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胁坂安治和山内一丰率领的黑甲骑兵在红色洪流的猛烈打击下节节败退,武田军名将高坂昌信对强悍至斯的赤备队如臂指挥,席卷木下大军。
“撤!”终于,有一些木下足轻的小头目开始擅自下令逃跑,顿时兵败如山倒。
“祭旗,风林火山!”
“喝!喝!喝!”红甲骑兵们士气高昂,纷纷怒吼而出。
“其疾如风!”
“其徐如林!”
“其掠如火!”
“不动如山!”
“赤备军,所向披靡!”
这会儿,仅仅过了一刻钟一线的木下军队又被杀伤几百人,整个局面几乎已经全面崩溃。战场的天平,所有砝码全部压在了武田一方,而木下一方只有空气的重量!
千钧一发之际,骑将山内一丰拼杀冲到木下秀吉身前,以单手护心的姿势向他请求:“木下大人,现在的失败已经无可避免,武士的高傲不容许我战败后仍苟活于世,但是还有一件不是很紧要的事我想恳求您!”
木下秀吉木然道:“那你说吧,你的遗愿我会考虑的……”
“就是千代,其实是我无意中解救下来的,与我算是半个青梅竹马,本来战前口头说要与她结为家人,但是……我可能无法实现了,可是她现在不过豆蔻年华,在这种年代,我有些担心她遭遇不测,希望您回去后能照拂一二,如此,我也算与世无念了。”
木下秀吉摸摸那并不存在的胡须,缓缓开口:“好吧,一丰桑,我会记得你的贡献的!”
山内一丰不置可否地点头,似乎这个承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是说出来后自己可以更解脱了。
“半兵卫?下令:全军突围!向海边撤退!”
“嗨!弓箭队,全体向后转,齐射西南方!”竹中半兵卫一直侍立秀吉身边,听到后立马回应。
这时候,木下一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存活,而武田军仅仅只有几十人减员,而且其中还有一大半可以存活下来,差距太大了!
将领!装备!单兵能力!集团能力!
这些无不是当下木下军的痛处、劣势,回去之后一定要下死力整改,手中有强军,才有天下!
竹中半兵卫是统帅智囊类的奇才,但是却不适合真正的一线冲锋陷阵,还需要招很多其他将领才行,一要能力,二要信得过,多多益善……
木下秀吉如是想到,虽然此时面对大惨败的苦果又是满腔怒火,又是极尽无奈,可是也得往前看,不能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就放弃全部努力,他可是穿越人,穿越魂,不搅动万千风云简直枉费为人!
思下立定,山内一丰和胁坂安治两位主将已经下定决心要赴死了,于是拼死殿后,以木下秀吉和竹中半兵卫为主的中枢则快速向海边突围。
马场信春本来带着亲兵几百骑疯狂冲杀木下秀吉的本阵,不过他和竹中早就换上了普通足轻的衣服,然后在一个地方一分为三,分出两队各举着木下、竹中的大旗,还有一队比较零散地游跑。
马场也当即一分为三,继续死追逃兵,誓要斩下木下的头颅不可。
待到高坂昌信解决完断后部队后,留意一下战场情况,派出亲卫队长叫信春停止追击,猴子是最大诸侯织田信长跟前的大红人,目前武田军也不是无法无天的程度,不宜杀死猴子,没必要逞一时之怒搞乱整个时局。
脾气暴烈的信春听到队长的话后,虽然也知道个中原理,却还是狠狠暴打队长一拳消火,才停手。
大约半个时辰后,东海道某海滨,狼狈出逃的木下秀吉收拢并统计身边的士兵,只有三百来人。
三方原会战落下帷幕,八千对一万,武田军完胜,八千军余下也近八千,木下军凄惨大败,一万大军只剩下几百人。
远处的码头边上,十几艘大型关船稳稳泊住,悬挂的是熊野水军的旗帜,友军。
新遭大败,作为主帅的木下秀吉此时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他登上一块礁石,面色无喜无悲地指向远处的海船,然后环视底下所有人,才大声开口:“今天的结果,我认罪,但是你们每一个也责无旁贷,为了惩罚我们,现在,我下令,包括我和半兵卫在内,从我等下发令开始,全部人必须以最快速度跑到码头上面,只有前一百名能活着,其余人全部死!”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这些人死,只是看看他们有没有足够好的基础和坚定的意志,这样的话可以培养成军官,如果全部人可以在限定时间内达到目标,不仅不处罚任何人,还要重用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
“跑!”他下令后,自己第一个飞奔出去,印证了猴子的称号,果然是灵活的!
即使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为了最后的活命机会,士兵们全部使出骨子里的狠劲,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纷纷极力冲锋。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木下秀吉是第一个到指定地点的,因为他第一个起跑抢占先机,而且跑的过程中他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始终位于前列。
当然,也说明这些人中可能没有一个人武力比他更高的,这不得不说也是一个遗憾——无将可用!
最终,所有人都在五分钟内到齐了,最后一个士兵也在四分多钟就完成了任务,这位本该最惶恐的士兵畏惧地望向秀吉,却得以善意的微笑。
啪!啪!啪!
“很好,这一关我是为了检验一下你们的素质,你们都出乎我的预期,我以后可以充分信任你们每一个人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却始终没人提出什么异议。
熊野水军是东海地方首屈一指的水军,在护送往返的水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宵小愿意冒犯这支船队,于是木下等人得以平安到达鸟羽之砦,再从陆路回到今滨城。
比较令人惊讶的是,好大喜功的织田信长没有派人来问罪,而秀吉也自己锁在阁间里不肯露面,一连几天都是深居室内,不知道在捣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