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这位钦差,或者说远在京城龙椅上的皇帝想要的,只不过是确定镇南王府没有跟大将军真正达成利益共同体的机会而已。
甚至可能借着赐婚,让两家暗地里生出嫌隙,那样是最好的。
那么如此一来,宋安只要想办法让九皇子到江云以后看到皇帝想看到的画面就成了。
从这个角度分析,宋玉此番莽撞行事,倒算是远程帮了他一手,不然的话这活儿还不那么好干。
彩玉郡主看他一眼,道:“那样最好,诗的事儿我就先帮你扛了吧。”
“多谢殿下!”宋安立即拱手行礼道。
那首诗的事儿还在眼前摆着,彩云郡主不出面的话,他早晚都会被人给查出来。
下面那些学士不算什么,等九皇子到了江云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
王府不了解宋安在大将军府的情况,九皇子不可能不了解,就算原先不知道,此番来江云,皇帝肯定也会让人把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不然他怎么好来办差?
所以一旦没有彩云郡主提前掩盖此事,九皇子一到,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一个能写出那样诗作的人才,又是个庶子,对于朝廷,对于皇帝来说可是很有用的。
到时候很有可能宋安能离开王府,紧接着又会被更加危险的京城盯上。
而彩云郡主把这事儿抗下来,那就不一样了,她始终是一介女流之辈,而且已经成亲,有了宋安这个郡马。
就算有天大的才华本事,将来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大概率,也就是在南境,在镇南王府终其一生而已。
下面客栈大堂当中,那个叫徐文修的学士已经将他在云台检阅院打听到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在场其他学士心中都已经确定,国舅府迎春诗会上,做出一首千古名作的人是镇南王府彩云郡主。
连半天都不需要,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江云。
等到九皇子进入江云城,能听到的,便也只会有这一个消息。
然而宋安不知道的是,就在江云城外不到五十里的官道歇脚驿站当中,有一行做商旅打扮,操着一口京城口音的人,早在午时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驿站。
他们将驿站后院给包了下来,停留了两个时辰。
后院当中,一个面如冠玉,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非凡气质的年轻人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将密信内容看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手把密信递给旁边站着的,一个大约四十岁出头,做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文先生,你看看这个。”
叫做“文先生”的中年人接过信,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惊叹之色道:“此诗,当真是千古绝作,能做出此作之人,也必定是千古文豪!”
“诗确实写得不错,不过先生觉得,这诗真的是司徒倩写的?”年轻人问道。
“彩云郡主在南境声名不好,听说她虽然生得倾国倾城之貌,又天资过人,但是却十分暴虐残忍,多有虐待下人,横行霸道之举。”
文先生皱着眉头,继续道:“如此心性之人,怕是很难写出如此绝世之作来。”
“假若,外人所传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她故意而为之呢?”
年轻人眼睛一眯,又问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彩云郡主便是心思深沉,且果断狠辣之人,那样的人,更写不出这样的诗作来!”文先生断然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此作的作者,另有其人?”年轻人目光一凝。
“若按密报所言,当时在场的只有彩云郡主和郡马爷,那大概率就是这位郡马了。”
文先生说道。
“离京时父皇命慎刑司司首与本王见过一面,根据慎刑司的记录,大将军府的这位七公子,天生性格懦弱胆小,没什么才华本事,在大将军府当中,甚至连下人都能随意欺辱于他,如此之人,怎么可能身怀如此大才?”年轻人道。
听见这话,这位文先生反而摇头道:“若是如此,兴许此作才正有可能真是他所作。”
“哦?因何?”年轻人惊奇问道。
“殿下请看,此诗中全篇处处透着人世孤愁之意,仿佛一个意气风发,心怀报复的天才之人,历经无数磨炼折磨,最终一无所成,郁郁不得。”
文先生指着手上密信中所写诗词,继续说道:“能有此番感悟,非是受尽人间冷暖之人而不可得。”
“所以要是这位郡马在大将军府历来饱受凌辱,确实能有这般孤愁忧郁。”
年轻人听完,脸上神情几度变化,忽的一笑:“如此说来,咱们得好好会一会咱们这位镇南王府的新郡马了。”
“南越使臣一事,殿下是否要先去见见?”文先生忽的问道。
“南境是镇南王的地方,使臣在南境,当然应该王府去处置,我们此来,为的是恭贺南境迎春节,自然不好越俎代庖。”年轻人笑道。
“是。”文先生拱手道。
“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启程,先进江云城看看了,叫人给后面的传个信儿,让他们三日之后入城。”
起身,年轻人挥手说道。
随即院中众人便立刻动作起来,收拾好行装,跟随年轻人一起往驿站前面走。
刚来到前面,就听见驿站外一阵急马声传来。
众人旋即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年轻人随行护卫立刻上前,将他和那位文先生护卫其中。
紧接着,就看见外面一个做信使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进来。
一进驿站当中,这人便道:“有人没有?立刻替我把马喂了,再准备一些干粮,一壶清水,立刻就要。”
说话时,这人已经走到了驿站柜台前,从胸口衣服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扔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的驿站掌柜的接起来一看,忙道:“是是是,大人稍后,小的这就叫人去安排!”
文先生眉毛一挑,小声对年轻人道:“是王府的信使!”
闻言年轻人眼底光芒一闪,随即挥手屏开身前左右护卫,走到柜台前与这信使说话。
“大人少见。”
信使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跟着便不耐烦道:“哪里来的闲人,一边待着去!”
见状年轻人也不着恼,而是拱手道:“小人见大人行色匆匆,似是有要事在身,又只有一匹马,怕是不好赶路,要是能多一匹马轮换,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