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薛景梅醉得不轻,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
刘亚兰在自家院子里东走走西看看,看哪里都觉得很亲切。她在心里直问自己怎么这么奇怪,以前在娘家看着这些没什么感觉呀。她习惯性地叫着小翠想问问她,账房先生张长山夹着摞账本从边上走过,接她的话说小翠不是回娘家了吗,刘亚兰这才想起小翠昨天就回娘家了。她继续自顾自的走着看着家里的一景一物,一种亲切感更加弥漫在心中。
从八岁跟随大哥离开家,之间几次回来也都是来去匆匆。刘亚兰对家的概念多少是模糊的。大哥当年以战事吃紧加兵荒马乱为由强行送她回来,她对这个家更加感到疏远,对家里的事从来是漠不关心。娘了解她的心思,多次劝她放心,一定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刘亚兰内心却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与其说是向往外面的世界,不如说是自己将豆蔻年华中对美好的爱情憧憬寄托在了外面的世界中。
现在,对家事历来漠不关心的刘亚兰看着娘家,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就像现在怎么看爹娘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一样。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了薛景梅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想找个人问问,是不是出嫁了的女儿都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这样想着,又转到了院子里。
刘亚忠坐在院子里和张长山翻着账本,拨拉着算盘对账。刘亚兰看见刘亚忠,想起薛景梅醉酒的丑态,忍不住过去推着他的脑袋抱怨了几句。刘亚忠和四个哥哥不同,尽管是个地主身份,执掌着刘家在张庄和沂水县的一切事物,可他不善言辞,脾气出奇的好,并且因为小时候吃过苦,对待佃户们都很好。他不仅从不为难佃户们,灾年时还能给大家减点租,在张庄很有人缘。再加上有一股子憨态,尤其是喝点酒更显得憨态可掬。昨天晚上就是凭着这一股子憨劲才把薛景梅灌醉的。现在见妹妹抱怨,也只是憨憨的笑,并不解释什么。
刘亚兰闹了一会儿,突然问起秀秀。秀秀是刘亚忠的媳妇,嫁到刘家两年了。秀秀只比刘亚兰大两岁,姑嫂俩一向是无话不谈。刘亚忠告诉她,秀秀娘生病,回娘家了。刘亚兰有些遗憾这次回来没见到秀秀。正说着,秀秀就回来了。刘亚兰非常高兴,拉着秀秀说个没完。秀秀到底是过来人,三言两语就说到了生儿育女的话题上。刘亚兰笑话她说你还是先给我五哥生个儿子再说吧。一说到这话秀秀就有些尴尬,说得等明年了。刘亚兰问为什么,秀秀说你没听说“当年不开怀,开怀要三年”这句老话吗?她附在刘亚兰的耳边说起了私密的话题,听得刘亚兰红着脸跑开了。
刘亚兰跑回屋,见薛景梅醒了,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关切地询问。薛景梅感慨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睡个好觉了,原来睡懒觉真的是一种享受。刘亚兰接了一句说肯定是一种享受,还能多陪陪老婆,薛景梅说看不出来呀,一结婚说出的话就不是大姑娘的口气了。刘亚兰扑上去和薛景梅闹了起来。
夫妻俩正闹得开心,薛景熙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来,告诉薛景梅部队上来了急信,叫他火速归队。