊。
“帮她车从坑里推出来,看看兄弟们身上有碎银没,凑一点给那姑娘。”
经过一番考虑,左成安很快就做出了确定。
兵士从左成安手接过几粒碎银领命而去。
随后,兵士找到同伴,同样一人凑了一点,带着几名同伴朝着少女而去。
少女见着兵士返回,慌忙又是一头磕在地上:“感谢军爷的大恩大德。”
兵士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将小半袋碎银塞在了对方手中:“姑娘,部队正在行军,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说完,也不管少女如何反应,招呼着同伴将平板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随后那兵士安慰了一句,赶紧回家把父亲葬了吧。
就这般,兵士与同伴匆忙返回队伍。
左成安见兵士返回,立马下达了继续出发的命令。
不多时,六十亲卫穿过官道,向着落霞山东麓余脉而去。
少女满是感激的望着亲卫队伍离去的背影,继而又开始惆怅无助起来。
车卫子虽是被推出了泥坑,可离着老家也还有不少距离,单单靠她如此单薄的身躯,又如何能把爹爹的尸骨运回家乡了?
无奈的叹气一声,少女再次将绳索套在单薄的肩头,双手抓着车把吃力的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少女就好像花光了所有力气一般。
才几步距离,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怕如此,少女仍是咬着牙关,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着步子。
每前进一步,离家的路总会少一步。
将将往前行了十几步,官道南侧的密林中又是一阵响动。
经历过方才之事,少女没有再害怕,只是连忙停了下了。
半盏茶后,秦简青带领的城防军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负责探路的兵士,似乎并没有发现右侧官道上十丈外的少女,只是闷着头穿过官道。
就这般行了十几人,直到秦简青穿出密林,这才一眼注意到官道上的情况。
官道上的少女,此刻在秦简青看来很是突兀。
天寒地冻的,此路又是唯一通往落霞关的官道,秦简青常年在边关养成的谨慎习性,立马出声喝停了队伍。
“就地警戒。”
秦简青下着命令,神情戒备的往着少女而去。
离着少女还剩一丈距离,秦简青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你这是?”
方才见过了兵士伸出援手,此刻也少了些对兵士的惧怕,少女连忙回道:
“回军爷,昨夜天寒,又饿又冷的,爹爹没有挺过来。”
说到此,少女脸上又忍不住挂上了几滴泪珠。
秦简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望了望车上被草席盖着的尸体。
平板车上,除草席盖的尸体,就再无他物。
见此,秦简青戒备的神情才稍稍的放松了些许。
就怕如此,走上去查探秦简青,左手仍是抓着挂于腰间的刀身,将朴刀置于能够随便拨出的角度。
车上的情况,如同一丈外见到那怕,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但他心中仍还是有一个疑问。
近段时间,嘉阳一直就在救治灾民,从未有出现过冻死饿死的情况发生。
方才这姑娘说,其父亲是饿死冻死的,有点不太可信啊。
此处离着嘉阳不过三十余里,就算逃灾而来的,应该也是进郡城才对。
何故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再者,那怕小姑娘没有能力葬父,在郡城寻求帮助,岂不是更为妥当?
