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仪式，这些都是一个东西。”
秦夏和舰长一起看着战术桌，同时话语声传进包括瓦瑞斯在内的所有智库们的耳中。
虽相隔千米万米，但灵能让声音能够跨越现实宇宙物理规则的限制。
秦夏单独传音也能做到，但现在他是借了智库们这些阵眼组成的灵能阵法的东风的，什么都未消耗，但有消耗灵能才能达成的效果。
“你们的共融合体灵能法术本身也算是仪式和阵法的一种。”
“两个人通过一系列动作心灵相通，然后塑造出灵能巨人，发挥出远超个体，甚至是超越两个人战斗力总和的灵能威力。”
“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也是一种仪式。”
秦夏说着，目光看向舰长。
如今白骑士号距离友军战舰和两艘绿皮战舰越发靠近，舰长认真起来，沉着立于战术桌边。
“发射鱼雷。”舰长下令，“注意找好角度，千万不要让鱼雷有概率从异形战舰周围擦边而过直奔友军。”
“不用找角度，不用算概率，只管发射就是。”秦夏说。
舰长犹豫半秒。
鱼雷这种东西是很危险的，看起来个头不大还没宏炮炮弹那般体量，但威力惊人。
缓慢速度换来的就是威力，以及能穿过虚空盾的特性。
一轮宏炮齐射就算全打在友军身上也有虚空盾拦截，鱼雷可就未必了……
但舰长也不过就是犹豫了半秒，随后更改命令：“启用迅速发射流程。”
这是舰长自己为舰船设计的一套命令执行流程。
原本下达命令有严格的流程要求，比如哪个职位的哪个人，哪个阶层的哪个军官传达或接受命令，验证或确认命令，记录储存命令……总之就是那套流程，帝国的流程。
但第一军团向来不理会这些，舰长便按照第一军团的风格重新设计了一套命令。
如今到了十二军团，给原体引导者做事，战舰是执行两套命令体系的。
于是当舰长说出“启用迅速发射流程”时，原本应该执行的严格程序被取消，原本应该被记录的东西也被跳过留待战后回忆记录。
鱼雷在舰长说完话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发射出去。
一共十二枚鱼雷。
十二军团，十二鱼雷，吉祥数字。秦夏心想。
思绪并未干扰秦夏对灵能的运用。
当白骑士之主调用灵能半秒后，十二枚鱼雷逐渐消失在虚空中突兀蔓延开的风雪中。
等到鱼雷再次出现，每六枚鱼雷分配到一艘绿皮战舰附近。
两艘外形不同，但都很粗糙的绿皮战舰在同一时刻做出反应。
于恒星湛蓝色炫目光辉中，两艘战舰迅速偏航，从几乎完全不可能躲开的死角飞射来的鱼雷被它们甩在身后。
鱼雷仍然追逐着战舰，同两艘不得不放弃针对十八军团友军战舰的绿皮战舰后方你追我赶。
鱼雷体积较小，终究是速度更快一筹。
但那两艘绿皮战舰机动能力惊人，在眼看鱼雷快要追上之时，又在舰船尾部引燃了什么，随后爆炸火光在舰尾出现，冲击波推动舰船以更快速度向前疾驰。
“这不可能！”舰长惊呼，“战舰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机动能力！”
瓦瑞斯同样惊骇，双眼紧盯两艘敌舰那显眼赤红涂装：“会不会跟涂装有关？您说过，欧克蛮人的造物如果涂成红色就会变快。”
“当然有关。”秦夏点头，沉着分析，“但这只是其中一种原因，我怀疑对方战舰里可能有灵能小子，而且数量不低，灵能小子在一起进行俺寻思的时候效果会更惊人。”
瓦瑞斯严肃点头表示受教。
首席智库心里寻思着……
按绿皮那套军阶划分，智库好像就属于灵能小子。
所谓灵能小子，不就是灵能力量远超同类的绿皮吗。
“涂装颜色还能影响机动性？”舰长顿觉荒谬，“这……这不帝国真理啊。”
“欧克人觉得把载具涂成红色速度就快，它们这么觉得，于是涂成红色的载具就真的会变快。”秦夏转眼看向指挥甲板中红色装饰物，“这确实不帝国真理，但这很WAAAGH。”
