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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幼鸟

    苏慕白眼珠子转不动了,像是雨夜中被淋湿羽毛的幼鸟。

    我近乎冷淡的询问,彻底让他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唇瓣泛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苏慕白发病的样子,完全没了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姿态,可怜的像只被抛弃的幼崽。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指在泛白唇瓣上轻碰了一下:

    “为什么要道歉?”

    苏慕白的哭声很小,却仿佛疼到了极致,连气音都急促无比。

    我看着他似乎是要将眼泪流干,才缓缓对他张开了手。

    苏慕白跌跌撞撞地靠进我怀里,不敢动,也不敢眨眼睛,鼻息在我颈侧灼烧。

    “我不想发病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难受......别讨厌我,对不起......”

    苏慕白拼命地做着各种保证,却在我怀中不可抑制地颤抖。

    我早就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

    记者的压力迫使他无法出门,普通人都难免感到焦虑难眠。

    更何况他本身就有精神疾病。

    能扛到现在才发病,估计是因为今天我特意收拾了一番出门,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慕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反复念叨着的还是那一句对不起。

    “这没什么,病了就吃药,你只是生病了,这世上谁没病?”

    我淡然的语气在一定程度上宽慰到了他,他靠在我怀中沙哑道:“对不起.....”

    真没什么对不起。

    苏慕白困在这里的时日,给我创造了近百万以上的营收。

    为着这笔钱,我都能包容他发病时的姿态。

    更何况他疯一点才好,要是他时刻脑子都清醒,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困在幕后为我做的事。

    “你就把这当做你的家。”我温柔道,“我就是你的依靠。”

    搭在指骨上的手指愈发收紧,伴随着轻微的摇晃,我低头吻住了他泛白微张的唇瓣。

    .........

    山渐养的鸡愈发肥美,一只只挤在鸡圈里面抖擞翅膀。

    稍微移动,沉甸甸的肉都在空中轻晃。

    我在脑子里自动播放菜谱,眼馋地盯着其中一只乌鸡,预备晚上让人给它架起来烤了。

    一只鸡还会呼吸,不就是想成为烤鸡吗?

    周乐远远的冲着我大喊:“白姐!”

    “啧。”苏慕白低下头,靠在我耳畔道,“白姐?”

    “少在这争风吃醋,你们男人的心胸能不能宽广一点?”

    苏慕白的情绪稳定许多,至少现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我懒得管他是表面好了,还是真被我治愈。

    我又不是云南白药,还要针对性的内服外用。

    能活着就行了。

    目光落在远方蹦跶的一个小点上,我轻轻叹了口气。

    刚走到民宿门口,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周乐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眼眶泛着泪水,慌张道:“白姐,你跟我去趟医务室,祖儿生病了,病的好严重。”

    浮起的微风吹散了长久积累的烟灰,带着余温的灰烬烫落在手背。

    灼热的温度让我瞬间蹙起了眉头。

    医务室面积不大,聘请的医生身兼数职。

    有病人需要的时候,她是可以做应急处理的,有正规行医执照的医生。

    不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是马场上帮忙喂养矮脚马的临时饲养员。

    后者纯属她的兴趣爱好。

    但一个能空出时间去喂矮脚马的医生,也足以见得医务室平日里究竟有多么空闲。

    这里大部分患者都是扭到手或者轻微的外伤刮蹭,再不济就是冻到感冒发烧。

    但像祖儿一样烧得整个脸都通红,浑身起疹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我进去看情况时,祖儿已经烧得浑身通红,疹子从手臂一直到敞开的脖颈,连小脸上都是一颗颗密密麻麻的红疹。

    “白总。”

    医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说道:“您快开车带人出去看看吧,看着像是过敏,但具体的过敏源要在医院检测。”

    “我跟你一起去。”元宇抱着祖儿,发丝凌乱,神态疲倦的哀求道,”“让我陪着好吗?”

    我没有作声,元宇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她抬起了手:“可以用绳子把我捆起来,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事了,我无颜面对元家的列祖列宗。”

    “你他爹.......”我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鞋底踩灭,“捆上再上车。”

    四座的车一会就挤满了人。

    周乐抱着祖儿,元宇被捆住了手,只能低头去安抚她那哭泣不止的女儿。

    吵闹。

    有那么瞬间,我觉得后座像是坐了几只恼人的美洲大蠊,光靠翅膀颤动发出的频响,都能吵得人脑仁发疼又胆战心惊。

    很烦人,又很悲哀。

    我并不是个多么伟大的人,也不想拯救谁。

    更不可能为了一时心软,放任元宇母女团聚,洗清她的罪行。

    侵犯到了我的利益,就要付出代价,没人能躲过去。

    今夜开车带她们去诊所就医,放任元宇跟上来,只是出于对她最后的一丝情意。

    作为前辈,她引我入门,给了我拿下山渐的机会。

    作为朋友,我们一块拼搏奋斗的时光也不曾作假。

    纵使我不看情谊,也要从现实出发。

    她的女儿生病,我捆着她,不让她在进监狱前看到女儿平安无事,极有可能招致她出狱后怀恨反扑。

    毕竟她只是犯罪未遂,金融诈骗轮不到判死刑或无期。

    医院急诊室没什么人,祖儿直接排到了第一位。

    医生给她做过敏源检测,输液治疗,元宇则是绑着手站在旁边一直守着。

    这一守就是大半夜。

    凌晨四五点钟,人最困的时候。

    我裹着外套坐在病房外犯困,脑子还没清醒,里面玻璃破碎的声音,先让身体反射地弹跳起来。

    病房门虚掩着,手一动就能轻易推开。

    元宇被捆住了手,再加上我守在门口,她就算插上翅膀了也难逃出去。

    可偏偏她手里的绳子不知何时被解开,拿着的玻璃碎片正抵着祖儿脖子上。

    我往前走一步,她便挥动着手中的玻璃碎片,恶狠狠地瞪视着我。

    “滚,都他爹的给我滚,再敢靠近我,我就拖着她一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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