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安这才恍然注意到,在画作的右下角,的确存在着一行小字。
当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画面的壮观景象所吸引,压根就没留意那行小字究竟写了些什么。
此刻仔细端详起来,只见上面大致的意思写着:“秦王府淑贞赠河州知县应……”
“秦王府送来的?淑贞是何人?”骆安满心好奇地问道。
杨士胜脸上挂着微笑,耐心地解释道:“淑贞乃是秦王府的郡主。去年,蔡知县成功破获那起冤魂申冤案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秦王府。郡主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曾慕名专程来到河州与蔡知县相见。”
“自那以后,常常有诗词画作送来,这幅佳作便是最近送来的……我也是偶然听闻了此事,所以今日才特意前来。”
显而易见,这位郡主对蔡应可谓是一见钟情。
蔡知县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如今又有“神探”的美誉加身,能够获得郡主的倾心仰慕,也是人之常情。
小七丝毫不加掩饰,直言道:“真的是太羡慕蔡知县了,竟然能够得到郡主的青睐。这幅画作如此精妙绝伦,想必郡主一定也是美若天仙吧!”
杨士胜接着说道:“不久之前,我曾有幸见过郡主一面,那真是才貌双全、举世无双,与蔡知县堪称天作之合。我也曾劝蔡知县早日表明自己的心迹。”
然而,没想到蔡应却回应道:“郡主身份高贵,我实在是高攀不起,还请各位大人不要拿此事来取笑下官了。”
骆安才不在乎蔡应对郡主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他当下最为迫切的想法,就是将这幅画作收走。
紧接着,他直接对蔡应说道:“不知蔡知县是否愿意将此画献给皇上。只要皇上看到这幅画作,便能真切地了解当日的景象了。”
“只要大人喜欢,拿去便是。”蔡应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还望蔡知县届时与郡主说上一声,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会有所回礼呢。”
“只要皇上能够喜欢,那就足够了。”
“那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跟郡主解释清楚,以免产生什么误会。”说完,骆安便示意小七将画收起来,准备尽快送往京城。
蔡应依旧神色平淡,回复道:“我会处理好的。”
杨士胜此时内心感到十分欣慰,如今有了秦王府郡主的这幅画,皇上必然会清楚上疏的内容毫无半点虚假的成分,而且锦衣卫也能够为此作证。
骆安从这幅画作中能够判断出,此次“开天门”事件确实真实发生过,绝不可能是人为刻意制造出来的。
想必同一时期在浙江出现的类似现象,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况。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打算到时候要去一趟浙江,江南的风光,骆安一直所向往的。
只是当下让骆安倍感困惑的是,这种奇异的现象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们二人,问道:“不知二位大人,对于这一现象有何看法?”
杨士胜回答说:“此类奇异的现象,之前我与蔡知县也曾探讨交流过。其实在古代的时候,诸如此类的现象也偶尔会出现,我认为这或许就是古人所提及的‘蜃’吧!”
“什么?”骆安似乎完全没有领会杨士胜所说的这个字眼的含义。
一旁的蔡应赶忙解释道:“说的就是海市蜃楼。传说中,稚鸟入海会化为蜃,蜃能够吐气形成楼阁。当然,这仅仅只是一种传说,这样的解释实在是有些牵强附会。”
“海市蜃楼?”骆安他们三人都未曾听闻过这个词汇。毕竟他们并非通过科举入仕,没有像杨士胜和蔡应那样博览群书,知识储备丰富,所以听到这个词后,都一脸的疑惑不解。
接着,蔡应又说道:“北宋的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中曾经有过这样的描述: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呈现出宫室台观、城堂人物、车马冠盖等景象,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这种奇特的景观通常出现在海上,所以被称之为海市蜃楼。当然,据说在沙漠中也有此类现象,那么在空中出现,似乎也并非是超乎常理之事。”
“原来如此!”经过蔡应这番详细的解释,这一次,骆安他们三人总算是听明白了,都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小七又按捺不住,问道:“那还是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
其实,这也正是骆安想要知道的。他很想听听这二位大人对于此类事件发生的原因,究竟有何独到的见解。
回想起刚才询问蔡应乌纱帽不翼而飞一事时,就能够明显看出蔡知县对于鬼神之说,始终保持着谨慎保守的态度。
那么,蔡知县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天兵天将下凡之类的荒诞之说!
很快,蔡应就解释道:“我猜想,这或许可能是一种光摄现象。出现海市蜃楼的地方,过去也许是陆地,曾经存在过城郭山林。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海桑田,这些地方沉入了海底。但是,在春夏时节,地气生发,水下留存的影像被地气熏蒸而上,呈现在空中,从而形成了海市……”
这时,杨士胜也随声附和道:“蔡知县的这个说法,我深表认同。水既然能够如同镜子一样映照出景物,那么水气上升之后,应该也有在空气中映照出景物的可能,所以海市应该是湿气遥映出的远方景色。”
通过他们二人的这一番阐释,骆安他们三人感觉似乎有些道理。
虽然依旧无法完全透彻地解释这一次的奇异现象,但是相比起天兵天将这类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说,这样的解释显然更加令人信服。
小七似乎对此并不完全认可,他提出质疑说:“你们刚才也说了,既然是光摄映照出来的景物,那又为什么会如此清晰逼真呢?”
小七提出的这个问题,一时间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小七提到的这个问题,的确是此次奇异现象的关键所在。
虽说杨士胜和蔡应都分别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然而却始终无法全面、完整地解释这类神秘现象。
骆安又何尝不明白,其实很多事情本身就没有确切的答案,就好比一直存在且令人费解的妖眚现象。
他深知,自己的职责在于了解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排除人为刻意制造的谣言,尽可能地将其产生的影响降到最低,便算是圆满完成使命了。
至于深入探究这种奇异现象形成的具体原因,或许永远都无法探寻到真正的真相。
小七见大家都不再言语,为了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他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大哥,由此看来,浙江的开天门事件或许也是同样的情况,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去浙江了?”
骆安回答道:“此事暂且不急,先尽快将这幅画送回京城再说,待我将这里的情况详细汇报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