说完，秦夏想想，觉得这其实也能用帝国真理那套诸如“没有什么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之类的理念来解释。
究其根本，绿皮是人造生物兵器，它们的荒谬能力来自于“俺寻思之力”。
这种俺寻思之力是它们的造物主赋予给他们的，就像吃饭喝水之类的本能一样，不过是一种精神力量的本能。
在这宇宙里精神力量就是客观存在，没法否认。
“跟绿皮打虚空战是有讲究的，咱们现在可以继续正常打，也可以换种方式。”秦夏抬起手。
如之前推动舰船急速前进那般，智库们的力量被调动用于削弱现实，被牵引起来，与秦夏本身的灵能相结合，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这一次灵能运用呈现出来的效果，是两艘绿皮战舰的涂装被换了。
从红色换成岩石色。
但这种换色产生的效果并未立刻显现，绿皮战舰仍然能通过飙舰的方式跟鱼雷赛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每一艘绿皮战舰上都有绿皮小子发现战舰颜色变了，并且一传十十传百之后，换色效果才算真正呈现。
绿皮们不觉得岩石会跑，更别提跑得快。
于是两艘战舰速度变慢，舰船四周黑烟滚滚的推进装置仍然在运作，但就是速度缓慢。
鱼雷追上其中一艘敌舰，将其炸毁。
另一艘战舰发射出许多看起来具有热诱弹效果的特殊弹药。
剩余鱼雷被热诱弹吸引，并未命中目标。
“舰长。”秦夏转身询问，“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舰长低下头使劲寻思，最终仰起头试探性回答，“说明存活下来那艘敌舰的控制者应该是空军出身，它寻思人类的导弹会被热诱弹吸引，于是就……”
舰长越说越觉得心虚，声音也越来越轻，直至最终不可听闻。
“很正确。”秦夏向舰长投去赞赏目光，“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认为还有另一种原因，那就是第二艘战舰上的灵能小子非常多。欧克蛮人造物再怎么粗糙离谱终究还不至于这般糊弄。”
舰长看向舷窗外那艘剩余敌舰。
那艘战舰就是一颗移动的绿皮头颅，材质不是血肉而是钢铁，但也就这点区别。
那艘战舰在运动时甚至是松散的，看起来各个部件之间连接不良……舰长不知道那是自己视力不好看错了，还是真就如此。
“绿皮的特点是俺寻思会怎么样就大概率会怎么样，但它们没法自由控制自己这个天赋能力。”
“就拿战舰举例子吧。”
“如果这艘战舰要想正常运作，至少得是战舰形状，让大多数绿皮觉得‘俺寻思这玩意能飞’，要是太过粗糙导致‘俺寻思这玩意一看就飞不起来’那就真飞不起来。”
秦夏说话时用灵能视野仔细探查一番。
“如我所料，那里面有很多灵能小子，它们的灵能力量可以弥补一些工艺上的不足。”
“幸好我们碰见它们了，不然这么多灵能小子还不知道会给军团带来多大麻烦。”
听完这番言说，舰长笑了，嘴角上扬，但脸部皮肉向下耷拉着，像哭像笑：“这异形可比冉丹离谱多了……”
秦夏默默点头表示赞同：“继续吧。”
舰长继续指挥。
绿皮战舰开始向那艘十八军团战舰逼近。
看起来是要打跳帮战。
十八军团战舰近乎失去航行能力，很快就被接近。
那颗绿皮头颅一样的战舰与十八军团战舰并行。
然后……
在白骑士号准备接近他们并对友军战舰施以援手的时候，绿皮战舰上突然光芒闪烁。
像是有很多东西在舰船里爆炸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爆炸物。
爆炸引发的灵能波动剧烈到使智库们组成的灵能网络消散了一瞬间。
没等众人搞清楚那些闪光来源何处，绿皮舰船逐渐土崩瓦解。
“这如何解释？”舰长急忙问。
秦夏沉默不语。
这种情况连秦夏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已经触及到白骑士之主的知识盲区了。
