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开了,他一惊,赶紧又坐了回去。进来的正是小海子。
“林大人,您腿脚不便,就算不习惯宫女们伺候,奴婢和您一样都是男人,想必也不妨事,等一会儿就由奴婢把您扶出来,服侍您换衣服吧!”
小海子满脸堆笑,语气倒是十分恭敬。
林中连忙说道。
“这如何使得,海公公,不敢劳您大驾。”
小海子却不由分说,上前就将林中从浴桶中扶了出来,一边为他擦拭身体,一边说道。
“驸马爷,您就别跟咱家客气了,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
林中见推脱不过,也只得由着他。
待一切完毕,林中穿上新衣,整个人焕然一新,他望着小海子,心中满是感激。
“海公公,我刚刚出的大狱,身无长物,只有这块美玉,不成敬意,请公公拿去买点茶喝!”
说着,林中从腰带处抠下那块原本镶着的美玉,递到小海子面前。
这块玉温润细腻,光泽流转,一看便知相当名贵。
小海子眼睛一亮,却假意推辞道。
“哎呀,驸马爷,这可使不得,咱家怎么能收您的东西呢?”
林中诚恳地说道。
“海公公,若不是您今日诸多照顾,我怕是狼狈不堪,这点小小心意,您务必收下。”
小海子这才双手接过美玉,笑道:“那咱家就多谢驸马爷了。”
林中整理好衣衫,正欲离开,却听小海子在身后说道。
“驸马爷,这宫中的规矩繁多,您日后可要多加小心。”
林中回头,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离开宁寿宫,林中一路上心事重重。
他想着自己无端卷入这宫廷之事,如今虽暂时脱身,但未来的路却依旧迷茫。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群宫女,看到林中,纷纷行礼。
林中微微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又遇到一位嫔妃的仪仗,林中赶紧避让一旁,低头不语。
那嫔妃却在轿中说道。
“这不是新驸马吗?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林中无奈,只得抬起头。
嫔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
“模样倒是周正,只是不知才情如何。”
林中恭敬地说道。
“娘娘过奖,臣才疏学浅,不敢当。”
嫔妃哼了一声。
“好好侍奉公主,莫要生出什么事端。”说完,便扬长而去。
林中望着远去的仪仗,心中烦闷更甚。
小海子见林中一脸烦闷,凑近他轻声说道。
“驸马爷,如今北方的战事进展得极为不顺,皇帝为此事正烦忧不已,您待会儿见到皇上的时候,千万要谨言慎行,莫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以免节外生枝,牵连到林老大人啊!”
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换作别的太监,即便有意点拨林中,也断不会说得如此直白清晰。
林中听闻,心中感激不已,诚心诚意地向小海子抱拳致谢。
“海公公的提点,林中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
随后,众人将他的轮椅推了过来,一路护送他前往皇帝所在的养心殿。
抵达养心殿后,林中坐在轮椅上,费力地拱了拱手,说道。
“微臣有残疾在身,无法行全礼,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着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在狱中提供的那份证据至关重要,朕依此证据,顺藤摸瓜,揪出了不少大鱼,如今他们皆已被朕下入大狱,等候三法司会审,再依法定罪!”
皇帝并未提及涉案之人究竟是谁,又将如何处置,不过这等事与林中确实关系不大,他再次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定能肃清朝纲,还朝堂一片清明。”
皇帝微微一笑。
“朕教女不严,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方才朕已经狠狠惩罚过公主了,你就莫要再记恨于她。”
林中面色平静,恭恭敬敬地回道:“微臣遵旨。”
然而,对于林中这种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态度,皇帝心中甚是恼火。
但一想到这所有的事端皆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惹出来的,满腔的怒火竟无处发泄!
“至于段誉,先前剽窃你的研究成果,后来担任巡盐御史期间又勾结地方官贩卖私盐,猫鼠同眠,祸害乡里,朕已派人将其处置,罚他闭门思过。待闭门期满,再让他当面向你赔罪!”
林中却并未领情,反而义正言辞地说道。
“段誉盗窃臣的研究成果献给皇上,此乃欺君之罪;勾结地方官贩卖私盐,包庇纵容,这是渎职之罪;心术不正,秽乱宫闱,更是大不敬之罪。他所犯下的罪行,得罪的是我整个大雍朝纲,而非微臣一人!”
林中这一席话掷地有声,把皇帝噎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养心殿内的气氛变得极为凝重。
皇帝脸色阴沉,目光如炬地盯着林中,怒喝道。
“林中,你莫要得理不饶人!朕已对段誉做出惩处,你还想怎样?”
林中毫无惧色,迎着皇帝的目光说道。
“陛下,微臣并非得理不饶人。只是此等罪行恶劣,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何以安民心?”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大胆林中,你竟敢如此与朕说话!”
林中挺直了腰杆。
“陛下息怒,微臣一心只为大雍的律法尊严,为江山社稷着想,若有冒犯之处,甘愿领罪。”
此时,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小海子见状,连忙上前劝解道。
“陛下,驸马爷也是一时心急,还望陛下息怒。”
皇帝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说道。
“林中,朕念你一片忠心,但此事朕已有定夺,休要再提。”
有些人私下议论他这是顶撞圣上,可细细想来,他身为六科都给事中,本就拥有向皇帝进谏的权力,此次进言倒也并非越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