“小姑娘,郡府近来一直在救助灾民,你为何不去郡府寻求帮助?”心中满是疑惑的秦简青当即问道。
“回军爷。”
“我们原本也是嘉阳人氏,只因乡绅占了田地,不得以外出逃难。”
“可不曾想遭遇雪灾,只好再次逃难。”
“路途中从说嘉阳救助灾民,便想着回来碰碰运气。”
“可没曾想,还没进城爹爹就病倒了。”
“民女无法,只得先找了一个破庙容身。”
“可怎么也没想到,一夜醒来爹爹竟……”
说到此,少女再也说不下来去了,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此,秦简青心头的那点疑虑顿时就打消了。
前次救助落北四郡灾民过后,确实偶有从北逃而来灾民。
嘉阳同样还是控照之前的处置之法,适合从军的从军,有手艺傍身的则是交由天叔安排。
见此,秦简青心有不忍,只得上去安慰道:“姑娘,想必你爹爹也不愿见到此,某身上还有些碎银,你拿着回去就爹爹安葬了吧。”
刚刚掏出几粒碎银,秦简青顿了顿连忙将手下兵士招了过来。
“将军。”一名兵士匆忙跑了上来。
“让弟兄们给这姑娘凑点安葬费。”
那兵士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少女,欲言又止。
不过面对秦简青的命令,还是连忙转身而去。
“姑娘,你是嘉阳那里人氏,你所言的那名乡绅姓甚名谁?”秦简青又问道。
“民女嘉阳蒲岭县盐井乡人,那乡绅叫朱三九。”少女回道。
蒲岭县盐井乡朱三九。
秦简青默念了一遍,随后道:“本将记下了,你且回去好好将你爹爹葬了,睿王定是会为你做主的。”
少女点了点头。
不多时,手下兵士凑了碎银返回。
“本将还有公务,你且拿这先回乡。”
秦简青说着,将手中碎银塞给了少女,起身返回。
身后,少女跪地磕头:“谢谢军爷。”
城防军再次出发,不几息消失在官道北侧山林。
秦简青带人离开过后不久,卫辰带领的边军到达官道。
或许是少女拉着木板车很是吃力,恰好撞上从密林中穿出的边军。
卫辰见状,立马叫停了队伍。
“姑娘你这是?”卫辰问道。
连番三次撞见兵士,少女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
面对询问,少女也是连忙说明了情况。
随后又立马补充道,
“将军,方才已有两位军爷给了民女些许银两,爹爹的安葬费已够了,只是民女已没有力气将爹爹送回乡,还望将军伸出援手。”
说着,少女立马又是一跪。
今日,已不知少女跪了几跪了。
还有,貌似少女今日运气真是不错,能先后碰上左成安秦简青卫辰三人。
倘若碰上他人,多半不会有人理会于她。
听到少女这般说,连忙将其扶起的卫辰,顿时为难起来。
身旁的兵士见状,连忙提醒着道:“将军,我们已经落后其他两营,要是再管这等闲事,怕是这次比试我们就输定了。”
这兵士并不是危言耸听,行军途中但凡在无谓的事上一耽搁,绝计后面追都追不回来。
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理会。
再者左成安和秦简青已凑了安葬费给少女,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事的。
可是,卫辰真的能够不管吗?
卫家祖上两代为大渝呕心沥血,不就是了百姓富足安康吗?
其父亲卫禹城那怕被裁撤,临死前也担心着军事,担忧着百姓将受战火之,苦。
过去,他没机会成为父亲那般的人,但如今有了掌军的机会,父亲就是他的榜样。
边军存在的意义为何?
不就是保家为国,护一方百姓安稳吗?
若是没有碰上此事,他定是管不着。
可让他遇上了,就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纵然因此输掉这场比试,眼前这事他也管定了。
“胡绪,佟林木,你二人将这姑娘送回家后再行返营。”
很快,卫辰做下了决定,连连在队伍中点了两人。
此决定一出,立马就有手下兵卒忍不住提醒道:“将军,现在可是在比试,要是这般做了,咱们边军可就输了啊。”
卫辰一听,神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质问道,
“吾等身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为国。”兵卒们回道。
“既如此,那你们说,眼前这事该不该管?”
卫辰再问,兵卒们陷入沉默。
管肯定该管,可要分场合不是。
三军比试在前,能因为此事就放弃吗?
见着众人沉默不语,卫辰又说话了。
“各位,倘若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姑娘是你们的妹子,车上躺的是你亲人,你们,管还是不管?”
“谁敢拍着胸脯告诉本将说:将军,比试在前,其余一概可以不用理会?”
这一番话一出,顿时无人再出声反驳。
从军的目的为何?
不就为了让家人不再受欺辱,让家人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至少从军的大部分人都是这般想。
诚如卫辰所言,要是这事换在已身,想必无一人能安心继续比试。
就算能忍痛坚持,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将军,我等愿意护送姑娘父亲遗体归乡安葬。”
兵卒们终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才被点名的胡绪佟林木两人,立马站了出来。
“好!”
卫辰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盯嘱道,
“你二人此番前去,不管花多长时间,本将都会带着余下将士在西门外等候的们归建。”
“诺。”
胡绪佟林木两人抱拳领命。
“去吧。”
卫辰拍了拍两人的肩头。
两人点头,随即走向了那少女。
“姑娘,我二人会将你们送返回乡的。”胡绪道。
“谢两位军爷。”
“谢将军。”
少女说着又是要跪下。
眼尖的佟林木连忙扶住了少女:“姑娘不必如此。”
卫辰见状,也是连忙说道:“姑娘就不要如此客气,还是赶紧将家父遗体送回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