……
十八军团战舰需要紧急维修，由于左舷受损严重，一些舰体部分已经无法安顿人员。
白骑士号在旁护航，那些因舰体受损而挤在战舰上的人，则是往白骑士号上输送了一些，缓解人口压力。
等待之时，秦夏不忘带着智库们在图书馆里复习刚才战斗经过，总结经验教训。
“刚才战斗中你们表现都很不错，比我料想的还要好。”
秦夏夸赞着三十个智库。
然而往常会对原体引导者的夸赞感到荣耀之至的智库们现在毫无反应。
一个个阴沉着脸不说话，脸色发白，嘴唇略紫。
这些出身于严守纪律的十二军团的智库，竟然站的东倒西歪，就像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而不是受过严密训练，在心智上远超其他战斗兄弟的灵能战士。
秦夏并未呵斥，只是温和说道：“或许刚才那场战斗给你们带来不小压力，先去休息吧。”
“抱歉，引导者。”瓦瑞斯皱着眉头，“我们很难受，抱歉……”
“好好休息。”秦夏看了众智库一眼，转身离开，准备去瞧瞧舰长那边的工作情况。
智库们立刻松懈下来，要么坐在地上，要么干脆躺在地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弹，一个个难受到只想就地缓缓。
秦夏在廊道上走着。
走的距离越远越能闻到一股恶臭。
这股恶臭臭到秦夏忘记自己本是想去找舰长，直接循着恶臭源头走去，想看看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自己宝贝战舰上大小便。
走了大概两百多米，秦夏停住脚步，看向前方挂有【安置处】牌子的舱室。
臭味源头就是这里。
秦夏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安置处内，目光环视。
在场众人几乎全部缩在角落里，唯有一个中年人站在舱室中心。
秦夏走到左手边的角落里，耸耸鼻子，缓缓转头，最终循着味道走到中年人面前。
臭味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人。
秦夏无比确定。
恶臭惊人。
臭到秦夏恨不得对着这人的脑袋来上一拳。
臭到秦夏的耐心足以在一瞬间消耗完毕。
臭到秦夏难以保持理智，仿若被放在热油中煎熬……
甚至臭到突破时间和现实的束缚，让秦夏在一段令他痛苦的记忆中身临其境……那是在加入灰骑士之前的记忆，灰骑士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测试秦夏的灵能力量，这种手段就是让三个寂静修女围绕着他。
“草尼玛！！！”
“你这双足毒气弹臭的老子头皮发麻！耳朵嗡嗡响！”
秦夏非常罕见的爆了句粗口，但这已经是他极力压制怒火和厌恶感的结果。
中年人慌张跪下。
但秦夏硬顶着消耗调用灵能扼住其喉咙，将这双足毒气弹拖拽到自己面前。
拉近距离后秦夏差点呕吐出来，下意识将眼前这人扔出数十米。
中年人落地时摔进一堆白雪之中，来不及检查自己是否摔伤便连滚带爬缩到角落。
秦夏稍微好受了一点。
在刚才距离秦夏较近的人有的已经呕吐出来，有的看着秦夏将同他们一样身份的人摔飞出去而感到过瘾解气。
众目睽睽之下，秦夏拍拍脑袋，强迫自己冷静，至少是看起来冷静。
回忆一下刚才智库们的难受表现。
再想想这人近乎离谱的恶臭。
秦夏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事实的可能。
那就是那个毒气弹一样的中年人是一个无魂者。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无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